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愣住，一时有些不明白甜水仙这话的意思。
暂停直播的通知已经由官方账号发布在了官网，甜水仙会知道这件事进而说出这种话其实很正常，但不知怎的，季望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试探着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对方似乎比她还惊讶，很快又发了一句：“直播暂停了，千山尽这个爱出风头的家伙这下可没处去了。哈哈。”
甜水仙看上去心情很好，季望心中那种隐隐的不安却更强烈了。
“那个视频，该不是你找人发的吧？”
这个猜测简直太合理了，尽管接触不多，但甜水仙表露出来的那种强势让季望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为达目的根本不管别人死活这种事她是完全做得出的。
但毕竟没有证据，所以季望问这话的口气很小心，仍然是以试探为主。
没想到甜水仙直接就承认了。
“是啊，谁让你昨天不回我消息，本来我是想提高水平再杀回去报仇的，但你根本不想教我嘛，当然只好用点别的手段了。现在看来效果真不错。”
对方竟然还很得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话落到季望眼里是多么的恼火。
诚然，理智告诉季望，她没有任何立场指责甜水仙做得不对，可作为游戏粉丝，她还是无法原谅甜水仙给《仙凡》泼脏水的行为。
“呵呵。”拼命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季望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
这世上如此蛮横任性的人有那家伙一个不就够了吗，怎么又给她遇见了一个！
她不打算做什么理论，但也没打算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一句“呵呵”已经足以表明她对此人有多么的不待见。
然而，也不知是迟钝，还是故意无视，甜水仙并没有发现季望的不爽，依然兴冲冲地发来邀请：“和我一起玩游戏吧，我今晚都有空，对了，你要定金是吧，我发你。”
季望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果然是甜水仙发来的又一个两千块转账。
先前的转账还高高地挂在聊天界面上，这会儿又来一个，季望的心态却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咬牙切齿地把两个转账都接收了，多少带了点报复的心思，嘲讽了一句：“呵呵，挺有钱的啊，不过两千块最多买我一个小时哦，你考虑清楚。”
也不知是不是被季望的贪婪吓到，对方迟疑了片刻，然后没说什么，只是又发来一个转账，依然是两千......不对，季望仔细看了一眼，虽然也是二开头，但明显比上一次多了一个零。
两万......
这是哪来的败家子啊！
季望想要用漫天要价这种方式打击对方的做法立刻失败了，理智慢慢回笼，直觉告诉她，这次可能真遇到有钱人了，对于这种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来说，钱真的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她没有接收转账，反而将先前收的四千块转了回去，对方当然也没有收，只是大为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两人此时是面对面，季望一定会发现对方不仅仅是行事作风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很像，就连不满时炸毛的神情也一模一样，然而现在隔着屏幕，她当然不可能通过几个文字加标点符号就想象出对方的样子，因此也就依然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了句：“玩辅助用不着陪练。”
这是实话，会特意花钱找陪练的人很少有单纯只是为了玩的，大都还是想找个高玩帮助自己提高一下水平，要不就是带着练级或刷副本爆材料，所以季望才敢将价钱定到一小时五十，但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方不玩辅助。
辅助在仙凡世界属于傻瓜职业，大多操作简单，只要跟在输出后面时不时地加个血或是回个蓝就能轻轻松松地一路玩到满级，在整个游戏里，辅助永远是最炙手可热的角色，更不用说甜水仙还是一个女角色，属于只要往副本入口处一站就能收获无数组队邀请和好友邀请的地位。
辅助根本不需要陪练，或者说得直白一点，辅助有什么练的必要吗？
和大部分爱好玩输出的玩家一样，季望也对辅助的技术水平表示了不屑，只不过她的用词比较委婉，甜水仙能不能领会到还很难说。
“为什么呀？”
看来是没领会到，甜水仙纳闷地问：“有钱你也不赚吗？”
“怕你体验不好到时闹着退款。”
“放心，绝对不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呵呵。”
呵呵两个字在年轻群体里已经妖魔化成某种类似竖中指的挑衅了，但甜水仙好像完全没get到季望对她的鄙视，非常自来熟地就开始张罗起来。
“听说落英山庄的景色很好看，你带我去那里吧。”
《仙凡》的美工很强大，里面的每一个游戏场景都是从一幅幅手绘稿精心设计而来的，这落英山庄就是青州主城附近的一个小副本，明明走两步路就能到的地方，甜水仙偏偏要用什么“听说”，还要她带着去，简直像在拿她寻开心。
“等一下。”季望终于还是妥协了。
谁让当时太冲动收了人家的转账呢，这会儿还又还不回去，可不就得老老实实地答应这笔交易吗?
季望慢慢地将刚刚穿戴好的设备又从手上取了下来，放进盒子，收好。
“要走了吗？”季望起身关电脑的动作引起了陈念的注意。
“突然想起有点事没做完。”季望半真半假地道。
好在陈念也就是顺嘴一问，闻言没再多说，胡乱应了两声便移开了视线。
技术部的工作繁重，先前因为李默的事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现在却是慢慢都调整了状态，一时间，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好像一部被精心编排的大合奏。
季望不敢打扰其他人的工作，收拾好东西后默默离开，走之前还特地看了一眼老板的办公室，只见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是没人，还是正在谈论着什么重要的大事。
真希望能尽早帮到她的忙啊。
心中微微一叹，季望转身离开。
四方科技大学斜对面的马路边开着一家规模不大的网吧，坐六站地铁回来后的季望一出站便直奔目的地，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拿出身份证拍了过去。
“咦，”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老板挑了挑红褐色的纹眉，道，“很少见你下午过来啊。”
打从大一入学起，季望就每周雷打不动地要来蓝羽网吧消费，次数多了后，老板李琳对她不可谓不眼熟，只是交情不深，毕竟季望也不是那种很喜欢向别人聊自己的人，倒是有时候季望很惨地错过了门禁时间，李琳便会好心提供条毯子让她在网吧对付一宿——当然是要收费的。
“嗯，有点事。”季望淡淡道，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李琳于是点点头，转头见前台的小弟登记好了，顺手将身份证还回去，道：“还是老地方，没人，你去吧。”
除了新开业的网吧，网吧的电脑大都有一些性能上的差异，老板说的那个老地方去年刚刚换了新的电脑，位置也不错，靠窗，只要不是客人太多，她都会特意将这个地方留下来，至于是笼络熟客的一种手段，还是有心多照顾一下这个只能靠游戏谋生的姑娘——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拿好身份证，季望走向了“老地方”。
网吧的电脑大都会预先下载好一些热门游戏，作为这两年爆火的网游，《仙凡》当然也在其中，游戏账号季望已经烂熟于心，很快登录进去后，系统便提示有好友给她发来了消息。
甜水仙：“你怎么这么慢？”
先前季望和她打了声招呼，说要换个地方上网，甜水仙便一直等着她上线，没想到居然让她等了快半个小时，不由就有些不满。
季望没搭理这句话，戴上全包裹的耳机，霎那间，游戏中的音乐和音效如潮水般涌入耳道，现实世界则在一瞬间仿佛变得很远、很远。
开启自动追踪功能，她很快找到了甜水仙，依然是在初见的黑风林，只是换了一身套装，不再是盲医初始的素白长裙，而是一身烟紫色宫装，绸缎上华光点点，随风微微摆动时仿佛道道流星闪烁。
好像是——
季望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这是官方新出的时装，价值两百九十九，和至今推出的所有时装一样，没有任何角色属性的加成，就是纯好看。
甜水仙，或者说，盲医苏月，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游侠吴钩的身边。
季望没有给吴钩买过时装，初始角色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本来都看习惯了，现在被对方那一身光芒四射的华服一衬托，突然就觉得有点愧疚——自己好像对吴钩有点太不上心了啊。
“咳，”两年都没在意过的着装问题在季望的脑海里只是闪过一瞬就没了踪迹，她清了清嗓子，对着耳麦问，“听得到吗？”
“嗯。”甜水仙用的是文字。
“不方便语音吗？”
陪练陪练，顾名思义，就是陪着操练的，不管是练级还是刷副本，文字交流怎么也比不上语音来得高效。
“嗓子发炎，说不了话。”甜水仙说。
也不知真的假的。
季望没全信，但就算是假的也已经很能说明对方不想开麦的心情了，便也没强求。
“好吧，我们打字聊。”
顾客就是上帝，虽然麻烦一点，季望还是飞快地敲出一行字，回复的同时也是顺便熟悉一下正常的键位。
可惜这体贴的举动并没招来甜水仙的赞赏。
“太多字了不想看，你说话吧，我听着。”甜水仙很不客气地命令道。
季望的眉头立刻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姑娘你知不知道在陌生人面前这么狂是会被打的啊？
于是望舒真的就提枪在甜水仙身上捅了一下。
甜水仙大惊。
“你干嘛！！！”
接在后面的是几个愤怒燃烧的表情。
季望语气幽幽：“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黑风林是野区，两个没有组队的玩家是可以互相攻击的，以后要有防范意识，别随便和陌生人走这么近。”
甜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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