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传来一阵痛感，将半梦半醒的你唤醒，原来是手机砸脸上了，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
几小时前和母亲的那通电话仿佛还没结束，母亲温柔的声音好似还在耳畔。
“c”你忍不住喝出一声低骂，怎么这么多糟心事呢。一个月前，你还只用为试卷上的哪道题不会做，哪门课的成绩还需要提高这些问题去烦恼，那时候你还想着毕业了去哪玩......
不过一个月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想到沈玉璟，你又是一阵叹息，他那个倔得要死的态度，让你完全没办法沟通。
月亮西斜，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线。
想着母亲刚才讲的故事，又回忆起离开前一天太爷爷奇怪的态度，你心上又发愁起来。
你第一次知道韩家的发家史，也是第一次了解那个一向疼爱你的太爷爷的往事。更没想到的是，沈玉璟居然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诸般思绪涌来，让你的脑子愈发混沌，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你还没醒，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几分钟后，看着母亲传过来的照片，想起刚才她跟你交代的事，你还处在懵懂中。
中午，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你有些忐忑地接起。
那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是明轩吗？”
你应道：“是我，表姑奶奶。”
半个小时后，你才结束了这通电话，你也得知了她明天到长安的事。
想着表姑奶奶电话里激动的话音，又想到他们母子见面的场景，沈玉璟或许会听他妈的话，乖乖接受治疗。
第二天下午，你站在火车站，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全神贯注地盯着出站口，生怕认错了人。
可当人一出现，你就知道你绝不会找不到。她穿着一身杏黄色旗袍，步履款款，待走进了，你看到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流露出的几分惆怅。
她握着你的手，双眼含泪，“明轩，多谢你，我们找了玉璟这么多年，都快不报希望了，这次多亏了你。”
她的神情让你有些不适，你安抚道：“表姑奶奶，你先冷静一下，这会儿沈玉璟应该还没下班，你先跟我去酒店休息一下，你坐了一天车也累了，晚上我带你去找他。”
她激动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握着你的手也慢慢松开，“好，真的太谢谢你了，明轩。”
或许一晚上的时间平复了他的情绪，接到你的电话时，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你约他晚上过来吃饭，他虽然疑惑，但最终耐不住你的软磨硬泡，同意过来。
挂了电话，你长呼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事，等沈玉璟和他妈妈见面后，应该就会同意接受治疗了。
想到自己“拯救”了一个人，你心上有几分窃喜，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这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了。
你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和沈玉璟见面，没怎么注意到旁边面露忧色的表姑奶奶，你只当她是和儿子多年未见的情切。
坐在餐厅里，你隔几分钟就看看外面。终于在你不知道多少次偏过头时，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高兴地挥挥手，给他示意你的位置。沈玉璟走进了，才看到坐在你旁边的刚才被沙发背挡住的他的母亲。
他穿着你熟悉的洗得发旧的白衬衫，看到你们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蜕尽，嘴唇也忍不住哆嗦着。
旁边的表姑奶奶满脸开心，眼中蓄满了泪花。
或许是顾忌到此时餐厅人多，沈玉璟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他瞪着你旁边的表姑奶奶，“你来干什么？”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还在懵懂中，沈玉璟的身影就出了餐厅。表姑奶奶的抽泣声将你的思绪唤回，你顾不得多想，就打算追出去，“表姑奶奶，你先回酒店休息，我去看看沈玉璟，他怎么回事，一见到你这个妈妈就走了，太没礼貌了。”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长安的街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你拽住疾步往前走的沈玉璟，“沈玉璟，你干嘛直接走了？”
他停住脚步，昏黄的灯光映出他脸上的悲伤，最终他长舒一口气，克制着自己不对你恶语相向。
他冷笑道：“你这个蠢货。”
“你骂我干什么？”
他不再回应，挣开你的手接着往前走去。
你追上去，跟在他身后，有些生气，“沈玉璟，你干什么。我费这么大力气找你妈妈过来，那是你亲妈，你怎么能对她这么冷淡！”
他偏过头，脸上是你从未见过的愤怒，但很快又化作深深的无奈，“你懂什么，别跟着我。”
你被他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也不再热脸贴着冷屁股。
等回了酒店，你才开始细细想今天的事。
沈玉璟为什么对他妈妈态度那么奇怪？想了半天想不清楚，你索性决定去问表姑奶奶。
表姑奶奶依旧坐在沙发上暗自垂泪，大半天以来你基本没见过她不哭的时候。
思索再三，你斟酌开口，“表姑奶奶，是不是你和沈玉璟之间有些误会，他见了你才会直接走？”
她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孩子高中那会儿，谈恋爱了，不过是和一个男生......”说着，她不好意思地看我一眼，“你别见怪。”
你一时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玉璟喜欢上男生的事，你尴尬地笑笑，“没事，表姑奶奶，你接着说。”其实这时候你心里对沈玉璟喜欢的人是什么样，什么性别完全不在意，那可怕的病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我和他爸都不同意，结果他一气之下，半夜从家里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沈家找了几年，却一直没什么消息，”说着，她感激地看你一眼，“明轩，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你摇摇头，“没事。”但心上不胜唏嘘又有些疑惑，沈玉璟看着不像这么不理智的人，就算家里不同意他喜欢男生，也不至于消失这么多年。
但你更在意的是他的身体，现在的你管不了他，没办法让他接受治疗，如果他和沈家的隔阂无法消除，恐怕他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你沉思片刻，表姑奶奶也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房间中的空气安静得可怕，最终你缓缓开口，将沈玉璟生病的事告诉了她。
她的脸上先是震惊，又有几分不可置信，最终化作浓浓的担忧。
考虑再三，你们决定等明天下午沈玉璟下班后再过去找他，好好聊聊这些事。
当你带着她打开出租屋的门时，沈玉璟正穿着一身居家服卧在阳台的沙发上看书，夕阳打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脆弱的苍白。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目光从你脸上冰冷地划过，随后定格在你身后的表姑奶奶身上。
时隔一天，再次见面，他不再是昨晚那副克制隐忍的模样。他猛得扔掉手中的书本，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来干什么？”
那怒火分明是冲着他的母亲，但也燃烧到了你的身上。
他瞪着你，“昨天就说了让你别管我，你今天还带他来干什么？”
你被他眼中的恨意刺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开口解释，“沈玉璟，你妈妈她是担心你，她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他根本听不进你说的话，指着门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惨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潮。
“璟儿，你别这样，是妈妈不对，妈妈当初......”表姑奶奶哭着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
“你别碰我！”沈玉璟像是要被毒蛇咬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沙发上，差点摔倒。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在狭小的空间里分外明显。表姑奶奶担心地想往前几步，他嘴里又蹦出一句“滚。”
好半天后，他的咳嗽声才慢慢减小，他喘着粗气，眼眶发红，“当初？当初你不是说，就当我死了吗，不是说你没有这样丢人显眼的儿子，沈家没有我这么丢人现眼的人吗。怎么，现在看我这样，你又要在别人面前，表演你那可笑的母子情深的画面吗？还是说，你担心我死外面，丢了你们沈家的人。放心，这儿没人认识沈家，你们的脸还没那么大。”
“不是的，璟儿，妈妈后悔了，妈妈真的知错了。”表姑奶奶泪如雨下，几乎要跪在沈玉璟面前，“璟儿，你跟妈妈回去好不好，沈家一定给你找最好的一声，你的病一定能好的......”
“治好？”惨笑一声，“身上的病能治好，治得好你们心里的嫌恶与恶心吗？你们在乎的不是我，不是沈玉璟，是一个沈家的后代，是你们的面子。你们承受不起一个得艾滋病的后代给你们带来的指指点点，”说着，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行了，这儿也没有旁人，也别表演你的母爱了，当初生活在一起那么久，我还没看清吗？”
他的目光看向你，有几分嘲讽，又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在帮我？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那点可笑的同情心和道德优越感。你把我的伤口，把我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我最不想见到的人看。韩明轩，我的事与你何干，说你是个蠢货都抬举你了。”
一见面就爆发的争吵让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沈玉璟刺耳的嘲讽让你难以接受，但想到他的病情，你将自己的委屈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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