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泷的出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但对方那天说的话所造成的影响，却让青叶凛一连几天没回过神。
当然他也没注意到朋友担忧的目光。
“啊啊啊——我真是受够了！”
卷发的少年烦躁的一拍桌子，当即立下最终的决定，“我要去找青叶问清楚！”
“什么叫当警察的理由就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啊，他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啊！”
“还有什么叫我们抛下他，我们明明……”
“好了好了，小阵平。”萩原研二伸手拉住气到上头的松田阵平，“别说青叶了。”
“不过确实，这种事换成我们每个人心里也会不好受吧。”
有着漂亮猫眼的少年皱眉，视线投向站在谈话室窗边，一直没有参与聊天的好友。
“zero，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他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因为那位原本沉默有所好转的少年再度变得沉默，甚至隐隐有了要和他们疏离的趋势。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得出什么结论。
降谷零复杂的张了张嘴，许久才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提起：“你们知不知道……青叶其实有一个姐姐。”
诸伏景光：？？！
伊达航：？？？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四人的神色各异，立马共享起信息。
……
正值盛夏。
警校周边的樱花已经到了落幕的时候，枝头不见一点粉白色。
可宿舍楼里始终有一道身影坐在窗边，眺望着警校外的樱花树，旁边架着从来没有动过一笔的画板，
“这里！青叶！”
听到呼喊，少年垂眸看去。
伊达航站在宿舍楼下对着他高喊招手，对方身边的人也正在抬头对他微笑。
他们站在阳光下，笑容明媚灿烂。
就和姐姐一样。
【凛酱，朋友在叫你噢。】
少年久久向下方凝视着，唇角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可很快又归于平静。
‘青叶同学，你这么做，是为了谁？’
为了朋友们吗？
还是为了姐姐？
不，他是为了自己。
青叶凛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他离开窗边，瞥了眼床上搁置已久的手机。
屏幕上是组织最新的任务进度报告。
不多时，少年从宿舍里走出来，被等得发慌的朋友报复似的揉搓头发。
他们的情谊似乎依旧那么坚不可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几位蠢蠢欲动的少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时机。
他们逮到了打算独自一人离校的少年。
“哈哈哈，好巧啊，青叶，你也要出去买东西吗？”角落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松田阵平。
对方看起来是被谁推出来挡枪的，脸上慌乱的表情还没落下，突然正面对上青叶凛，只能哈哈的笑了两声，又找了个理由站好。
接下来是降谷零。
对方明显有所准备，一脸歉意的上前，摸了摸后脑勺，心虚道：“青叶，上次你不是说要买吃的吗？正好今天一起吧。”
接二连三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以来找自家幼驯染为由出现，然后跟在少年身边。
最后出现的伊达航找不到借口，求助的看向纷纷移开视线的朋友们，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朝着少年露出一个敦厚老实的笑。
“我看你们都不在……”
【好假哦。】
【不过大家明明都是来找凛酱的，为什么不直接说啊，凛酱又不会拒绝，对吧？】
走到校门口的少年停下脚步，默默看了眼身边逐渐壮大的队伍，有些无话可说。
偏偏朋友们毫无所觉，甚至热情更甚。
“要买吃的的话，果然还是上野那边的美食街最推荐了吧。”
“其实浅草的……”降谷零刚开口，立马就被萩原研二勾过肩膀打断。
诸伏景光附耳小声提醒，另一边萩原研二还在继续推荐：“像海鲜丼、章鱼烧、拉面什么的都超美味的噢。”
“嗯，那里的居酒屋也不错。”
【啊~好想去~】
【但是今天不行的吧。】
青叶凛安静的伫立在校门口，手指无意识的蜷缩在衣角，那力道很轻，像是在握住什么无形的东西。
随后，他缓缓垂下眼。
“今天不行。”
少年轻声说：“今天我想一个人。”
本以为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几人一愣，他们从未想过少年会拒绝。
“为什么？”松田阵平下意识反问。
其他人的目光跟随过来，只见青叶凛的嘴巴微微抿起，犹豫许久才重新开口。
“今天我要去见姐姐。”
七月七，是姐姐的忌日。
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几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我们跟你一起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分工明确，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一左一右堵在青叶凛身边。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落后一步，交头接耳商量着到时候要做点什么。
萩原研二突然说着有事，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没走太远，就算压低了声音，也偶尔传出几句道歉的话。
“……抱歉啊，姐姐，下次一定……不是小阵平啦，是我们在警校认识的一个朋友……”
总之，他们是铁了心的不想让青叶凛再一次有机会拒绝他们。
青叶凛看向萩原研二的眸光闪动，忽得想起来什么，也对身旁两人说道：“等一下，我也要打一个电话。”
于是刚挂断电话回来的萩原研二又见青叶凛打着电话出去，原地就剩下他们五个人。
“现在怎么办？”
“随机应变吧。”
“话说青叶的姐姐不是……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过去？”降谷零迟疑的看了眼好友们。
诸伏景光接上他的话：“……花？”
“但是现在去哪里买花啊？”
特意走远了些的少年握着手机，在电话接通后才把手机贴近耳朵。
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会接到这个号码拨来的电话，停顿了两秒才冷冷出声。
“说话。”
“……是我。”青叶凛抿了抿唇，十分不情愿的开口说话。
“我知道。”
此时的电话另一头，银色长发的冷血杀手用肩膀夹着手机，细致的戴上皮手套，而后才拿着手机，戴上帽子出门。
“不想说话就给我发信息，顺便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来接你……”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缓缓停下脚步。
他站在车前，正将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指腹隔着厚实的手套轻轻摩挲着。
“……随你。”
琴酒冷冷说出最后一句，挂断电话，突然就不急着出门了。
他打开车门，坐上车，没有启动，百无聊赖之下，索性在车里抽起了烟。
……算了，就这样继续下去也好。
小鬼本来就是要做警察的人。
——
越到山上，林间的露越重。
他们也没想到青叶凛姐姐的墓地居然不在常见的墓园里，而是在一座山上。
好在青叶凛有经验，直接租了一辆车，由萩原研二负责驾驶，伊达航坐在前面，后面挤着四个少年。
谁叫他们都不愿意分两辆车坐。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靠窗，前者旁边贴着一言难尽的诸伏景光，后者旁边就是青叶凛。
“萩原，可以开慢点吗？我都快被颠到车底下去了……还有zero，你别笑了。”诸伏景光猫猫叹气。
坐在中间的他没地方扶手，车子一颠，他就跟着小小起飞一下，然后被憋笑的幼驯染伸手捞回来，次数多了，他真的受不住。
“没办法啊，山里路坑坑洼洼的。”萩原研二抽空看了眼后座，“你看青叶都没事。”
前座的视角有局限，坐在后座的两人瞥了眼同一排好友揽在少年腰上的手，然后默不作声的移开了眼。
这才那个了，他们接受不了。
只是想一劳永逸的松田阵平转过头，刚好错过两位好友收回的目光。
“我们就这么空手去吗？”受不了车内安静气氛的卷发少年开始找话题。
话说现在才说这个会不会有点晚？
青叶凛想了想，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正巧车前面凸起一块石子，萩原研二看也没看的碾压过去，后座中间的人再度飞起。
“萩、原、同、学？”
是笑得格外温柔的诸伏景光。
“啊哈哈，没看到，下次一定注意。”
在半空中就被捞回来的青叶凛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直接倒在了松田阵平的怀里。
少年的体型和他一样偏削瘦，但衣服布料底下都是实打实的薄肌，被这么大力一撞，也没吭一声，反而皱眉叫萩原研二好好看路。
“小阵平好凶~”
青叶凛调整了一下坐姿，没在意腰上环的更紧的手臂，向几人举起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小盒子。
“给姐姐带的巧克力。”
“巧克力？还真是特别的礼物啊。”
“说起来今天这个日子在别的地方好像也被叫做七夕情人节。”
松田阵平没有加入讨论，他刚才一直护着青叶凛别乱飞，所以手臂不可避免的在对方腰上摸了一圈。
但是他并没有摸到对方身上有东西，实在想不到这个巧克力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车子在穿过山林后，终于进入了一条平坦的小道，几人惊讶的看着前方，他们竟然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修建起了一个小型的墓园。
“到了。”
萩原研二找了个位置停车，朋友们已经提前进到了墓园里面，这里的地方不大，走近就能看到前方不远处聚在一起的朋友们。
墓园虽小，胜在干净，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时常有人上山打扫，墓碑整齐排列，但奇怪的是大多数的墓碑上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这里的风景很好啊。”诸伏景光站在墓园的围栏边看着山脚下的东京。
棕发的少年扭头看过去，他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这些景色。
如今惊鸿一瞥，他才明白了这个墓园建造在这里的意义。
夜幕星河，百家灯火通明。
像黑暗中的篝火，带来温暖与希望。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一路走来的萩原研二看着附近墓碑上刻的数字问道。
听到这话，青叶凛的思绪恍惚了一瞬，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知道了这个他从来没有关注过的问题答案。
只见少年怔愣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向那些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墓碑，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好像是……名字？”
“名字？我以为是日期。”
“……我不知道。”青叶凛摇摇头，“反正姐姐的墓碑上面是正常的名字。”
想在一堆的数字墓碑中找到青叶凛姐姐的墓碑并不算难事，因为其中只有一个墓碑上刻着正常的名字。
——千秋琳。
五人在青叶凛身后站成一排，对着少年姐姐的墓碑双手合十祭奠。
跟前的少年蹲在墓碑前，安静的将巧克力的包装盒拆开，在朋友们逐渐迷惑的目光下，又撕开了里面的包装袋。
然后他把最里面的白巧克力掰成小块，回身递给一群目瞪口呆的朋友们。
“你们要吃吗？”
伊达航左看看右看看，又摸摸头，委婉的提醒了一下：“这不是给你姐姐带的吗？”
青叶凛默不作声的先吃了一块，而后才一脸平静的说：“姐姐觉得已经死掉的人是吃不到我们上供的东西的，所以……”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少年的解释一顿，后面的声音再度染上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每次都是我们自己吃掉的。”
我和……谁来着？
琴酒从来不吃这种甜得要死的东西。
那么他还和谁一起吃过贡品？
“那么我也吃一点吧。”萩原研二的话打断了青叶凛的思绪。
他从青叶凛的手上拿走一块巧克力，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拿了一块吃，本就不大的一包巧克力很快就被分完。
“这种祭奠方式好像也很不错。”松田阵平咂咂嘴，“就像替死去的人吃的一样。”
“这个味道不错，甜度刚刚好。”
回过神的青叶凛下意识捏了捏手里已经空掉的包装袋，又安静的低下头，把袋子折成小小的一团，塞在口袋里。
“话说回来，小青叶，你和你姐姐的姓氏不一样吗？”萩原研二凑上前，蹲在青叶凛身边开始套话。
他们对青叶凛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这会难得有机会，刚好又是在青叶凛姐姐的墓碑前，哪怕是好奇也能理解吧。
萩原研二垂眸对上棕发少年在听到问话那一刻突然僵住的脸色。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他会……告诉他们吗？
不止是萩原研二，在一旁紧张的不敢出声的几人也在心想着这个问题。
此刻于众目睽睽之下，棕发的少年动作僵硬的抬起头，然后缓缓转向姐姐墓碑上的名字。
视线便被凝固住了般动弹不得。
少年的声音平淡，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在姐姐死后，收养我的人为了我能够好好活下去，让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从换个名字开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青叶凛站起身，双手挺在兜里，视线紧紧的黏着墓碑上雕刻的名字。
“所以，我叫青叶凛。”
暗地里查过青叶凛资料都知道，青叶凛是被收养的，而收养他的夫妇就姓青叶。
如果他的姐姐还活着……
那么是不是就会叫——
青叶……琳，Aoba Rin。
青叶……凛，Aoba Rin。
如果想要忘掉从前，重新开始，那么每当有人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开始新生活的是青叶凛，还是青叶琳？
考上警校，现在站在这里的……
……是青叶凛，还是青叶琳？
有人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青叶，你要向前看。’‘青叶，你要为了自己而活。’‘青叶，别难过。’
……
这些话都太过苍白。
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远处的天空零碎的炸起几朵烟花，黑夜仿佛都被这份惊艳照亮。
‘如果可以，我想死在新年的第一天。’
棕发少年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回头。
‘那样才热闹，我不想每年来看我的人都死气沉沉的，而且是新年诶，一想到会有人在我忌日的那一天放烟花，哪怕不是给我的，我也会很开心啊。’
绚烂多彩的光描绘了少年眼中的色彩，耳边的声音随着烟花的盛开逐渐消散，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出现。
那里只有五个脸上带着笑的少年。
“青叶，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代表着永恒的誓言落下，一株深深埋藏在漆黑泥土里的种子似乎无声的动了一下。
霓虹闪烁，纵横交错的街道上。
银发的男人收回目光，在路边的行人对刚刚的烟花惊叹不已中，回到车上，然后从手提袋中拿出刚买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丝带精心包装的黑色盒子。
可惜男人欣赏不来一点，直接将前不久店员的精心包装拆掉，倒出里面的巧克力。
琴酒撕开包装袋，将一整块含嘴里。
‘纯可可脂，黑巧克力。’
‘据说是一口苦到怀疑人生噢。’
‘琴哥，你也尝尝。’
……骗子。
当前整改进度——0.01%
现在才改到姐姐的忌日！！！
我哭了(╥╯﹏╰╥)?
怎么每章加了这个多字，剧情还没赶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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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警校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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