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商陆亲自开车送宁亦舒回宁家。
车停在离宁家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的林荫道旁。宁亦舒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驾驶座上面色紧绷的商陆,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喂,商陆哥哥,你这副表情,像是要去拆家,不是送我回家。”
商陆抓住他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真不用我陪你进去?”他无法不担心,宁亦舒性子再傲,在宠溺他的daddy面前,也难免露怯。更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着两家是死对头这层关系,以及……那个最重磅的消息。
宁亦舒抽回手,语气轻松,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不用。这是第一步,总要我自己先回去透个风。你去了,反而像挑衅。”他凑过去,在商陆唇上快速印了一下,“等我消息。”
说完,他利落地开门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小行李包,朝着不远处的宁家别墅走去,背影挺直,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宁小少爷。
商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铁门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任由烟雾缭绕,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栋别墅,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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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别墅内。
舒潼正坐在阳光房的躺椅上,就着温暖的阳光翻阅一本画册。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走进来的宁亦舒,清冷的眉眼瞬间染上暖意。
“亦舒?回来了。”他放下画册,微笑着朝儿子招手,“快过来让daddy看看,写生顺利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宁亦舒走到他面前,放下行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嗯,挺顺利的,就在朋友家多住了几天,讨论画稿。”
舒潼拉过他的手,细细端详着他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儿子眼底似乎多了点东西,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的光彩,但脸色似乎不如离家前红润。
“是不是没休息好?看着有点憔悴。”舒潼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这次在家多住几天,daddy让厨房给你好好补补。”
宁亦舒心里一暖,又夹杂着心虚,顺势在旁边的软凳上坐下,靠在舒潼腿边,像小时候一样。他斟酌着词语,开始了计划中的第一步。
“daddy,我……我最近可能不能经常在家住了。”
舒潼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看向他:“怎么了?又要出去写生?”
“不是。”宁亦舒垂下眼睫,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声音放轻了些,“我……交了个朋友,可能会偶尔去他那里住。”
他刻意模糊了性别,用了“朋友”这个中性的词。
舒潼有些意外。自己儿子性子高傲,能被他认可称为“朋友”的人不多,更别提愿意去对方家里常住的了。他放下画册,语气温和但带着探究:“哦?是什么样的朋友?daddy认识吗?”
宁亦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起头,努力维持着镇定:“您……可能听过。是……商陆。”
“商陆?”舒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商家的……那个次子?”
宁家与商家关系微妙,虽是死对头,但彼此核心成员的信息还是知道的。商陆,年轻一辈里手段狠辣、能力出众的那个,风评可不算太好。自己儿子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还熟到可以去家里住?
看着daddy眼中明显的疑虑和担忧,宁亦舒连忙补充,试图缓和气氛:“他……他其实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我们……我们是在画展上偶然遇到的,聊得来……” 这解释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舒潼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没有立刻反驳或质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宁亦舒,那双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宁亦舒几乎无所遁形。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舒潼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宁亦舒因为坐下而微微绷紧的、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血脉传承中隐隐带着某种可能性的念头,如同惊雷般骤然划过他的脑海。
他联想到儿子略显憔悴的脸色,突如其来的“朋友”,以及商家那个小子……
舒潼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猛地抓住宁亦舒的手腕,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一字一句地问道:
“亦舒,你老实告诉daddy……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吗?”
宁亦舒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看着daddy骤然锐利的眼神,以及那眼神深处难以置信的惊惶,所有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在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还温馨宁静的阳光房,此刻已是山雨欲来。
————
就在宁亦舒被舒潼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逼视得无所遁形,嘴唇嗫嚅着,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几乎要冲破阻碍脱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玄关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宁致远沉稳的嗓音:“潼潼,我回来了。今天给你带了东街那家你最喜欢的点心。”
是父亲回来了!
宁亦舒眼前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是瞬间从那种被逼问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他猛地抽回被舒潼握住的手,迅速站起身,脸上扬起一个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尽可能自然的笑容,朝着走进阳光房的宁致远迎了过去。
“爸!你回来了!”他声音轻快,试图掩盖刚才的紧张,“想没想我啊?”
宁致远刚脱下外套,就看到儿子朝自己走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瞬间柔和下来,顺手将点心盒递给旁边的佣人,张开手臂接住了扑过来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背。
“想了,怎么不想?臭小子,还知道回家?”宁致远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目光却已经越过宁亦舒的头顶,落在了依旧坐在躺椅上的舒潼身上。
只一眼,宁致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舒潼的脸色不像平时看到他回来时那般带着浅淡的欢喜,反而有些苍白,那双清冷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宁亦舒的背影,里面翻涌着震惊、担忧,以及一种……他很少在爱人脸上看到的,近乎惶然的情绪。
宁致远的心微微一沉。他搂着宁亦舒的肩膀,目光与舒潼对视,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舒潼接收到他的目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情绪收敛了些,但眼底的凝重却丝毫未减。他没有回答宁致远,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赖在父亲怀里的宁亦舒,声音比刚才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那个被中断的问题,再次掷出:
“亦舒,回答daddy的问题。你和商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因为父亲归来而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甚至比之前更加紧绷。
宁亦舒身体一僵,从宁致远怀里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宁致远听到“商陆”这个名字,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如鹰隼,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语气沉了下来:“商陆?商家的那个小子?亦舒,你和他有什么牵扯?”
前有daddy的步步紧逼,后有父亲审视的目光。
宁亦舒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他原本只是想回来报个平安,再循序渐进地透露一些信息,万万没想到,daddy的直觉会如此敏锐,几乎一照面就直指核心。
现在,连父亲也加入了“战场”。
他看着父亲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这件事再也无法轻易糊弄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坦白的时候到了,只是这坦白的方式和时机,远比他预想的要艰难和猛烈。
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风暴。
“爸,daddy……我……”
他停顿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轻轻覆盖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舒潼的眼睛。
舒潼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连指尖都开始发凉。那个最荒诞、最不敢置信的猜测,似乎在儿子这个无意识的保护性动作中,得到了最残酷的印证。
宁亦舒没有注意到daddy骤变的脸色,他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我和商陆……我们在一起了。”他省略了所有过程和细节,直接抛出了结果,然后,在父母震惊的目光中,抛下了那颗真正的重磅炸弹,“而且……我……我怀孕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阳光房里温暖明媚的光线,此刻却像冰冷的探照灯,将宁亦舒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笼罩其中。
宁致远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阴沉疑惑,转变为极致的愕然,随即像是无法处理这过于荒谬的信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你说什么?怀……怀孕?”
他的声音艰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舒潼,在听到那两个字终于从儿子口中清晰地说出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猛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茶几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最害怕、最不愿相信的猜测,成了真。男人怀孕……这微乎其微的概率,这源自他血脉的特殊……竟然真的……延续到了他的儿子身上!而且还是和商家的孩子!
震惊、心痛、担忧、以及对未来巨大不确定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舒潼。他看着眼前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即将承担起如此重担的儿子,眼圈瞬间红了。
宁亦舒看着父母截然不同却同样深受冲击的反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他艰难地补充道:“已经……已经快两个月了。”
“胡闹!!!”
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终于从宁致远的喉咙里迸发出来。他额角青筋暴起,脸色铁青,猛地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他死死盯着宁亦舒,眼神里是滔天的怒火和无法接受的震怒。
“宁亦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怀孕?还是商陆的孩子?!这简直荒谬透顶!!”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商家!那是我们家……”
他后面的话因为气得狠了,没能立刻说出口,但那喷薄欲出的反对和怒火,已经足够将人灼伤。
宁亦舒被父亲从未有过的震怒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更白,却倔强地抿紧了唇。
舒潼见状,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轻轻拉住了宁致远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致远……你冷静点,别吓到孩子……”
然而,他看向宁亦舒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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