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日子是个周三的午后，阳光透过薄云洒在城市街道上，带着初夏特有的明媚。
温予安按照江屿发来的地址，找到了乐队排练室。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拉开，江屿穿着宽松的灰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地翘着，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刚结束通宵创作。他看到温予安，慵懒地侧身让开：“进来吧。”
排练室比想象中宽敞整洁，各种乐器被精心收纳在指定位置，墙角整齐排列着几个吉他箱，一套鼓组占据着角落，墙上贴着不少乐队海报和演出时间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旧木头和电子设备特有的气息。
“随便坐。”江屿走向角落的小冰箱，“喝什么？”
“水就好。”温予安轻声回答，目光仍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江屿气息的空间。
江屿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从墙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原木色的木吉他。吉他的漆面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被保养得很好。
“先用这个。”江屿将吉他递过来，“比电吉他适合初学者。”
温予安接过吉他，入手比想象中沉。他笨拙地抱着琴，手指不知该往哪里放，姿势别扭得像个提线木偶。
江屿靠在旁边的桌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直起身走上前。温予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贴近了一个温热的身体。江屿的手臂从他身侧环过，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按弦的左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右肩，轻轻调整着他的姿势。
“姿势错了。”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颈侧。
温予安全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江屿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存在感强得惊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甚至能数清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放松。”江屿似乎没察觉他的僵硬，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找到正确的品位，“手腕下沉，手指立起来，用指尖按弦。”
温予安屏住呼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琴弦上，却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背后紧贴的胸膛，以及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排练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
江屿带着他的手指，笨拙地按出一个C和弦。他的手掌宽大，完全包裹住温予安的手，指尖的薄茧蹭过温予安较嫩的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痒意。
“拨弦。”他在温予安耳边命令道。
温予安用右手拇指僵硬地划过琴弦。吉他所发出一声沉闷杂乱的声响，完全不是江屿弹奏时那种清亮饱满的声音。
“不对。”江屿松开他，转到他对面，拿过吉他示范。他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飞舞，同样的和弦，发出干净悦耳的声音。“手腕要放松，用巧劲，不是蛮力。看清楚了吗？”
温予安红着脸点头，感觉被江屿碰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
“你自己试试。”
接下来的时间，江屿意外地是个严格的老师。他话不多，但每个细节都要求精准。温予安的手指很快就被钢弦磨得发红，按弦时带着细微却持续的刺痛。
“疼？”江屿注意到他微微蹙眉和下意识蜷缩的手指。
“还好。”温予安小声回答，不想显得太娇气。
江屿放下吉他，走到抽屉前翻找片刻，拿出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递给他：“初学者都这样。休息一下。”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温予安的手背，带着常年练琴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而温热。那触感转瞬即逝，却让温予安心跳漏了一拍。
休息间隙，温予安拿出平板电脑：“现在该你学画画了。”
江屿挑眉，配合地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膝盖几乎相碰。
温予安打开绘图软件，新建了一个空白画布：“你想画什么？”
江屿的目光落在温予安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移开：“随便。”
温予安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几何体开始教。他一边讲解着基础透视和明暗关系，一边在平板上流畅地画出一个标准的立方体。江屿听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起，但拿起电容笔的姿势却像握拨片一样笨拙，整个人显得紧绷而不自然。
他试图模仿温予安画一个立方体，线条歪歪扭扭，透视完全错误，比温予安初学吉他时还要糟糕得多。
温予安看着屏幕上那个惨不忍睹的立方体，忍不住笑出声。
江屿眯起眼睛，语气危险：“笑什么？”
“没什么，”温予安抿唇忍住笑意，“就是觉得……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
江屿轻哼一声，把电容笔塞回他手里：“不画了。”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孩子气，与他平日舞台上冷酷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温予安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悄然软化。原来这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人，也有这样笨拙可爱的一面。
“我帮你改改。”他接过笔，低头认真修改那幅惨不忍睹的画，细碎的黑发垂落额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江屿安静地看着他。温予安画画时很专注，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着笔的样子优雅又专业，与刚才抱着吉他时的笨拙判若两人。
“温予安。”江屿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嗯？”温予安抬起头，对上江屿专注的目光。
江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你画画的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排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陈溯探进头来：“屿哥，晚上去吃那家新开的烧烤——”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在几乎贴坐在一起的两人之间转了转，随即露出一个暧昧了然的笑容：“打扰了，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门被迅速关上，还能听到陈溯在门外故意放大的笑声：“哎哟我去，屿哥可以啊！”
突如其来的插曲打破了方才旖旎的氛围。温予安慌乱地低下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江屿看着他的反应，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站起身，重新拿起吉他，恢复了平日的语气：
“继续。今天至少要学会两个和弦。”
傍晚时分，橙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排练室，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教学告一段落，温予安的手指已经红肿，指腹火辣辣地疼，但确实磕磕绊绊地学会了C和G两个基本和弦，虽然转换时仍显得生涩僵硬。
“进步很快。”江屿难得地夸了一句，将吉他小心地放回琴架。
温予安揉着发痛的手指，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成就感，仿佛跨越了一道重要的门槛。
走出排练室时，夕阳正好，将整条街道染成温暖的金色。江屿把他送到地铁口，两人一路沉默，却并不尴尬。
“下次什么时候？”在地铁站入口处，江屿停下脚步问道。
温予安想了想：“周五下午我有空。”
“好。”江屿点头，“那周五见。记得涂点药膏在手指上。”
温予安点点头，转身走进地铁站。在刷卡进站前，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发现江屿还站在原地。逆光中，夕阳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看不真切表情，但温予安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当晚，温予安洗完澡后，一边给红肿的指尖涂抹药膏，一边更新了一条微博。
@山眠：今天学了一个新技能。[图片.png]
配图是那把木吉他的特写，焦点巧妙地对准了自己发红的指尖，背景虚化的吉他琴身上隐约反射出拍摄者的轮廓。
几分钟后，手机接连响起特别关注提示。
[你的特别关注江屿不熬夜点赞了这条微博。]
[你的特别关注江屿不熬夜转发了这条微博。]
转发配文只有一个简单的吉他表情，却足以让温予安的粉丝群炸开锅。
[前排！！！山眠太太怎么突然想学乐器啦！]
[啊啊啊这个手！我可以！！斯哈斯哈～]
[嗯嗯嗯？？江屿点赞了？！还转发了？！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吉他……好眼熟（思索）是不是在江屿之前的vlog里出现过？]
[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二位老师这是要有合作了吗？期待！]
温予安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点赞和评论通知，指尖的疼痛似乎都变成了甜蜜的印记。他打开《心跳过载的声音》文档，在闪烁的光标下写下新的段落：
“当他的呼吸落在我的颈间，
我才明白——
原来最让人心跳过载的，
从来都不是震耳欲聋的音响，
而是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的手指覆上我的手背，
带着琴弦磨出的薄茧，
引导我按出第一个生涩的和弦。
那一刻，
音乐的奥秘退居其次，
我只听见两颗心跳在安静的排练室里共鸣。
疼痛的指尖记录着每一个笨拙的音符，
而他的目光，
比任何掌声都更让我悸动。
原来学习一件新事物最美好的部分，
是那个愿意放慢脚步，
陪你一起笨拙的人。”
写完这段，温予安放下手机，轻轻按压着仍然发痛的指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
月光洒在书桌上，温柔地笼罩着那把木吉他的轮廓，也笼罩着他悄然变化的心事。
[撒花]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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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跳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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