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的房门微微摇晃,年久失修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窈窈隐隐察觉不对,心中微有慌乱,随手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赤足下了床榻,急急往卧房门口走去。
门外屋檐下的谢砚舟听见她的急急行来的步音,侧身避在了屋墙一侧。
破败的市井屋墙还带着灰尘泥垢,落在谢砚舟衣衫上。
暗处候着的暗卫察觉到主子不欲现身,将一只野猫从暗处扔了出来。
野猫自院墙跃下,叫了声后沿着屋檐下爬走。
窈窈瞧见猫后,方才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可下一瞬,她就瞧见了屋檐下的一方帕子。
窈窈神色微愣,远远瞧着那帕子便觉熟悉。
清晨的天气微寒,窈窈赤足踏在冰凉的石地上,俯首捡起帕子,紧紧攥在掌心。
这是她的帕子,帕上那枝红梅,是她亲手所绣。这帕子上甚至还带着当初未曾洗净而今早已干涸的血污。
这帕子不该出现在这处小院内。
窈窈将帕子收拢在掌心,藏了起来,抬眸望了眼方才那野猫出现的拐角。
因着窈窈踏出房门时赤着双足,暗卫们不敢冒犯,纷纷低首避开,不敢往房门口留半个眼神。
故而,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只瞧见窈窈踏出了房门,其它都未曾得见。
至于那此刻一墙之隔的谢砚舟,更是不曾察觉,自己丢了一方帕子。
窈窈紧握着掌心帕子,猜出方才门口处的动静,究竟是谁。
这帕子留在王府寝房内,除了谢砚舟,还有谁能瞧见。
帕子上的血迹犹在,窈窈猜得出他大抵知晓了淬心毒之事。
难不成,那淬心毒还能让他为他昔□□她去死之事心生愧疚吗?
窈窈低眸笑了笑,说不出心底情绪。
她抱膝半坐在门槛上,低垂眼帘久久未语。
清晨的风一阵阵吹过她耳畔,脚下踩得石地冰凉得紧。
她好似都无知无觉。
小院门外响起话音,是程望牵着珠珠回来了。
院子狭小,程望立在院门处,便瞧见了半坐在卧房门前的窈窈。
他敏锐的察觉到窈窈的不对劲,示意珠珠先去柴房瞧瞧柴火可还够用,自己疾步走了过去。
一走近,才瞧见她竟连罗袜都未着,赤足坐在房门口吹冷风。
“昨夜本就受了寒,不好好养着还敢赤足出来,我瞧是昨夜还冻得轻。”程望话音不自觉多了些斥责,同窈窈寻常教训珠珠时的腔调很是很是相似。
他说着训斥的话,却屈膝半蹲在窈窈跟前,抬手触了下她脚踝冰凉,拧着眉心握着她脚踝,细致的隔着外衣的袖子,给她擦拭足底沾染的灰尘,待扫落灰尘后,略一迟疑,掌心摊开又合拢,握住了她冰凉的脚。
“地上凉,姑娘家身子娇贵,别受寒伤了身子。”
程望话音温柔,窈窈低垂眼眸,泪水啪嗒落下。
许久之前,金陵的梅林大雪中,也有个人同她说,别受寒冻了身子。
那滴泪,砸在程望掌心,程望微愣,抬首紧锁着窈窈眉眼,“哭什么?什么事惹我们窈娘伤心了?可是我方才话音太急了吓着你了?我是见你太不知爱惜身子,才情急说了重话,姑娘家眼泪金贵,可不能轻易掉的,我同你说的,你又忘了不成?”
窈窈的泪水凝滞,她摇了摇头,双手搭在程望肩头,整个人被程望抱在怀中,脑袋伏在程望身前,嗓子低软道:“醒来寻不见你,我害怕,夫君,我有些不舒服,你抱我回房可好?”
话音亲昵无间,让屋墙后刚刚踏出阴影的男人,步伐猛地凝滞。
谢砚舟听她唤过无数次的夫君,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依恋缠绵的,唤着旁人。
程望也愣了一愣,可他想到方才窈窈的泪水,只以为她是情绪不稳今日才分外不同,并未多问什么,依言抱着她进了内室。
两人进了内室,屋墙后的谢砚舟眉眼间情绪几经转换,复杂难辨。
他翻墙离开了程家的这处小院,拖着僵滞的步伐,往巷子口走去。
行至暂居的宅邸,刚一踏进府门,便失足踩空了一道石阶。
一道寻常石阶,若搁往日里,哪里能绊到谢砚舟,即便是绊了砸了,也伤不到他半分。
可今日,一道寻常石阶,竟让他踩空后,右膝猛地砸在了阶石上,猛地咳了口血,意识都渐渐迷蒙。
……
“主子这两年在战场上本就落了不少旧伤,还未来得及好生调养便疾行赶路至此,偏又遭了这一桩心伤事,纵使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这都晕了几天了,再不醒,咱们如何是好?”
谢砚舟自那日后跌下石阶咳血昏倒后,至今已昏睡了五日。
随行伺候的人,眼下正如热锅上的蚂蚁,都要急疯了。
谢砚舟这昏的着实奇怪,并无致命伤,却气血两亏,瞧着是心病的缘故,可心病,往往是钝刀子磨人,哪有这才见一面,便成了这般境况的。
“都怪这宅邸的石阶,好端端的府门,修什么石阶啊!”
“唉,一个小小石阶,哪有让主子成这般可怜样,依我看,还是那另嫁的夫人,让主子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才牵起旧症。”
“那要不,去请夫人来一趟?”
“你疯了不成,主子那日不肯现身,便是眼下不欲让夫人知晓,咱们贸然做主,待主子好转,还不要了你我的命。”
“唉,那可如何是好啊?”
正焦灼着,伺候慎哥的嬷嬷抱着哭闹着要找阿爹的慎哥寻了过来。
“哎呦,这正乱着呢,怎么把小主子带过来了。”
“小主子是咱们主子和夫人的骨肉,主子疼爱入骨,依老奴看,不如,让小主子在这陪着主子,主子挂念小主子,说不准能尽快醒来。”
谢砚舟晕了好几日,眼下随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让慎哥留在谢砚舟身边。
慎哥早就瞧见了昏睡在床榻上的谢砚舟,他强忍着眼泪,从嬷嬷身上下来,迈着小步伐走到谢砚舟身边,小心的拉着谢砚舟的手。
奴才们退了下去,慎哥拉着谢砚舟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
他的性子,是有几分随窈窈的,虽是男娃,却娇气的很。
他很聪明,知道眼前的谢砚舟,是他的亲生阿爹,也知道,谢砚舟很疼爱很疼爱他,是他小小的年岁记忆里,最最疼爱他的人。
慎哥哭了许久许久,爬上床榻,小脑袋抵在谢砚舟肩头,小嘴巴一动一动的,无声唤了许多声爹爹,不知喊了多少声后,竟真喊出了声音。
慎哥一愣,片刻后磕磕巴巴带着哭腔在他耳畔道:“爹爹,慎儿会说话了,慎儿会喊爹爹娘亲了,你答应过要带慎儿找阿娘的……”
边说,眼泪也掉的愈发厉害……
小娃娃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砸在昏迷的谢砚舟手上,也砸在他昏沉难解的梦里。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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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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