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於胆战心惊接下圣旨后,带着人去夏颞宅子里翻找账本。把夏宅除夏颞房间外的其他地方里里外外翻找三遍无果后,钱於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怕搜查出危险的东西,既然账本失踪,许是被幕后的人给拿走了。
不过,皇上那边恐怕是不好交代了。
与此同时,受命调查的孙怐也到了夏宅。
他与钱於的交情还不错,与钱於寒暄了几句才进入夏颞被刺杀的房间。孙怐带人进去后,钱於就站在门口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孙怐越查越心惊,整间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刺客心思极为缜密,为了防止血腥味扩散出去,还拿东西将门缝和窗缝给堵上。
一个人在睡梦中被刺客悄无声息地杀死了,没有任何挣扎。
夏颞平时对待下人极为苛刻,所有奴仆都惧怕他。夏颞还曾经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许扰他的清梦,这也是夏颞死了之后没有被及时发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若不是被敲晕绑在树上的侍卫醒了,挣扎晃得树叶沙沙响,被人发现救下,否则夏颞的死都不会被发现。
可询问那名侍卫,他只说刺客伪装得很好。侍卫说只看见刺客那双冷冰冰的眼神,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可怕的眼神。
孙怐查完后钱於才带人搜查屋子,还真搜出两册账本来。他胆战心惊打开其中一册账本,一页一页查看,脸色愈发惨白。
翻到后面,他发现账本少了几页。凝滞的空气里,钱於心如死灰合上账本。他把如烙铁般灼人的账本收进怀里,草草翻查另一册账本,心里便了然了。
夏颞此人,胆大包天。
钱於苦笑一声,他双手搭在孙怐肩上,重重拍了两下,然后带着人走了。
孙怐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直觉认为钱於和自己同病相怜。
这一天第二次进宫,钱於内心平静地跪在地上。他在等待皇上对夏颞不忠行为的怒火蔓延到自已身上。可等待许久,一双宽厚的手掌搭在自己的手臂上,钱於惊诧抬起头。
“爱卿起身。”
皇上不仅没有生气,还亲自扶起他。
周丰命钱於坐下,他把账本放下,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忠于朕的,否则也不会把这册账本呈上来给我。这件事你好好办,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朕都会为你兜底,保下你和你族人的性命。”
钱於心里一热,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角。得到皇上亲口的承诺,钱於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他重新跪到地上,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他道:“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得臣如此,乃朕之幸。”周丰再一次扶起钱於,他思虑一番,道:“你先将税收一事处理好,每日进宫上报,若是来不及亲自进宫,就派信得过的人来和朕禀报。找到幕后之人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朕来处理。”
“是。”这下,钱於的心是彻底放下来了,他眼角湿润地看着天子。
“你回去吧。”周丰捏着眉心,手掌一挥让他退下。
钱於离开后,周丰命宣殿里的侍从全部退下,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殿中,感到胆寒。
当年几个诸侯王联合造反的时候他就清楚,这些人不是省油的灯,府上都是私养军队的。
虽然规模不大,但若联合起来也不容小觑,而那些人又深谙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不会轻易分散。
周丰作为当年的参与者之一,太明白这其中牵扯的利益了。
而如今,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成年,父与子的利益是一脉相承、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一只老狐狸绝对不会把自己和继承人同时置于危险之中。
良久,周丰命人把孙怐找来,同时在心中酝酿一个计划。
“参见皇上。”孙怐以为皇上找他来是询问调查进展,正欲汇报,突然被打断。
“夏颞的死不用查了,朕心里有数。”周丰阴沉着脸说:“但是他欺君罔上,直接诛九族。”
孙怐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恭敬又小心地应道:“是。”
和谢承预测的情况大致相同,一场暗斗即将拉开序幕。
当然,远离权力斗争的谢承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在五个月后的一天,乡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官——食主。
知县换成脸生的面孔,据传闻,是从上京贬谪来的官员。
对于这些变化,百姓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在两个官员刚到任的时候去偷偷看了一眼。奇怪的是知县看起来为人和善,见到来看他的百姓都笑盈盈地聊上两句,美名其曰了解当地的状况,一点也不像被贬的。
反观食主满脸愁容,细看眼睛里还藏着一丝幽怨,似乎是很不情愿到这里来。
再一看,食主穿着华贵的丝绸衣裳,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达官显贵才穿的,不是普通官员能穿得起的。
在岁饥人相食的年景里,看到这种穿着华丽衣裳的官员,百姓心中满是羡慕,甚至有些怨恨。
亲人被饿死,家里半岁大的孩子被卖到黑市当别人的口粮,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去府里给人做奴隶,打上奴籍。
没去过上京的人自然想象不出在如此饥饿的年景里上京的贵族们到底如何富庶和奢侈,如今光是从服饰上窥见一二,他们就愈发愤懑了。
食主,听这官名再联想到五个月前朝廷疯狂收缴他们的粮食,本就贫瘠的土壤里让他们恨不得榨出最后一丝价值。
死的人更多了,强盗也更多了,山上能吃的不能吃的草都被薅秃了,没了树皮和树叶的大树光溜溜地立在山上。
好不容易熬过去,朝廷发放粮食,却都是堆积在仓库里许久已经发霉的。
聪明人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快要饿死的人哪有精力思考这些,就算是发霉的东西也很快被哄抢完。
到任的诸侯王的儿子们没有学会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轻易激起民怨,尤其是在灾年人食人的时候。
谢安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饥饿会使人走向极端,哪怕是后来吃饱了,回想起那段日子还是会存在阴影。
谢安颠了颠手里的石子,把身后跟着他的孩子全部撵回家去,一个人躲在人群后。
“咻!”石子飞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悄悄配音,只见那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到食主小腿上。
只听见一声哀嚎,周菁卫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捂着小腿张望,想要把扔小石子的人找出来。可环视一圈也没发现可疑人物。
“周大人,怎么了?”随他一同上任的知县吴雁看到他滑稽的样子,憋着笑上前关切询问。
周围是百姓低低的笑声,再看吴雁的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周菁卫快要被气死了,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随即转身恨恨地走进屋子里,不再理会这些人。
皇帝提出诸侯王的长子要去各地方任职食主,为他的新政效力时,不同于其他诸侯王周旋许久,周菁卫的父亲是第一个支持的。
而周菁卫为人虽然骄纵些,但没有多数贵族身上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被人欺负急了顶多就骂两句,脾气大得很但也怂得很。
现下这种情况,这些人不待见他他又不是瞧不出来。
“没意思。”谢安把碎石子随手一撒,转身离开。
“谢安!”赵儿远远看到谢安便喊了起来,飞快地跑向他。
谢安眼睛瞪大,转身想跑,却还是被赵儿缠上了。
“滚,我今天不想和你打架。”谢安莫名有些烦躁。
自从跟哥哥学习剑术和骑射,赵儿就总来缠着他想学这些。他不敢找哥哥,所以就来缠着自己。
谢安可没那么好心也没那么多的耐心,赵儿纠缠的时间长了,他就动手。两个人打起来也没有谁占优势,甚至打到对方凸出的骨头上时手上还会传来钻心的疼。
“你要是不动手我也不会和你打架的。”赵儿耸耸肩,像好兄弟一样搂住谢安的肩膀,“都五个月了,你教教我吧。”
谢安拍下他的手,好奇地问:“赵儿,我哥哥也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吧?你为什么不敢找他,总是来缠着我?”
穿透云层的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赵儿红着脸垂下头,但眼中对谢承的崇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是不敢,谢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去打扰他。”赵儿把自己心里天真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他会那么多东西,我想学,以后也要做一番大事业。”
“哎,”谢安叹出一口气,虽然无奈,但还是被赵儿这番话打动了。他说:“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找我。”
“谢安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赵儿兴奋地拍了一下谢安的后背。
谢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再抬头看赵儿已经跑没影儿了。
“谁要当你弟弟啊。”谢安略有嫌弃。
与此同时,和乡民闲聊的知县吴雁三言两语把当地的情况摸清。他们提到最多的一个名字是谢承,这让吴雁对谢承产生了好奇心。
“方童,你去赵家乡把谢承谢先生请过来。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请教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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