顾间已经两周没有去找郑梦萍了，即便何长青多次催促，他也没有去的**，他看到了何长青的欲言又止，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难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大三寒假前的一个晚上，郑梦萍约顾间出去喝酒，顾间有些讶异，他记得自和郑梦萍确立关系以来，就没见过她喝酒。
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喜欢自己的，之前每次出去也都是她来活跃气氛，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从没见过郑梦萍这副难过的样子。
西安的夜景很美，周围噪杂的人声非但没有让顾间觉得吵闹，反而让他安心。
或许人这种群居动物，生来就都是怕寂寞的吧。
他忍受不了何长青的冷落，一丝一毫都不行。
那种寂寞时常让他发疯，可现在他又让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也沾染上了这种东西。
他是她的男朋友，但这个男朋友好像不存在。
郑梦萍第一次碰酒，喝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脸色通红，睫毛上也沾上了泪珠。
顾间几次想开口劝她，都被她摆手制止了，“就让我喝吧，就这一次。”
她声音沙哑，看着她眼角的泪水，顾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些许的酒滴沾在郑梦萍的领口上，她像哭又像是在笑。
“顾间你知道吗，大一开学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是在军训的时候，同学们都在抱怨，唯有你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炽热的阳光铺在你漂亮的面容上，那时我就在想那个男生真好看啊！”
顾间对于军训唯一的记忆都是关于何长青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女孩子在几十个男生堆里注意到他，毕竟他训练没有多好，顶多算不划水。
安静倒是真的，他虽然在宿舍抱怨，但始终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喧哗。
“其他女生都喜欢高高大大，能给人安全感的男生，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一样。”
“正式上课之后，我总是看到你和你舍友走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时你总是笑着的，可和我却不一样。”
“你吃不惯长安的面食，总是会放很多醋来调味。”
“......”
顾间听她说着，仿佛就在说自己。
原来，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一样。
都那么卑微，低到了尘埃里。
不知何时，他也拿起了酒瓶。
顾间的酒量没比郑梦萍好多少，以前和何长青出去，何长青都会尽量避免让他多喝酒。
“你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你不爱笑，对人也都是冷冷的。”
顾间知道，其实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不爱笑，看见何长青出囧，他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也不是不爱笑，只是不喜欢在旁人面前笑，除了何长青。
何长青他的首选，是他的例外，是他的偏爱，是他曾经坚定不移想要去靠近的人，只是这份坚定最终败给了现实。
或许他眼中的何长青其实也是不完满的，他只能看到一部分，只能看到何长青愿意展示给他和他心里揣测出来的那部分。
或许何长青还有千千万万个他没见过的样子，或许他还有千千万万个缺点，只是这些顾间都不配去了解。
何长青和李瑶逛了半天，这时候有些累了，就随便找了个摊子坐了下来。
他点单时，李瑶拉了拉他的胳膊，顺着李瑶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喝的半醉的顾间，他不悦地蹙了蹙眉。
但没有过去。
“我以为我会成为那个例外，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我们就会像其他的情侣一样，可是我听到你一次次拒绝我的邀请，那时候我多难过啊......”
郑梦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顾间你知道吗，你的眼里没我，每次我和你一起出去，你都是心不在焉的，你的心里，你的眼里都是另外一个人。”
顾间愣了愣，眼神？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何长青是毒药，他上瘾了。
“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有时候嫉妒地发疯了，我会想你拒绝我的时候是不是去找那个女生了，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每次我打算约你出来之前，都会在宿舍准备半天，我会想这个裙子你会不会觉得丑，这个口红色号你会不会不喜欢，还总是被她们笑话。”郑梦萍无奈地笑了笑。
郑梦萍放下酒瓶，让冬天微冷的风吹着自己的脸，稍微清醒了些。
其实就不该开始的啊！
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顾间，你知道我们处了多久了吗？”
顾间不知道，他只觉得很久很久，这种日子有时候对他来说甚至是一种折磨，他反反复复地鞭笞着自己。
没有得到回应是郑梦萍意料之中的事，“三个月零四天。”
她叹了口气，“但我们只在其中的十八天见过面。”
“我们不是异地，不是结了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可怜我，是不是看我追了这么久，施舍我一下，但唯独没有喜欢。”
顾间没法回答，他没法抗拒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郑梦萍的生日，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对这个女朋友的关注甚至不及对何长青的十分之一。
郑梦萍问的那些问题，他都没法回应。
他不爱她。
“顾间，我们分手吧。”郑梦萍声音很轻，但顾间听得很清楚。
说不上难过，但心里充斥着淡淡的愁绪。
他耽误了一个好女孩四个月的时间。
“好。”
听到这个字，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郑梦萍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这个做了两年多的梦。
从来不会变成现实。
这世上多的是暗恋的人，她也不是特殊，只是还是觉得难过。
说开了之后，她的心也变得通达了。
“说说呗，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比我还漂亮？”郑梦萍用手拖着自己的下巴，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欲”。
顾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上一秒还难过的不行，下一秒就开始八卦了。
她没有说话，郑梦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密密麻麻的人，不知道是哪一个。
何长青和李瑶你侬我侬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顾间那边的情况。
他知道顾间不会喝酒，但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醉了。
顾间的醉态可不是很好看。
“你先回去吧，我兄弟喝醉了，我等会儿要带他回去。”何长青捏了捏李瑶的脸，指着顾间的方向说。
李瑶当然知道顾间是谁，她点了点头，“那你们也早点回学校。”
顾间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他看到何长青离他越来越远，便伸出手抓住眼前人的袖子，“别，别离开我。”还打了一个酒嗝。
郑梦萍意识到他喝醉了，没想到一个男生的酒量比她还小。
她知道顾间认错人了，但特别想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何长青朝她抱歉地笑了笑，“他喝醉了，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是他室友，等会儿我会带他回宿舍。”
郑梦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她总觉得怪怪的。
她又看了几眼，刚准备走，就看到顾间扑到何长青怀里大哭起来。
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看向他们，何长青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宿舍出去吃饭都不敢让他喝酒，他特容易醉，一喝醉就这个样子。”
“哦。”郑梦萍应的很平淡。
顾间眼泪鼻涕都糊到了何长青的衣服上，何长青也没觉得不适。
顾间捏着何长青的衣领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沙哑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你呢？”
何长青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顾间声音虽不大，但让郑梦萍听清却足够了。
郑梦萍当然知道顾间这句话不会是问她的，最初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到面前两人亲密的姿势，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何长青注意到，她的脸上在几秒钟之内换了好几个表情，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震惊，甚至流露出了厌恶。
他注意到这个一向举止得体的女生用手指着他们，恨声道：“你，你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
何长青知道当下的关键是抚平眼前这个女生的情绪，“你先冷静一下，你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吧。”
郑梦萍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重新坐了下来，“说吧。”
顾间已经安静了下来，何长青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没听错他说的话，他喜欢我。”
郑梦萍不觉得意外，问道：“那你呢，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你难道想伤害她吗？”
何长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说他喜欢我，我有说过我喜欢他吗？”
“那你干嘛对他这么好？”郑梦萍审视地看着他。
“因为我是他兄弟，如果我都因为这个嫌恶他，他还能依靠谁呢？”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很恶心吗？”郑梦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最初我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很恶心，很不能接受，尤其他还是一个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把他当兄弟的人。可后面我看了很多书，我知道他有多痛苦，如果我都用这个来指责他，他就真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从始至终，他都是我兄弟。”
郑梦萍没有说话。
“看在你喜欢过他的份上，请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当时他和你交往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我怂恿的，我想让他走上正常的路，我想去改变他，你别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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