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水般浓郁,黑云遮蔽悬挂的明月,狠厉的杀意隐匿在黑夜中。
左右摇曳的烛光柔和地打在谢承半边脸上,勾勒出脸部流畅的轮廓。他深沉如墨色的双眸锐利冷冽,平静地看向床上熟睡的孩子。白皙的面庞衬得他清冷,身上隐隐的杀机显得他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谢承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替谢安掖好被子。他落下房门的锁,打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到地面。
从上月开始,夏颞受皇上之命巡查各地搜查粮税,多收多供,少收也要多供。好不容易可以出宫,夏颞动了歪心思,去一个地方先享受两日再收粮税,收完后回上京宅子里住一日再去下一个地方。
黑云翻滚,夜色愈发浓稠。
谢承耳朵紧贴宅子外墙,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他跃起单手抓住围墙上缘,踩着墙轻轻一蹬翻了过去。
换值的守卫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突然他感到脖子剧痛,没来得及发声便直挺挺倒下去,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守卫看到一个蒙着面的人,他心里暗感不妙,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谢承把守卫拖到树下,背起他爬上树,把守卫绑在上面。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把布条塞进守卫嘴里,用一根绳子绑死,确保守卫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他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里,把夏颞放在架子上的衣服取下来穿到身上。
冰凉锋利的匕首幽幽泛光,手起刀落见,夏颞的咽喉被割断。谢承的动作非常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夏颞死在睡梦中,鲜红的血液喷到谢承的脸和衣服上。谢承把绳子绑到夏颞腰上,拉着绳子爬上房梁,把尸体横摆到房梁上。
半月前在集市上,夏颞先是进人家里搜刮一番,才把增粮税的事情通知乡民。
谢承本不知道夏颞是周丰身边的人,但这件事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所以周丰命夏颞亲自办这件事,肯定是信不过旁人。
如今看到上京里住了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周丰为什么不信任旁人就显而易见了。
杀了夏颞,只要不留下明显的证据,周丰一定会对那些人起疑。到时候他们狗咬狗,越乱越好。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谢承脱下沾满血迹的外袍丢到床上,掀起被子堵住门缝。
至于窗户缝嘛,塞点纸就够了。
桌上放了一本书,谢承拿起书翻开,准备撕些书页下来。刚一打开,飘下几页纸。
谢承捡起这些纸,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
“嚯,还有意外收获呢。”谢承轻声道。他将这些纸收进自己的里衣里,做完一切善后工作后悄声离开。
轰——
西南方向炸起一声响雷。
谢安从床上猛地弹起来,他惊恐地坐在床上,背后惊起冷汗。
他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两件大事:哥哥不是凡人以及哥哥要摔死他。
缓过神来的谢安第一时间想的是见到哥哥,比起虚无缥缈的梦,他更相信身边实实在在的人。
只是,当他手摸到床侧冰凉的被褥时,一股委屈和愤怒同时涌了上来。
他怎么会做这些乱糟糟的梦!
为什么在最需要哥哥的时候他不在!
谢安想要发泄,他这一天心里憋了太多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乡里,他从内心深处排斥待在这个笼罩着黑雾的上京!
谢安双目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委屈的。他气势汹汹掀起被子,突然听到窗边有响动。
然后——
他和扒在窗牖上的哥哥面面相觑。
不知为何,谢承心里有一丝尴尬。
“咳咳。”谢承象征性地咳嗽两声,他翻进屋子里,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
谢安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化作茫然,他缓缓喊了一声:“哥?”
平日里哥哥一副温柔书生的形象在谢安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乍一看到他翻窗还不是很习惯。
况且——
这里不是二楼吗!哥哥怎么爬上来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谢承先发制人,问谢安心里的问题,让他无处可问。
这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谢安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方才被雷声惊醒了。”
“不怕不怕。”谢承走过去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谢安鼻尖一酸,更加觉得这个梦是假的了,那么好的哥哥怎么可能会摔死他。不过第一个梦倒有可能是真实的,他哥哥文武双全,确实不是普通凡人。
待谢安重新睡下后,谢承看着自己的指尖,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刚才接触谢安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系统的痕迹。
这串代码他熟悉得很,记忆传输嘛。
记忆传输,只能传真实的事情。
结合他最开始和谢安对视的瞬间,从谢安眼中捕捉到的愤怒来看,系统传输的应该是他刚进入任务世界要摔死谢安那一段记忆了。
439本身就是多疑的性格,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开始慢慢发芽。
谢承一夜未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谢安醒醒,我们现在回家。”
谢安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回家两个字,郁气立刻消散。
下了一夜的雨,上京的路都是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没走两步,谢安的鞋子已经湿了。地上的积水一会从脚尖溅到鞋面,一会从脚后跟溅进鞋里,难受得紧。
街上和往日一样,城门也没有封锁,所以说夏颞的尸体还没有被发现。
等他们发现夏颞尸体的时候,谢承和谢安已经到家有一会儿了。
此时皇宫内,被一片阴云笼罩着,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皇帝一个不顺心把他们给杀了。
周丰瞪直双眼,气得手都在发抖。
宣殿内,被召来的群臣头低得快埋到地里了,像筛子一样止不住地抖。
周丰抄起桌上的杯子,朝大臣中狠狠砸去,咬牙切齿地说:“那些人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皇家的良田都敢吞!夏颞呢!夏颞死哪里去了!他怎么还没入宫向朕禀告!”
殿外的侍中心一横,走入殿内跪下禀告刚才从宫外传来的话:“回回禀圣上,夏公公他,他……”
“他怎么了!”周丰最恨别人说话吞吞吐吐。
“夏公公被发现死在家中,尸体被刺客悬在房梁上。”
侍中没有迎来他想象中的皇帝怒火,正当他想退下时,周丰突然冷冰冰地发话:“来人,把他带下去拔去舌头。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还要这个舌头干嘛!”
侍中不敢求饶,因为他知道若在此刻求饶,丢掉的就不单是一条舌头了,而是一条命。
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上要找一个人撒气罢了,没人敢同情这个被拔舌头的侍中,因为他们人人自危,谁能料到下一秒皇帝的怒火会不会蔓延到自己身上呢。
侍中瘫软在地上,被人拖走后。周丰压抑怒火,良久不说话,宣殿内安静到压抑。
“钱於,你现在就去夏颞家里,把粮税的账目给朕翻出来,这粮税就由你接手了。”周丰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这件事给我好好办,否则想清楚后果。”
“孙怐,夏颞的死由你来查,查到之后立即进宫上报。”周丰眯起眼睛,若是那些人敢把手伸到他身边的人身上,那就真的不能再留了。
钱於心里一凉,烫手山芋交到他手里,左右都得死。
敢吞皇家良田的人,背景深不可测。
夏颞是皇上身边的人,他来办这件事,皇上说不准最后会保下他,但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推脱掉这件事和接应下这件事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只是希望到最后能用自己的一条老命平息这场暗流,不要牵扯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是。”
钱於颤颤巍巍接旨,那一日,他对如何走出宣殿都已经毫无印象了。
而粮税账目里,最关键的几页纸,也可能是保住钱於家人性命的几页纸,如今落到了谢承手里。
谢承又仔细把账目读了一遍,冷笑道:“这夏颞胆子真够大的,敢贪那么多,不过也是够狂妄的,竟敢把这些随便夹进一本书里。”
其实,夏颞虽然平日在宫外张狂,可对这些掉脑袋的事情向来谨慎。偏偏昨日喝多了酒,又从街上强行掳走两个美人,酒、欲上脑,才脑子一昏把这些账目随便塞进桌上的一本书里。
完成功课的谢安从屋子里出来,恰好看到哥哥手里拿着几页纸,便凑上去看。
察觉有人靠近,谢承收起纸。
谢安没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倒也不在意,他凑上去黏着哥哥,把完成的功课给哥哥看。
“谢安,从明日开始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技巧。”
“好!”谢安眼睛都亮了,他很想跟哥哥学翻墙技巧。
他的哥哥简直是最完美的人,连翻个墙都如此灵活和优雅。
这眼神倒是让谢承有些搞不懂了,他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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