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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渡亡经

了却玉琮因果,云羲在漱古斋又盘桓了月余。期间,他心境愈发沉淀,对体内力量的掌控也更精微了一丝。那日凝聚道印、斩断因果的经历,如同一次高强度的锻打,让他道基更为坚实。然而,他深知红尘炼心,非是固守一隅可成。辞别了再三挽留的周老,他再次背起简单的行囊,踏上了漫无目的的旅程。

这一次,他并未刻意循着人烟稠密处行走,反而更多流连于山川野泽、古迹荒原。他仿佛在追寻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冥冥中,似有一股悲凉而磅礴的意念,在远方呼唤。

这一日,他行至两国交界之处,一片名为“葬骨原”的广阔荒原。此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不知多少王朝在此兴衰,多少将士在此埋骨。尚未靠近,一股冲霄而起的、混杂着铁血煞气、未散忠魂、冲天怨念与无尽悲凉的庞大能量场,便已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云羲的心头。

玄瞳之下,眼前的荒原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衰草连天,乱石嶙峋,只是表象。在那土地之下,沉积着近乎凝固的暗红血色煞气,那是无数生命鲜血浸染的痕迹。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淡薄而扭曲的人形光影——那是战死于此、执念不散的亡魂。它们有的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口中发出无声的呐喊;有的茫然四顾,寻找着失散的同伴与归家的路途;有的则被仇恨与痛苦吞噬,魂体扭曲,散发着浓郁的黑灰色怨气,相互撕扯、吞噬,使得这片地域的能量场愈发混乱而暴戾。

风声过处,不再是寻常的呼啸,而是夹杂着金戈交击的幻听、垂死者的呻吟、将领的号令、以及无数魂灵交织在一起的、充满绝望与不甘的集体意识低语。阳光在此地都显得黯淡阴冷,仿佛不愿照亮这人间炼狱。

云羲立于荒原边缘,心神受到巨大冲击。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但如此集中、如此惨烈、跨越了漫长时光依旧凝聚不散的集体性死亡与执念,还是第一次直面。那冲天的怨煞之气,如同冰冷的针芒,刺激着他的肌肤与灵魂。体内那星殒紫气,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片土地蕴含的极致“杀戮”与“死亡”道韵,微微流转,却并非排斥,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与包容的意味。

他缓步走入荒原。

脚下,仿佛能感受到无数骸骨的硌硬;耳边,那万千亡魂的无声嘶嚎愈发清晰。它们感应到生人的气息,尤其是云羲身上那纯净而强大的生命能量,如同飞蛾扑火般,本能地汇聚过来。

并非攻击,而是一种依附,一种倾诉。

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强烈的情感执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试图涌入云羲的识海:

·保家卫国的决绝:一位老兵,魂体残缺,却依旧紧握着虚幻的长矛,面向来敌的方向,口中喃喃着故乡的名字与守护的誓言。其魂光核心,是一点不灭的赤诚忠义之气,虽黯淡,却坚韧。

·思乡情切的悲切:一个年轻的兵卒,魂体清澈,却满脸泪痕,望着远方,手中虚握着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家书。其执念纯粹,是对亲人的无尽思念与未能尽孝的愧疚,化为柔和的白色光晕,却因无法归去而染上灰暗。

·对敌人的刻骨仇恨:一个身形魁梧的将领,魂体被浓郁的黑红色怨气包裹,双目赤红,依旧在疯狂地劈砍着早已不存在的敌人。他的执念是复仇,是杀戮,这股怨气最为暴戾,也最为痛苦,如同自我燃烧的火焰。

·对战争的茫然与恐惧:更多的,是那些普通士卒的魂灵,他们不知为何而战,只是被动卷入这死亡的漩涡。魂体呈现出麻木的灰色,充满了对战争的恐惧,对生命的惋惜,以及对这无尽黑暗的绝望。

这些纷杂而庞大的执念信息,足以在瞬间冲垮寻常修士的心神。但云羲心镜高悬,谨守灵台清明。他不抗拒,不评判,只是如同宽广的河床,容纳着这些奔腾的“意识流水”。他以心斋的“观照”之法,去体会每一个亡魂背后的故事,感受它们最深的痛苦与渴望。

他明白了,这些亡魂并非不愿往生,而是执念太深,怨气太重,或是迷失了方向,被这庞大的集体能量场束缚,不得超脱。它们需要的,不是驱逐,不是镇压,而是安抚,是引导,是有人能为它们指明那条被遗忘的、通往安宁的道路。

超度它们,非是易事。寻常经文咒语,面对如此庞大而顽固的集体执念,效力有限。强行以法力净化,恐会损伤那些本就脆弱的魂灵,甚至可能激起怨气更剧烈的反噬。

云羲沉思良久,目光扫过荒原上那些残破的兵器、生锈的甲胄,耳畔听着那风中的呜咽与无形的嘶嚎。忽然,他福至心灵。

音律!

天地有律,万物有节。音声之道,上合天籁,下通人心,最能触动灵魂深处,调和能量频率。无论是庄严肃穆的祭祀雅乐,还是婉转低回的民间小调,亦或是沙场催征的慷慨战歌,其中都蕴含着能与生命本源共鸣的力量。

他未曾学过专门的超度经文,但他有心斋锤炼的至静之心,有辨气术洞察能量本质的慧眼,更有那与星辰、与大道隐隐相合的灵觉。何不以此为基础,创一曲专属于此地、此时、此情此景的《安魂》之曲?

他寻了一处较高的土丘,拂去一块青石上的尘埃,盘膝坐下。并未取出任何乐器,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先是以心斋之法,将自身心神无限扩展,尝试与这片荒原的“集体意识”建立更深层的连接。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仿佛化作了其中的一份子,去感受那沉淀了千百年的悲壮、惨烈、无奈与渴望。

然后,他调动玄瞳之力,不再仅仅是“看”,而是去“聆听”这片土地上各种能量的“声音”。那血色煞气的低沉咆哮,那忠魂之气的铮铮鸣响,那怨念之气的尖锐嘶嚎,那思乡之气的幽幽泣诉,那茫然魂灵的无声沉默……每一种能量,都有其独特的“频率”与“声纹”。

他在识海中,开始尝试调和这些纷乱无比的“声音”。以自身清正平和的念力为基,以那丝星殒紫气中蕴含的、如同星空般浩瀚而宁静的意蕴为引,如同一位最高明的乐师,在调整着杂乱无章的琴弦。

初始,只是意念的流转,无声无息。但随着他心念的纯粹与专注,某种无形的韵律开始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他并未开口歌唱,而是以神魂为琴,以心念为指,以周身清气和紫气本源为弦,开始“演奏”。

一缕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哼鸣,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唇间、从他的周身毛孔、乃至从他座下的青石、从他周围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那声音,非丝非竹,非金非石。初闻似远古的风,掠过荒原,带着苍凉与时光的厚重;细听又如母亲的摇篮曲,温柔而包容,抚慰着一切伤痛;再品,则似星辉流淌,清冷而宁静,洗涤着尘世的喧嚣与暴戾。

这便是《安魂》曲的初音!

随着这哼鸣的持续,云羲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根据玄瞳“听”到的不同能量的频率,微妙地调整着自身哼鸣的音调、节奏与意境。

当感知到那赤诚忠义之气时,哼鸣中便多了一份庄严肃穆,如同祭祀的礼赞,肯定其价值,安抚其不甘。

当触及那思乡悲切之念时,哼鸣便转为婉转悠扬,如同归家的呼唤,指引着冥冥中的方向。

当面对那暴戾仇恨的怨气时,哼鸣则化为深沉宽广的韵律,如同浩瀚的大海,包容其愤怒,消解其尖锐,将其引导向更广阔的虚空。

对于那麻木绝望的魂灵,哼鸣则带来一丝温暖与生机的波动,如同冬日的暖阳,融化其心头的冰封。

这《安魂》曲,并非固定的乐章,而是云羲以自身道境为基,针对此地万千亡魂的集体状态,实时创作、即时演出的心灵交响诗!

奇妙的景象,开始发生。

荒原上那原本混乱、躁动、充满攻击性的能量场,在这直击灵魂的哼鸣声中,渐渐平复下来。呼啸的阴风变得柔和,那无形的嘶嚎与低语,也渐渐减弱。

越来越多的亡魂,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游荡或是相互的撕扯。它们被这从未听过的、仿佛能直接抚慰灵魂本源的声音所吸引,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或是驻足于地面,那扭曲痛苦的面容,渐渐舒展,流露出迷茫、追忆,乃至一丝安宁。

它们魂体上缠绕的怨气、煞气,在那哼鸣声波的洗涤下,如同被清风拂去的尘埃,一点点消散、剥离。露出其下更为纯净的魂光本质——那是对生命的眷恋,对安宁的渴望。

哼鸣声越来越响,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音量增大,而是在灵魂层面、在能量层面的共振愈发宏大。云羲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温润的月白色光晕,那光晕随着哼鸣的节奏缓缓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广。

光晕所及之处,亡魂们身上的负面气息消散得更快。它们开始本能地向着云羲所在的方向汇聚,并非为了汲取生机,而是如同迷途的孩童找到了引路的明灯。

它们那纯净的魂光,开始与云羲哼鸣的韵律,与那月白光晕,产生和谐的共鸣。点点萤火般的纯净魂光,从四面八方升起,如同夏夜漫天的星辰,又似逆流的银河,环绕在云羲周围,随着《安魂》曲的节奏,轻轻摇曳,翩翩起舞。

这一幕,凄美而壮丽。无尽的荒原,无数的魂灵,一位抚琴(心琴)的超度者,共同演绎着一场无声却又震撼心灵的交响。

云羲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自身。他的全部心神,都已融入这《安魂》曲中,融入与万千亡魂的共鸣里。他感受到它们的痛苦在消融,执念在化解,迷茫在散去。一种宏大而深沉的悲悯与宁静,充斥着他的心田。这并非个体的情绪,而是仿佛承载了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集体祈愿与最终解脱。

他“看”到,那些被净化了怨念的魂灵,魂体变得轻盈、透明。它们向着云羲的方向,或躬身,或颔首,流露出感激之情。然后,它们化作一道道纯净的流光,如同归巢的飞鸟,射向苍穹,射向那冥冥之中、代表着轮回与安息的法则深处。

一道,十道,百道,千道,万道……

越来越多的魂灵得到超度,化作流光升腾。荒原上空,仿佛下起了一场逆流的光之雨,璀璨而圣洁。那原本笼罩此地的阴郁、煞气与怨念,也随之急剧消散,天空似乎都变得明朗了几分。

当最后一个充满仇恨的将领魂灵,在哼鸣中放下执念,魂体由黑红转为纯净,深深望了云羲一眼,化作一道尤为粗壮的忠烈之光冲天而起后,整片葬骨原,仿佛骤然一轻。

风,恢复了正常的呼啸,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阳光,温暖地洒落,驱散了最后的阴寒。

那持续了千百年的集体低语与嘶嚎,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旷远的、历经劫波后的宁静与空灵。

云羲的哼鸣声,也渐渐止息。

他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神魂之力消耗巨大,但眼眸却如同被最纯净的泉水洗过,明亮而深邃,蕴含着一种洞悉生死、悲悯众生的神采。

他成功了。以自创的《安魂》曲,沟通阴阳,引导万千亡魂解脱执念,重入轮回。这不仅是一场宏大的超度法事,更是他对音律之道、对生死法则、对心灵力量的一次极致运用与深刻体悟。

他望向恢复宁静的荒原,心中并无得意,只有淡淡的慰藉与一丝疲惫。他知道,这片土地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杀戮,但至少此刻,那些沉沦已久的灵魂,得到了安宁。

《渡亡经》并非经文,而是他云羲,以心为纸,以念为墨,以自身道行为笔,为这葬骨原万千亡魂,书写的独一无二的解脱篇章。而这首《安魂》曲,也将成为他未来道途中,一份独特而强大的力量与感悟。

他静坐调息良久,待精神稍复,才起身,最后望了一眼这片重归平静的土地,转身离去。

身后,风过荒原,草木低伏,仿佛在向他致意,又似在为那些得以安息的魂灵,唱响最后的、无声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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