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以往毫无波澜的生活究竟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样的。
“我，你，”傅言琛还保持着那令人误会的姿势，纠结着半天，说出一句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结论，“她好像误会了”
许祈觉得傅言琛话里幸灾乐祸的成分非常重。
他抬手推了推傅言琛的肩膀，没推动：“做什么？还不让开。”
傅言琛摩挲着老板椅的白皮把手，眼睛睁得又大有无辜：“我是觉得，既然她都误会了，我们至少要保住一个吧。”
在许祈没听懂的眼神中，傅言琛咧嘴一笑，摇了摇手中的眼药水。
“所以我们先把眼药水滴了。”
嗨，这茬真是没完了。
许祈现在觉得他眼睛胀，闭闭就好了，滴什么眼药水，滴出绯闻来了吧。
自暴自弃一样 ，许祈的手从傅言琛肩膀滑落：“滴滴滴，你快点。”
说着许祈自觉抬起头，傅言琛暗笑一声。
滴眼药水是一个需要专注的、全神贯注的活，于是两人谁都没注意到门外，两个妙龄女子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
“哦吼，”张丹兴奋地捂住嘴，抬手指指里面。
“你快点。”乔璇比了个口型，和张丹两人相视，无声地大笑起来。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短暂，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人被这动静吓得一跳。
乔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即装得若无其事，拉拉衣角：“老板，你们这么快啊。”
许祈沉默，沉默，再沉默。
他觉得他有必要为自己正名：“滴眼药水要滴多久？”
乔璇抿抿唇，非常配合地开口：“是是，滴眼药水。”
她懂的，她都懂的，她果然是最懂老板的人，最会帮老板打掩护的人！
许祈也不知她是真懂假懂，算了，他累了，还是谈正事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守所见张如玉。”
第二天早上，许祈带着身份证明、各项文件，还有一个不太靠谱的下属乔璇，抵达看守所。
张如玉的精神面貌看起来还不错，丝毫没有受到即将被定罪判刑的影响。
“我受你家里人所托，担任你的辩护人。我姓许，许祈。”许祈先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直奔主题，“我来和你了解一下案发当天晚上具体的情况。”
张如玉撩了撩鬓边的头发，往后面一靠，似笑非笑，说话慢悠悠却十拿九稳：“许律应该看过视频了吧。”
“视频里不是很明显，是何钿先拿着水果刀想砍我的脖子，我只是正当防卫。”
许祈的确看过那段视频，视频中张如玉和何钿拌了几句嘴，何钿拿起放在茶几正中的水果刀冲过来就要刺张如玉，将张如玉逼进厨房，张如玉无法，只好拿起菜刀自卫。
“那个水果刀为什么突然摆在那，我看了你之前的视频里，茶几上是不放水果刀的。”
张如玉瞳孔转了转，双手摊在两边，呈格外放松的姿态：“恰好那天想吃水果了呗。这有什么，难道我家的水果刀不能放茶几上？”
许祈静看了张如玉一会儿，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忽然买监控？”
“我想离婚，他家暴我之后我就想离婚了，但我要多分钱。有了他家暴我的证据，在财产分配时我就能分到更多。所以我买了那个监控。”
张如玉答得果断，说话间没有停顿没有思考，显然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解释。
事情的真相或许只有张如玉本人和那个早就下了地狱的何钿清楚。但张如玉太聪明了，几天的监控视频，将何钿的家暴行为记录的一清二楚，包括张如玉走投无路才拿刀自卫的行为，而张如玉本人又滴水不漏。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和何钿结婚？”
张如玉闻言一震，不再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似乎陷入到回忆中，不聚焦的瞳孔透过玻璃看向遥远的记忆深处，睫毛轻轻颤抖，过了很久，才轻叹一口气：“他以前很好的，人很好，对我也好，不是这样的。”
许祈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人就是会变的。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傅言琛，勾了勾唇角，有点好奇，等傅言琛再工作两年，还会这么爱撒娇吗？应该会变得杀伐果断吧。
勾着的唇角忽然一僵，不对啊，他为什么会忽然想到傅言琛啊。
暗骂自己一句，许祈端出专业的态度：“张女士，我准备为你做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的辩护。但是你要知道，鉴于你和何先生的夫妻关系，这个案子可能会非常难打，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如玉垂着头没说话，却在许祈转身那一刻忽然开口：“其实七天前并不是何钿第一次对我动手。无论会有怎样的判决，我都不后悔。”
许祈瞬间回头，张如玉坐在阴影处，头顶的光照在她眼中，映出一片坚定。
“滴滴”，车喇叭响了两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许祈旁边。
许祈瞄了一眼，以为是车主认错人了，没搭理。
“祈哥！小乔，”法拉利车玻璃降下，傅言琛鼻梁上架着一个墨镜，穿着个红衬衫，胸口绣着朵红玫瑰，正热情地朝他挥手。
许祈沉默一瞬，在心里默默点评，好骚包啊。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你从哪来啊，打扮成这样。”
傅言琛摘下墨镜，挑挑眉，一手握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许祈背后：“怎么样，帅吧。”
许祈哼哼两声，摸了摸车内的挂饰，意外深长地开口：“帅嘛，不知道，”
“但倒是很符合你的风格。”
傅言琛凑近了些，他皮肤白的反光，嘴唇红红的，确实帅，帅的许祈没敢多看，默默移开视线。
“那你喜欢吗？”
许祈慌了一瞬，没看傅言琛，一手把他推开：“快开车吧。”
傅言琛低低笑了两下：“好。”
我靠我靠我靠！乔璇默默坐在后排装鹌鹑，这两位老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开始打情骂俏了嘛？
没关系，不用顾忌她，多来，please！
开出去一段路，许祈才觉不对，美色诱人，他都忘了他根本没让傅言琛来接啊。而且也没说他要去哪，结果就这么被傅言琛开着车带走了。
许祈：“不是，你这要带我去哪啊？”
傅言琛连导航都没开，熟门熟路地开着车：“到饭点了，带你去吃饭啊。”
傅言琛像是预料到许祈要拒绝，眼一瞄，一看许祈一张口，立马接上：“再说，你不吃，人家小乔也要吃啊。对吧，小乔？”
乔璇正姨母笑地观察着两位老板，忽然被点名，从后视镜里看到傅言琛朝她眨眨眼，立刻意会：“就是啊，老板，这都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又没什么。”
许祈无奈了，佯装生气：“你被他那杯奶茶彻底收买了是吧？要不要转行去元宇工作啊。”
乔璇默默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禁言。”
法拉利越往前开，眼前的风景越眼熟，这不是上次傅言琛喝醉那个饭店吗？
“怎么来这吃？”许祈看着那熟悉的饭店名称，完蛋，傅言琛亲他耳边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我家的餐厅，味道还不错，带你们来尝尝。”傅言琛熟悉地开进停车场倒车入库，余光扫到许祈泛红的耳尖，抬手碰了一下：“你耳朵怎么那么红，冷吗？车里开空调了呀。”
手碰到许祈耳垂的一刹那，许祈猛地一颤，躲开了傅言琛的手。
两人都愣在原地。
傅言琛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自然地往下拍了拍许祈的肩：“走吧，下去吃饭。”
傅言琛提前让人留了包间，包间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视野很好，能看到不远处游乐场的摩天轮和过山车。
傅言琛这回没先点菜，而是将菜单推给许祈，自己将椅子挪了挪，贴到许祈身边，和他一起看菜单。
许祈抬头看眼贴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看得起劲的乔璇，又看看自己肩膀旁边那毛茸茸的脑袋：“你这肯定还有一份菜单吧，再叫人拿份过来呗。”
傅言琛立刻谴责道：“点菜就那么会儿功夫，我俩凑合凑合看看得了，祈哥，节约社会资源啊。”
许祈没话说了，光速点了几道家常菜，傅言琛又在最后叫住服务员：“再加个提拉米苏，最后上，谢谢。”
许祈一怔，没想到傅言琛还记着这茬。
这一怔倒给了傅言琛好机会，他见许祈没立刻推开他，又得寸进尺地贴得更紧，温柔的呼吸打在许祈脸边：“祈哥，有人和你说过吗？你眼角的小痣特别好看。”
许祈抬手摸了摸那颗痣：“小时候好像没有，是后来长出来的。”
傅言琛抬手，想是要碰那小痣，但又没碰到，指尖落在许祈眼下几毫米处，打趣着：“这个位置，是泪痣吧，是不是小时候很爱哭啊。”
许祈还真回忆了一下，忍不住一笑，还真被傅言琛说中了，他家虽然不富裕，但父母感情很好，对许祈也是如珠似宝地宠着，导致他小时候特别娇惯，一不开心了就要哭，后来大概是长大了，慢慢就不爱哭了。
傅言琛原本只是顺口打趣，却没想到能看到许祈这样的笑，粉色的唇轻轻抿起，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也弯弯的，整个人泛着媚。
傅言琛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一瞬，在那一瞬之间，他好像看见温暖的春风吹过冬日刚化了冰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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