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的楼房早就被岁月侵蚀，墙壁也剥落，褪色。小广告一层叠着一层盖着墙壁上的窟窿。
两年前还有小广告在斑驳的墙壁上更新，现在就连小广告都皱皱巴巴，泛了黄。
这里早些年前附近有个工厂，大多本地人都是职工。后来厂子倒闭，小区里的年轻人都走出去了，就剩下老职工每天去广场上，数着寥寥无几的人，跳着震耳欲聋的广场舞。
不过，租金便宜，倒是有挺多外地人住在这里的。但他们早出晚归，跟幽灵一样碰不上几面。
唯一久住在这儿的本地年轻人，就只有赫其野了。
广场舞上刺耳的音乐响起，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聚在一起，坐在小桌前，人手拿着扑克牌顺时针往桌上扔。
而顺着广场往北一直走就会看到那个倒闭的工厂，外面的墙壁被疯长的爬山虎覆盖。
里面灰蒙蒙的，寂静的环境中夹杂着细弱的对话和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好像是从他衣服兜中传来的，赫其野睁开眼，无力地喘着气，他视线一片模糊，下意识想要去翻找手机，却发现手被绑了起来。
“老大，这小子电话响了。”
“拿过来看看。”
对话结束，模糊的视线内就出现一双手，轻而易举就把他的手机拿走了。
“韩总？”灰色老头衫的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眼，“老大，这名字听上去有钱啊，接不接？”
“韩...兆...”赫其野用气声呢喃，“手机，还给我。”
另一边的大块头看他一眼，继续吃着盒饭，想了两秒后说：“接，有钱人最好了。这小子的债务对于他们就是小菜一碟。”
灰色老头衫应下，正要接通电话，对方却突然挂断了。
“挂断了。”老头衫说着把手机递给了大块头。
大块头接下，刚抬眼就看到对方发来的那四个字。
大块头愣了愣，忽而笑出了声，他余光看到赫其野醒了，于是起身走到赫其野面前，将手机给他看了眼，然后嘲讽道：“看来这位韩总，是不想管你了？”
“赫其野，我也不想为难你。”大块头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但我也没办法，你爹欠的债总要有人还吧，不然我也不好交差。”
“……”
“你放心，哥们也不是那不讲义气的人，李斌我们还会找的，要是能找到，多的钱我会还给你，要是找不到。”大块头头一偏，吐了一口唾沫。他蹲下身看着赫其野道，“要是找不到，还要麻烦你再还一次。”
“我们这次请你过来，就是要和你打个商量。”大块头竖起食指，认真跟他说，“我给你一周时间，你去筹钱。”
赫其野晃了晃头，忍着耳鸣，人往椅背上一靠，声音嘶哑道：“你不去想办法去找李斌，找我干什么。”
“钱我给你们了，债也已经了结。”赫其野一字一句道，“我这里，多一毛也没有了。”
“小子，别不知好歹。”大块头说，“你要是不还，这笔钱也总有其他人要还，我先找的你，应该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赫其野抬眼看去，眼眸满是怒意，他咬牙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妹妹一直以为你几年前就还清债务了。”大块头垂下头，抠着直接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她要是突然知道这债务不仅没还完，还越来越多可怎么办。”
“对了。”大块头突然想起，“李斌说你妹妹刚结婚。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你他|妈要是敢去找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赫其野用力挣扎了下，双眼紧紧盯着他，朝对方怒吼一声，“不就一千万！你给我时间，我去筹钱！”
大块头撇了撇嘴，起身远离了他，“早这样不就好了。给他解开，放他走。”
“好嘞，老大。”
“但你要给我保证，这段时间不准出现在我小妹面前。”赫其野手从绳子中抽出来，他转了转手腕起身道，“我有钱了会联系你。”
“信你一次。”大块头轻蔑一笑，“毕竟你找到一个有钱的Omega，听说上次的一千万就是他替你还的呢。”
赫其野脚下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周身都散着怒气。
出了废弃工厂，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之后，赫其野大脑稍微清晰了些，只是后脑勺的位置还稍微有点痛。
赫其野抬手摸了一下，痛得他倒吸一口气。
好消息，没流血。
坏消息，鼓起个半边拳头大的包。
傍晚工厂附近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光亮，只有不远处还响着广场舞的声音。
赫其野熟悉这个地方，愣了两秒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是在曾经的家。
他循声往前走，目不斜视地经过广场上的那些人，然后路过曾经的家。
赫其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走出巷子，走向大道，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敞亮起来……
然后站定在韩兆家门口，他颤抖着手扶上门把上。正要他习惯性打开门时，门锁忽然传来一阵滴滴声。
赫其野低头看去，发现门锁上面的小屏幕上出现一段红字——
【指纹已被禁用】
“？”
赫其野不可置信地试了又试。
可反反复复只有解锁失败的那几个字在提醒他，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
赫其野站在门外，他不相信韩兆会这样决绝，他都已经答应再还一次债款，为什么还要把他关在门外！
赫其野用力敲打着门，“韩兆！韩兆！你开门，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难道不需要我了吗！你还需要我啊，韩兆！”
“开门！”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韩兆！！”
不知道这样喊了多久，赫其野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看向韩兆发的信息，忽地，苦笑起来，“出差...”
开什么玩笑。
凭什么韩兆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让他的生活回到曾经。
赫其野在与韩兆的对话框中，不断删了打，打了删。最后也只是忍着心中翻涌的苦涩，自言自语道：“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啊。”
“你可以告诉我...”
赫其野手贴向门，头无力地垂着，他佝起身，喃喃自语道：“我能接受一直给你做狗的。”
赫其野失去力气，他强忍眼泪，却只是徒劳，心底的痛楚与无奈湿了脸颊。
泪水夺眶而出，他一吸一顿地低声抽泣，“别这样对我...我再也不说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还不行吗。”
“求你回来，帮我解决这一切。”哭腔越来越难以抑制，他慢慢蹲下身闷声嘀咕，“我错了...我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其野慢慢睡着。
他身上还脏兮兮的，带着废弃工厂的铁锈痕迹和霉味。
赫其野就这样蜷着身，倚靠在门上稀里糊涂睡了一晚。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了。
赫其野被一阵又一阵的电话吵醒，也没看对面是谁。他便眯起眼睛，哑着嗓子接通了电话，“喂？”
“其野，你今天还来店里吗。”
赫其野看了眼手机，是甜品店的老板。
“你有东西忘店里了。”老板说，“这样吧，我发你个定位，咱们在外面见一面，我把东西给你。”
赫其野睁开眼，后知后觉应下。
赫其野看了眼对方发来的位置，起身朝门的方向看了眼，之后便默默离开了。
他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曾经的破屋里。
可赫其野不想回，那里有太多争执不堪的记忆，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赫其野坐在餐厅里，才一晚上人就变得无精打采了。
坐在对面的老板，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无奈地看着他，“你那个男朋友吗？你现在这个样子，他都不陪在你身边啊。”
“……”赫其野低头吃饭，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在躲我。”
“躲你？”老板越听越迷惑，于是干脆直接问了句，“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赫其野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两秒，他起身抽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嘴，等到嘴里食物咽下去之后，赫其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朝老板抬了抬下巴说：“老板，这个月工资你能提前给我吗？”
“我急用钱。”
赫其野本以为老板会被自己吓跑，结果没想到他却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可以是可以。但那么点钱够你还债吗？”老板怜悯地皱了皱眉，稍加思索道，“我可以预支给你半年工资。”
赫其野神色一僵，满不在乎的表情眨眼就变得乖巧起来。
“干嘛这么看着我。”老板笑了笑，“你以后可以要加倍为我工作的，而且说实话，你男朋友和姜总在店里充了不少钱，我拿出一半借你而已。”
“对啊！”赫其野经老板提醒，忽然想起韩兆之前给过他一张副卡。
说不定那张卡还可以用。
赫其野低头翻找钱包，之后立刻去附近查看了一下。
那张卡韩兆给他之后，就没怎么用过。
要是还能使用，他高低要从里面取出一笔，去添韩兆给他挖的这个窟窿。
让他知道什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星期让他凑一千万，卖肾来钱都没这么快！
赫其野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将卡放上去，他紧张地盯着屏幕。
几秒后，屏幕中间出现一行小字。
【该卡目前无法使用】
赫其野头一撇，骂出声：“靠！”
[可怜][可怜][问号][问号]
债款让人还两次，也是没谁了。
不过赫其野是不会还第二次的，因为他现在是真的穷。要过一周左右的穷苦日子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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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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