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妍哪敢坐！
她看着那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仿佛看到了新的债务大山正在向她压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最诚恳，最卑微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洛总！谢谢您的早餐！我昨晚发烧，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医药费还有这顿早餐费，我一定还！只是……”
她搓着衣角，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这顿早饭多少钱？能不能看在我是病号的份上打个折？或者先分期付款？”
洛立诚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向她。
她站在那里，头发乱蓬蓬，脸色苍白，眼底带着病后的青影，鼻尖因为发烧还有点红，整个人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狼狈。
可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对记账的深切恐惧。
这副又怂又认真讲价的滑稽模样，精准地戳中了洛立诚某个奇怪的笑点。
他想起了她梦里喊着卖血也还的傻气。
他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故意板着脸，声音听不出情绪：“打折？分期？乔小姐，你觉得我这里是慈善机构？”
乔妍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脸更白了，急得差点语无伦次：“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洛总，您看我这不刚退烧吗？身体虚，赚钱能力暂时打折，所以还款能力也相应打折？我保证，等我好了，一定努力工作还债！连本带利！”
她越说越离谱，自己都觉得荒谬，但为了那可能的天价早餐费，她豁出去了！
洛立诚看着她急得鼻尖冒汗，绞尽脑汁想省钱方案的样子，那极力维持的严肃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从他眼底漾开，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个笑容很短暂，快到乔妍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拿起勺子，重新搅动自己碗里的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情绪。
“行了，坐下吃饭。”他打断她的融资计划：“这顿，算我的。”
乔妍：“啊？”
她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耳朵。
算他的？
不记账？
免费的？
天下掉馅饼了？
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傻愣愣地看着洛立诚，嘴巴微张，完全忘了反应。
“怎么？”洛立诚抬眸，瞥了她一眼：“不想吃？还是觉得我的粥比不上你的拼好饭？”
“不不不！想吃！特别想吃！”乔妍如梦初醒，生怕他反悔，赶紧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快得像抢食。
她端起那碗温热的粥，浓郁的米香瞬间安抚了她空虚的胃和紧绷的神经。
她用勺子舀起一大口，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软糯，温热，带着谷物最朴实的甜香，顺着食道滑下去，熨帖了全身。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了细微的又舒服的喟叹。
洛立诚看着她这副毫不掩饰的餍足模样，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粥。
嗯，孟凡找的这家粥铺，味道确实不错。
窗外的阳光彻底明亮起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喝粥时轻微的声响。
乔妍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偷偷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他低着头，晨光勾勒着他专注喝粥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疏离。
这顿免费的早餐，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心里那根名为债主的高压线，似乎悄悄地，松动了一点点。
而洛立诚，看着对面那个小口喝粥，终于不再满脑子记账的小经纪人，觉得今天早上的空气，似乎也比往常清新了一点点。
一碗温热的粥下肚，乔妍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但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她强撑着收拾好碗筷，动作比平时慢了好几拍。
洛立诚一直坐在桌边，看着她像只病恹恹的小蜗牛在厨房和餐厅间缓慢移动。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浓重的青影，无声地诉说着身体的抗议。
“咳。”洛立诚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她虚浮的脚步上，语气依旧是他惯常的，听不出多少温度的调子：“今天不用你收拾了。”
乔妍擦盘子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不用她收拾？难道他已经重新找了保姆吗？
那她的巨额债务要怎么办？
她立刻转过身，努力挺直腰板，挤出笑容：“洛总，我没事！真的就是小感冒，睡一觉好多了！我保证不会耽误照顾您……”
“行了……”洛立诚打断她，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她明显不稳的身形和苍白的唇色，说出的理由却和他的目光南辕北辙：“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别在这吵我，影响我休息。”
影响他休息？
乔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一样。
她今天除了喝粥时不小心发出点声音，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也能叫影响？
这分明就是嫌弃她碍事，嫌弃她生病添麻烦！
一股巨大的委屈混合着被嫌弃的羞耻感猛地冲上心头，鼻子瞬间就酸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她就是个麻烦精，不仅欠着几十亿巨债，还总闯祸，现在连生病都成了打扰债主清净的噪音源。
洛立诚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紧咬的唇瓣，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他本意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别在这里硬撑。可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着她强忍难堪的样子，想解释又觉得多余。他移开目光，操控轮椅滑向书房：“今天不用你照顾我。”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乔妍强撑的镇定。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好的，洛总！我这就走！不打扰您休息！”她几乎是冲进客厅，抓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逃也似的冲出了那栋让她窒息又难堪的豪华别墅。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乔妍站在初冬微冷的空气里，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她抹了把脸，又委屈又生气。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出租屋，乔妍把自己摔进狭窄的单人床，疲惫和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季依然。
“妍妍！查到了！”季依然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愤怒：“IP地址锁定了！就是薛雅找人干的！那些偷拍你和明川的照片，还有散布你潜规则的谣言，源头就是她！”
乔妍的睡意瞬间跑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薛雅！又是她！
在公司处处针对她和季依然还不够，现在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走！去公司！”乔妍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虽然头还有点晕，但愤怒给了她力量。
欺负她可以，但想毁了她和季依然的前途？
没门！
两人气势汹汹地杀到公司，直奔薛雅的独立办公室。门也没敲，乔妍一把推开。
薛雅正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却不太好，甚至有些烦躁。
看到闯进来的乔妍和季依然，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强装的镇定掩盖。
“乔妍？季依然？你们干什么？懂不懂规矩？”薛雅板着脸呵斥。
“规矩？”乔妍冷笑一声，啪地把打印好的IP追踪报告拍在薛雅桌上：“薛大经纪人，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造谣抹黑我的IP地址，指向你？找人偷拍我和洛氏助理，再散布我潜规则换资源，这手段够脏的啊！”
薛雅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报告，眼神闪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尖锐地反驳。
她放在桌下的手甚至不自觉地攥紧了，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少血口喷人！什么IP，我不懂！”薛雅的声音有些发虚，底气明显不足：“有证据就去告我！没证据别在这里污蔑！”
“证据？”季依然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要不要我把那家接单的工作室负责人也叫来对质？看看是谁付的钱，下的指令！”
薛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憋屈和怒火，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发泄。
她死死瞪着乔妍，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不甘，有愤怒，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忌惮。
“好！就算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薛雅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很快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憋闷：“你们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们，别得意！这事到此为止！”
她的反应让乔妍和季依然都愣了一下。
薛雅居然这么快承认了？
而且态度这么奇怪？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狡辩和反咬，反而有种被迫偃旗息鼓的憋屈感？
乔妍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薛雅的样子，不像是怕她们，倒像是怕别的什么？
不过，能逼得薛雅承认并承诺“到此为止”，目的也算达到了。
乔妍和季依然对视一眼，决定见好就收。
“记住你说的话！到此为止！再有下次，我们法庭见！”乔妍撂下狠话，拉着季依然昂首挺胸地离开了薛雅的办公室。
出了公司，乔妍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明川发了条微信，带着点小小的扬眉吐气。
【明助理！好消息！网上黑我的事查清楚了，就是薛雅干的！我们已经找她对峙过了，她承认了，还说以后不会再搞事！】
消息发出去，乔妍心里有点小得意，想着明川可能会惊讶，或者替她高兴一下。
手机很快震动。
明川：【哦。知道了。】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乔妍：“……”就这？一点不惊讶？那可是薛雅啊！
紧接着，明川又发来一条：【你和洛总相处得还好吧？】
看到这条，乔妍心里的委屈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
好？好个鬼！
那个毒舌怪嫌她吵，把她赶出来了！几十亿的债像山一样压着，她还病着……
但这些话她敢跟明川说吗？明川可是洛立诚的助理！
她只能把满腹辛酸咽下去，手指僵硬地打字：【还好。谢谢明助理关心。】
打完字，她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一个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对了明助理，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的。洛总为什么明明有两个助理，但是有事时却只联系孟凡？】
消息发出去，乔妍有点忐忑。这问题会不会太冒昧了？
明川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内容却让乔妍有点摸不着头脑。
【孟凡他主要处理一些洛总更私人的事务。我只负责很小一部分工作事宜，分工不同。】
接着，明川又飞快地补了一句，话题再次强行拐弯：【乔小姐，洛总的事情你一定要少打听，对你有好处。】
乔妍看着这带有劝告的字眼，再想想洛立诚那张冷脸，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明川可能也跟她的处境差不多吧！都是委屈吧啦的打工人。
她迅速打了几个字。
【明助理，我懂！】
那边便再没回复。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关掉手机，把脸埋进膝盖里。
洛立诚这个卸磨杀驴的大混蛋，老天有眼就让他的腿好得慢一点！
想到这里，她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祈祷：“老天有眼，还让他好快点吧！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大混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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