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醒得比鸡早。才早上五点半,小洲就已经醒来了,在另一张病床上滚来滚去。
邵寒用手捂了捂眼睛,微微侧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初冬的凌晨泛着蓝黑色,雪下得很大,落在地上静中取闹。
邵苇霖撑着墙踉踉跄跄的出了医院,赤着脚撞进了风雪里。
时间太早,扫雪的工人还没有上班,路上的雪一直积到膝盖。邵苇霖像是不怕冻般直愣愣地往一个方向走,那架势像是收到神喻的基督教信徒,去赶赴耶酥的复活圣礼。
“小洲,你睡不着的话,舅爷爷带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小洲其实很安静,就是自己滚着被子玩,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早年常居一线的邵寒本就眠浅,加之上了年纪,更是和其他老人一样,容易醒,醒来后又不容易再睡着。
小洲听到舅爷爷的声音立刻就不滚被子玩了,而是翻起脸就冲邵寒露出了个灿烂至极的笑脸。
“舅爷爷!你醒啦!早上好呀!”
邵寒被小洲活力四射的嗓子彻底喊醒了,揉了揉脸,“小洲也早上好。”
小洲自己是会穿衣服的,但是冬天的衣服厚,小洲自己胳膊塞不进毛衣里,所以举着胳膊让舅爷爷给他穿。
“小洲,伸下脖子,舅爷爷给你折一折毛衣领子。”
小洲下巴抬得高高的,小手乖乖的扶着舅爷爷站稳。
“好了,再把外套一穿就可以去吃早餐了……”邵寒看了一圈,没见着小洲昨天穿的那件粉嫩的小外套,于是找了另外一件新的绿色小外套,边穿边问:“小洲,你昨天那件小外套呢?”
小洲揣了揣新外套的口袋,另一只手摸着脖子努力在想。
邵寒去浴室看了一圈,小洲昨天的外套果然被塞到了桶里。邵寒直接把桶里的衣服倒进了洗衣店的袋子里,倒的时候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小洲这个孩子被邵苇霖养得十分有个性。除了特别灵气之外,还表现在特别有自己的脾气。比如说衣服无论是春夏秋冬,只要是换了,那就一定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换一遍,用邵苇霖的话就是小洲年纪小小就有搭配意识,虽然经常是红配绿、红配紫这种很灾难的搭配。
刚刚自己给小洲套毛衣的时候,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小洲那件毛衣就是昨天穿的那件。
只换外套不换毛衣,在小洲这里可太不正常了!
“小洲,你今天怎么不把毛衣也换了?”
邵寒蹲在地上,认真的询问小洲。
小洲显然是有点隔天忘,他第一时间竟然真的没有想起昨天被周常泼湿外套的事情,而是低头扯了扯自己的毛衣。发现自己穿的真的是昨天的毛衣。
于是一拍小肚子,就趴在行李箱上,开始翻新毛衣。
邵寒忙拦着他,“哎哎哎,好了好了,小洲,舅爷爷不是让你换新毛衣,是想问你一下,你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只换外套而不换毛衣?”
一提外套,被睡眠清除到记忆边缘的记忆这才拉了回来。
小洲用力一拍大腿,终于想起了昨天蓝上衣常叔叔泼他一身水的事情。于是就开始和舅爷爷告状。
“舅爷爷!昨天!是蓝上衣坏叔叔!他骗小洲说小洲拉屎在裤子里!抱着小洲去洗手!小洲就泼了他一下!他好小气!把小洲的外套全都泼湿了!太可恶了!”
邵寒看了看小洲的腰、胳膊和腿,发现并没有虐待过的痕迹,才松了口气,抱起小洲,认真和他说:“小洲,你以后再见到那个蓝上衣常叔叔,你要立刻告诉大人知道吗?不要自己一个人和他待在一起?明白吗?”
小洲搂着邵寒的脖子,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常叔叔不是爸爸的好朋友吗?”
邵寒想了想,跟小洲说太多他也听不懂,想了想小洲最近看的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于是就和小洲说:“小洲,蓝上衣常叔叔是大灰狼扮演的,他会吃小孩子,你以后见到他就赶紧跑,跑不过就叫人,大哭,知道吗?蓝上衣常叔叔很危险!”
小洲吮了吮手指,懵懂地问:“那白大褂常叔叔呢?”
邵寒脚步停了停,拿起一瓶羊奶,让食堂的工作人员给小洲热一下,“白大褂常叔叔,你可以碰上了和他说说话,但不能跟着他走,知道吗?他和……和大灰狼是一伙的,你爸爸醒来后,舅爷爷也会和你爸爸说有两个常叔叔的事情的,舅爷爷让你爸爸不和那两个常叔叔玩,你不用怕你爸爸说你不礼貌。”
小洲咬着吸管,歪着脑袋认真问:“那,那爸爸不和常叔叔们玩,爸爸就没有好朋友了呀?”
邵寒一愣,他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成年人是否需要好朋友?好朋友被揭露是抱着不明目的接近,是否应该立即响起警报和对方割席绝交?
小洲吸了吸已经喝光的玻璃奶瓶,又道:“爸爸没有好朋友好可怜的,他都找不到人说话和玩游戏。”
邵寒有点沉默了。
“舅爷爷?”小洲见舅爷爷不说话,于是捧着玻璃瓶放下,唤了邵寒几声。
邵寒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看了看空奶瓶,问:“小洲喝完了啊,喝完了就吃一下这个荷包蛋,还有八宝粥,吃完舅爷爷带你去看爸爸。”
小洲握着勺子开始大口大口吃粥。不知道成年人都在考虑什么,他只是在想早点吃完早饭就可以看到爸爸了,晚上还可以躲厕所里和筷子叔叔聊天。
“你好?……唉!你有票吗?先生?”列车站的工作人员刚上班就迎来了第一个旅客。只是这个旅客的状态太不正常了,一双脚冻得通红、脚上还有划伤,身上穿着病号服,后脑勺有一片头发被剃掉了,像是刚做完脑部手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邵苇霖像是没听到似的,只快速的经过,过检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买过票,但因为他身份特殊,经常又有临时任务,运输局的记录里他这张脸就是硬通货。
邵苇霖一条腿都打算直接跨过检票口闯进去了,但另一条腿又死死定在地上,一点不愿意配合。
邵苇霖像是原地挣扎了几分钟,然后收回抬起的脚,低头看着扫描仪。
【通过。】
邵苇霖过了检票口就立定在候车大厅里。
那位工作人员看出了这个病人大有来头且有急事,于是喊了个在候车厅的同事赶紧过来和那位先生交涉。
“你好,先生,您是要去哪里吗?”
邵苇霖嗓子有点干,磨了好一阵子才挤出几个字:“白……芨……星……”
工作人员保持着微笑,确认问:“先生,是白芨芨星吗?”
邵苇霖赤红着眼看她,点点头。
工作人员把邵苇霖领到休息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先生,请稍等一下。途经/终达白芨芨星的列车还有没出发,您先用一下早餐,到站前十分钟我们会提醒您的。”
说着工作人员开始在工作光屏上操作,录入邵苇霖的信息,并为他预留包间。
白芨芨星在西北战/区,现在是IIS的领地,达成合作后,IAR在西南、西北、北部有一定的运力恢复,但运力极有限。
“先生,运力紧张,紧急申请需要提供理由,方便问一下您为什么那么着急去白芨芨星吗?”
像饿死鬼一样,埋头苦吃的alpha高大的身体一僵。
工作人员很有眼色,以为是不想回答,于是又道:“不方便的话也没问题,我们这边会尽量为您申请的。”
alpha磨了磨声带,沙哑地说:“我……我……我去……去接……接……接他……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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