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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解围

简家的信送到王家,不时王家便传来回复:同意将与简家大姑娘的亲事换成二姑娘。

有情人终成眷属,简莲心也不必夹在中间做个恶人,自然是皆大欢喜。简老爷收到回复,便把简若心从祠堂里放出来,嘱咐她好生待嫁。

简夫人心中不满,想要央求简老爷再给简莲心寻一门更好的亲事,被简莲心劝住。目前简莲心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并不太想嫁人。

这一日,简莲心在花园里闲逛。身边绿竹跟着她,有些忧心忡忡,“......这下子王家郎君和二姑娘倒是舒心了,可这事对姑娘你,终究是名节有损。”

简莲心并不放在心上。

她自己没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旁人议论的。

此时一阵风过,寒气顺着简莲心衣领涌进,简莲心忍不住寒颤,便吩咐绿竹:“你去我屋里给我拿件衣裳出来吧,我在院子里等你。”

绿竹欸了一声,转身去了。简莲心在院中漫无目的瞎逛,一道声音顺着风传入她耳朵。

“青霜兄,简大人有意招你为婿,真是咱们求之不得的福气啊!”

这道声音中带着羡慕,似乎还有些感慨叹惋,听的简莲心一愣。

简大人?那不就是她父亲么?父亲......要招谁为婿?

听到这里,简莲心不去一探究竟都说不过去。于是她放轻脚步,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迈步。那声音离她不过隔着一片树丛,简莲心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朝那边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石桌边坐着两个男子,一个身穿青袍,眉飞色舞;另一个则一身白衣,沉默饮茶。

方才说话的便是那个穿青衣的。他见白衣男子不说话,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么好的事落在你头上,你倒哑巴了?”

白衣男子名叫燕青霜,他闻言皱眉,放下茶盏,“你知道,我并不愿以姻亲攀附简家。”

青衣男子摆了摆手,“这就是你迂腐了不是?当今朝廷,你若没有背景后台,哪里来的官做?如今你被简大人看中,那就是你的造化.......再说了,简大人本来要以二小姐嫁与你,眼下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大小姐。以你的身世,能娶简家嫡长女,还不足以说明简大人对你的看重么?”

燕青霜听了,沉默不语。

简莲心同样沉默。到现在,她才慢慢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父亲为自己找的夫婿?

她不由得重新打量了燕青霜一番。他穿着并不华贵,反而称得上简单,符合寒门文人子弟打扮,并不逾矩。可因为相貌堂堂,宛若玉山,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也不失儒雅。

简莲心屏气凝神,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燕青霜道:“......我只觉得,以简姑娘家世,配我实在委屈。”

不知为何,这话有些触动简莲心,让她下意识觉得,这书生倒是个人品稳重之人。

青衣男子似觉得燕青霜想得太多,安慰了他几句,抬头看看天色,忽然道:“哎呀,我们在这里说这么多,险些耽误了时辰!快快快,简大人怕是已经等着了!”

两人起身,朝着正院而去。

简莲心看着他们身影渐行渐远,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滋味。

——

傍晚,简夫人哭哭啼啼来找简莲心。

她一进屋,便握住简莲心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声声凄切埋怨起简老爷来,“你父亲简直是糊涂了!今日竟然和我说要把你许配给一个穷书生!这怎么能行?.......莲心,你放心,母亲决计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你父亲要糟践你,便先杀了我!”

简莲心明了,父亲这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嫁给她今日看见那个书生了。她反握住简夫人的手,安慰道:“母亲不必心急,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况且依着女儿所见,父亲给女儿安排这样一门亲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简夫人情绪激动,“你父亲这就是偏心!凭什么你好好的姻缘要让给二丫头,还只能嫁个寒门?咱们家是什么人家?你若是嫁给那书生,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简夫人这是还记恨着简若心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简莲心明白,简夫人也是为了她好,于是便道:“母亲的意思,我明白。但父亲也是疼爱女儿的,他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用意......况且,女儿今日,看见了父亲选中的那书生......”

简夫人顿时疑惑。简莲心一五一十把今日所见所闻告诉简夫人,还添油加醋夸了燕青霜一番——说来也怪,简莲心和燕青霜不过见了一面,简莲心对他却很是有好感。

简夫人半信半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眼泪。她握住简莲心的手,语重心长道:“莲心,姻缘是女儿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万万不可大意......娘今日和你说这些话,也是怕你这辈子过不好。若是那书生果然人品可贵,娘也稍微放心了......此事尚且要从长计议,改天亲自去相看一番,再做决断。”

简莲心点点头,半是撒娇道:“我知道,娘对女儿最好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简夫人,母亲一走,简莲心便望着烛火出神。

想不到,穿到这个世界不到一月,便经历这么多波折。原书中自己嫁到显赫王家,却没落得个好下场.......倘若自己真的嫁给一个贫寒之子,又会有好结果吗?

简莲心心中半是忐忑半是期盼,不知不觉中,困意来袭,眼皮打架,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时日转瞬即过,眨眼之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虽说简若心的婚事不是光彩得来的,但毕竟简王两家都是名门望族,怎么也得好好筹备一番,于是简家上下也挂起灯彩,红绸延绵。

简莲心十分无聊。

她在院子里碰见过简若心好几次,但简若心好像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几乎是看见她便走。简莲心无所谓,百无聊赖中,她忽然生出到街上去逛逛的心思。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她还从来没出过简家的门。这一日她央求了简夫人,便带着绿竹出门。

二人坐在马车上,简莲心掀起车帘,看着长街两侧熙攘人群,商铺络绎不绝,好是热闹,心中多日来的烦闷也消散许多。

路过一家胭脂铺的时候,简莲心吩咐停车,带着绿竹下车走进铺子。各色各样胭脂琳琅满目,简莲心看着觉得心欢,便挑了几样,爽快付了钱。

出铺子后,简莲心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想着反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问绿竹:“这附近可有什么酒家?”

绿竹捂嘴一笑:“姑娘每次出府都要往槐醉楼去,想来这次也不例外吧。”

简莲心略一回忆,便记起槐醉楼是书中原主最喜欢的酒楼,当姑娘时时常去,只可惜后来嫁了人,便再也没去过。简莲心一阵叹惋,当即便和绿竹一同前往槐醉楼。

坐在二楼包厢中,杭州府繁华尽览眼底。小二很快上了酒菜,简莲心还没吃几口,便听见楼下一阵喧闹。

好像......是有人打了起来。

简莲心登时来了兴致,往楼下一看,恰巧听到一句骂声:“打的就是你这个穷酸书生!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们公子?”

简莲心本来是看热闹,结果越看,越觉得那个挨了一拳的书生熟悉。简莲心使劲回忆,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那天在自家后院里边见着的那个燕青霜吗?

燕青霜挨了一拳,跌跌撞撞往后退几步,抬起头,目光却是冷得吓人,带平静道:“你家公子侮辱良家女,就是到了衙门,也要治他的罪。”

那个打人的像是大户人家小厮,闻言嗤笑一声,“治罪?你可知我家是何等人家?别说你一介书生去告,就是知府大人恐怕也不敢治我家的罪吧。”

街上很快围拢一圈看热闹的人,简莲心越瞧越不对。她发现不仅是燕青霜眼熟,那个站在小厮后边的富家公子同样眼熟。

.......

那不就是王槐么!

简莲心愣住,随即看见王槐从小厮后边走出来,看着燕青霜,森森冷笑一声,“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和这妇人有什么瓜葛不成?”

燕青霜身后站着一个浑身哆嗦的妇人,看样子是街边做生意的。

燕青霜语气无情无绪,“我并不认识这位夫人,但你既然是名门望族出身,便该知道礼义廉耻。这样当街欺辱良家妇人,是何道理?”

王槐笑起来,笑得肆意张狂,“我就是看上她了,你待如何?......说起来,被我看上,也算她的福气。到时候我开恩,让她入我王家做妾,不比在这里做生意强上百倍?”

“......恬不知耻。”

王槐脸色骤变,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咬牙切齿问:“你说什么?”

燕青霜眯了眯眼,波澜不惊重复道:“我说,原来王大人家的儿子,竟然是如此恬不知耻的货色。”

王槐大怒,招呼身后一众小厮:“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小厮们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燕青霜身上,这时忽闻一声女子喝止:“住手!”

王槐和燕青霜同时回头,王槐登时就变了脸色。

原来是简莲心从楼上下来,喝住了王槐的家丁。王槐神色变了又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简莲心,半晌挤出一句可笑的问话:“......莲心,你怎么在这儿?”

简莲心亲眼见到刚才一幕,此时已然是对王槐不屑至极,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甚至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与他退婚,不然嫁给这种无耻纨绔,果真是要赔上一生。

简莲心:“我么?我恰好路过,不料竟然看见王公子的热闹,真是不好意思了。”

王槐面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半晌讷讷道:“......莲心,你听我解释,我——”

简莲心哼笑一声,道:“我现在与你已经毫无瓜葛,你不必同我解释。只是我这个人有时候爱管闲事,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王公子,你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不懂礼义廉耻的纨绔?”

这话说得可是丝毫不留情面了,王槐一下子难堪至极,环视四周,朝简莲心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当着这么多人,你做什么说话这样难听?”

简莲心一点儿不顾忌,声音拔得更高:“我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听?”

“......”

王槐只好悻悻吩咐小厮们撤回来,简莲心见状走上前,对燕青霜行了一礼:“公子见义勇为,我实乃钦佩。”

她这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故意说给王槐听的。果不其然,王槐听了更是难堪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青霜没接话,他看着简莲心,过了许久,垂下眼问了一句:“姑娘,是简家大小姐么?”

简莲心笑起来,“正是呢。想来你也是听说过我的。”

何止听说?两人马上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燕青霜沉默不语,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简莲心看得有趣,这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王槐不敢置信的声音:“你,你们......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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