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顾清涵的犹豫与挣扎
沈聿珩那句冷静直接的“不介意”，像一颗炸雷，将顾清涵原本就纷乱的心湖彻底掀了个底朝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冲回家，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脸颊依旧烫得吓人，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我不介意……”
“你介意吗？”
这两句话在她脑海里无限循环，每一个字都带着沈聿珩特有的冷静腔调，却拥有着足以焚毁她所有理智的热度。
喜悦吗？
怎么可能不喜悦！
那是她偷偷放在心里、甚至不敢仔细审视的人啊！那样一个骄傲、冷静、目下无尘的沈聿珩，竟然会对她说出“不介意”被误会成伴侣关系的话！这几乎等同于……等同于某种程度的认可和默许！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要雀跃欢呼。
然而，喜悦的浪潮退去后，裸露出的却是更加狰狞的现实礁石。
家族。
这两个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在她的心口。奶奶慈祥却期待的目光，父亲沉默而肩负重任的背影，家族祠堂里那些刻着世代行医功绩的牌位……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她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到他们面前，宣布这就是她选择的人，将会引发怎样的地震。奶奶的心脏能受得了吗？顾家百年的清誉，会不会因为她的“离经叛道”而蒙上尘埃？她从小被教导要光耀门楣，传承家学，而这样的选择，算不算一种背叛？
世俗。
即便法律允许，根深蒂固的观念却难以一朝改变。医院里的流言蜚语她尚且可以为了沈聿珩不去理会，但家族所在的圈子呢？那些来往密切的世交、那些视顾家为杏林典范的老患者们，会用什么眼光看待他们？她不能让整个家族因为她而陷入非议和指指点点之中。
沈聿珩 herself.
她那句“不介意”，到底有几分真心？是基于对合作伙伴的维护？是一时兴起的戏言？还是她那种理性思维推导出的、觉得“这样也不错”的结论？沈聿珩真的理解“不介意”背后所代表的情感重量和现实压力吗？她的世界非黑即白，能容得下这种不被主流认可的感情吗？如果她只是一时模糊的好感，而自己却投入了全部，最后又该如何收场？
无数的担忧、恐惧、自我质疑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窒息般的痛感。
她瘫坐在沙发上，将脸深深埋进靠垫里。一边是沈聿珩那双说出“不介意”时异常明亮的眼睛，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另一边是家族长辈们殷切的目光和沉甸甸的责任，代表着无法轻易割舍的过去。
该怎么办？
勇敢一次，遵循内心的渴望，去拥抱那份令人心悸的“不介意”？哪怕前方是狂风暴雨，荆棘密布？
还是……理智一点，及时止损，将这份尚未见光的情感深深埋葬，退回到安全无害的同事距离，保全家族，也保护自己可能破碎的心？
顾清涵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炽热地燃烧，叫嚣着“抓住她”；另一半在冰冷地颤抖，警告着“快放手”。
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贪心。既渴望那束耀眼的光，又害怕被灼伤；既想挣脱束缚翱翔，又无力承担飞翔的代价。
夜色渐深，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顾清涵却依然深陷在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她拿出手机，指尖无数次滑过沈聿珩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她想问个明白，却又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更怕听到答案后，自己依然没有勇气面对。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消散在清冷的夜空中。
她给沈聿珩发了一条短信，文字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干巴巴的一句：
【沈主任，今晚的事，我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
发送。
然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暗了下去。
这一刻的顾清涵，被裹挟在心动与责任的天平中央，进退维谷。那份因直球而骤然清晰的感情，反而将她推入了更深的迷茫与挣扎的炼狱。她需要时间，却不知道时间最终会将她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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