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青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封给他的信,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失踪事件,米诺斯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要给自己写这封信?
杨柚脸色凝重,拿起那封信细细阅读起来。
【弗尔: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离开了维克镇,请不要问我去了哪里,也不要试图去找我,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去做,那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从花石塔出来后,我好像一直都陷在一种天真的幻梦中,本以为自己拥有希望,却不想希望早已离我而去。
在上帝面前,我是罪人,那架称量灵魂的天平上,将不再有为我流下的泪水,在堕入地狱之前,我想向你表明感谢,弗尔,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搬出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把这座房子送给你,它是母亲留给我的,房子里承载着我幼时所有的记忆,对我而言,它就像个老朋友,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三年前,我亲手将它埋入那棵柠檬树下,你围着树干往下挖,可以看到一个铁皮箱子,里面装有一百三十枚普特,那是我没日没夜替别人干活攒下的。
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那笔钱本打算是留给她的,然而因为种种原因,我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如今我即将离开,那笔钱就留给你吧,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物尽其用。
信的最后,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来年春天,可以去原野为我采一束紫罗兰吗?
那是我与她的约定,现在我离开了,她的紫罗兰却还留在那片原野,待到花开的季节,请替我延续这个约定吧。】
放下信纸,杨柚久久未能回神,信中的口吻俨然是在交代后事,对方把一切都留给自己,而他本人却不知所踪,杨柚忐忑不安,窗外暴雪纷飞,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弗尔,上面写了什么啊?”伯伦突然靠过来。
信纸被抽走,杨柚出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乱成一团,虽然信中说让自己不要去找对方,但现在这种季节,没有亲属可以投靠的青年又能去哪里?
正当杨柚烦恼该如何是好时,院子里的门被敲响了。
顶着暴风雪,杨柚解下锁扣,刚推开一条缝,一颗浑圆的脑袋就钻了进来。
“弗尔,快跟我来!大事不好了!”
来人没有进屋,反而拽住杨柚的手就往外拖,行动迅速,杨柚被拖得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个倒栽葱。
“放手皮图,有事慢慢说,拽我做什么啊!”
“哎呀,再慢就完蛋了,我们必须要马上阻止米诺斯!那家伙绝对是疯了!”
杨柚踉跄往前,嘴里哈出阵阵白气,“什、什么!你见到米诺斯了?!他在哪里?”
“我刚在镇口碰见他,整个人像中邪了一样,手里还提着把刀,差点没把我吓死!”皮图心有余悸道,“我叫他回家,那家伙理也不理我,只顾着往前冲,你知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杨柚问:“你看见米诺斯朝哪个方向去了吗?”
“好像...好像是往文兰城那边去了吧,风雪太大,我有些不太确定。”
闻言,杨柚暗道不好,撇开皮图就往镇口方向冲去,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米诺斯的意图,结合那封信,青年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杨柚只期望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赶在对方堕入地狱前拦住他。
跑出维克镇,杨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狂风呼啸,刺骨的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皑皑雪山绵亘不绝,灰隼飞过天空,抵达文兰城时,疾风骤停,杨柚脱下帽子,快速拍掉上面的冰碴。
顺利进城后,杨柚直奔波德莱尔府,既然青年要报仇,那么肯定会去找凡斯特,距离皮图报信不过半个时辰,杨柚为缩短时间,没有去租那群怠惰的骡子,而是一路狂奔,靠着一双腿硬生生跑到了文兰城。
即使米诺斯再快,杨柚也相信自己能第一时间拦住对方。
来到波德莱尔府所在的街道,杨柚四下张望,很快被前方的嘈杂声所吸引。
道路两旁空空荡荡,所有人聚集在一家衣料店前,像蜂窝般围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圈。
杨柚走过去,听到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天啊,那个人究竟要做什么?他是魔鬼吗?”
“快要轮到第四个了吧。”
“我看前面三个已经没活气了……”
“连捅那么多刀,换谁都活不下去吧……”
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惶惶不安,杨柚刚挤进半截身子,前方陡然传来一声尖叫,人群被惊动,齐刷刷往后退散,杨柚抬头张望,只见松动的人墙中,一张熟悉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米诺斯!”
杨柚心底一惊,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人群中央,仅披一件单衣的米诺斯站在漫天风雪中,刺骨的风刃刮过他苍白的脸,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米诺斯缓缓转过身。
“弗尔,你来了.…..”
青年笑了笑,淌满血的手正死死箍住怀中人的脖子,凡斯特手脚发颤,惊恐地瞪住脖颈旁的利刃,像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
“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我父亲是波提切利公爵,有的是金银财宝,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放过他!求求你放过凡斯特!”
不远处,一名华服女人头发散乱,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望着自己的儿子,一改往日的跋扈骄纵,声泪俱下地恳求那名青年放过自己的孩子。
女人的身旁,站着一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他召来身后的侍从,小声嘱咐了几句,侍从离开,男人搀扶起自己的妻子。
“别哭了贝拉,就算你再怎么恳求,那个歹徒也不会放过凡斯特,他看起来不像是为财而来。”
“福克,那也是你的儿子!现在凡斯特命在旦夕,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还脸说这些话!”
贝拉说着泪水哗哗往下淌,埋怨男人不把自己儿子的命当回事。
福克·波德莱尔拥住贝拉,好声相劝,虽然他并不爱这个女人,但多年相处下来,没有爱情至少还有几分亲情,何况女人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福克知道凡斯特在外无法无天,经常借波提切利家的权势为非作歹,可再怎么说,他都是那孩子的父亲,如今凡斯特陷入生死危机,无论那名青年是来寻仇还是泄愤,摆在福克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先行杀掉青年,从而救下凡斯特。
他对刚刚两名侍从做了同样的吩咐,一旦发现青年空隙,一定要不惜一切地杀掉对方。
贝拉得知丈夫的计划,顿时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她明面上用金钱权势诱惑青年,暗地里却在为两名侍从创造机会,他们受福克老爷的吩咐,已经分别往青年两边包抄过去,只要时机合适,两人就会一拥而上。
金钱名利被女人反复许诺,米诺斯却无动于衷,他盯着远处那对夫妻,眼神冷得如千年寒冰。
“米诺斯....为什么?”
血水蔓延,杨柚盯着地上的三具尸体,手脚忍不住发颤,其中一名他依稀记得是凡斯特的随从,另外两名穿着普通,但模样却与那日花石塔的士兵很是相似。
难道说米诺斯打算把那群人全部解决掉?想到这里,杨柚呼吸一滞,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杀掉凡斯特青年自己也逃不掉,尽管杨柚恨不得把欺负妮妮的男人给绞死,但他更不愿看见米诺斯被波德莱尔家的人杀死。
“冷静点米诺斯,杀了他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我们斗不过波德莱尔家....”
察觉有人在靠近他们,杨柚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有波德莱尔少爷当把柄,米诺斯的性命暂时无虞,但若把柄被救出去,米诺斯能不能活着离开就不好说了,波德莱尔家的人看着就不像善茬,怎会轻易放过威胁他们的人。
可杀了凡斯特同样是死路一条,波德莱尔家更不可能善罢甘休,这种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两难境地,逼得杨柚都快疯了,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米诺斯环顾四周,明白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他再次望向杨柚。
“你看信了吗?”
杨柚攥紧手心,“嗯,我看了,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那就好....”
青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他勒紧怀中人的脖子,‘噗嗤’一声,染血的刀尖猝然捅破凡斯特的胸膛,登时尖叫四起,人群沸反盈天,贝拉哭喊着想要冲过来,福克火速拦住自己的妻子,在旁伺机的侍从见状,纷纷打算冲过来拯救自家少爷,混乱之际,米诺斯立即抽出小刀对准众人。
“全都不许过来!”
一声怒斥唬得两名侍从一动不敢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凡斯特滚到雪地里,血流如注,人已然没了呼吸。
见又多出一具死尸,众人栗栗危惧,像是生怕那把刀落在自己身上,争先恐后地往后撤。
人群四散,杨柚看着死掉的凡斯特,眼前顿时一片天昏地暗,如今人质不在,身处波德莱尔家的包围圈,米诺斯如何能够活下去。
不行,他必须要把青年救出去,杨柚扫了眼陷入癫狂的贝拉,决定自己充当诱饵,趁此刻掩护米诺斯离开。
没等杨柚动身,米诺斯立即调转方向,像是早就猜到对方会来救他,青年踢开脚边的凡斯特,掉转刀尖指向自己。
“不要过来!”
“米、米诺斯....”
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后,杨柚脸唰地一下变白,惊恐地瞪住青年手中的刀。
“来年春天,记得替我去原野摘一束紫罗兰.....”
米诺斯流着泪,笑着把刀送进自己的喉咙,鲜血迸溅,杨柚浑身一颤,愣愣怐怐地摸上脸颊,液体流过指腹,带着人的温度。
寒风猎猎,杨柚来到米诺斯身旁,雪地上,青年喉间破了个大洞,血水汩汩涌出,他凝望着天空,脸庞带着浅浅的笑,尚未干涸的泪水被风吹落,融化了一团小小的雪花。
片刻后,花石塔的士兵姗姗来迟,他们向福克公爵确认情况,得知恶徒已畏罪自杀,便着手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凡斯特被归还给波德莱尔家,另外几具尸体,包括米诺斯被强行抬走焚毁,杨柚试图索要无果,反被士兵痛揍了一顿。
不远处,得到儿子尸体的贝拉痛不欲生,一下昏厥在了福克怀里,侍从们收到公爵老爷的命令,匆忙抬起夫人,人去楼空,街上顿时空旷无比。
杨柚坐在街边,看着头顶的雪花一片片坠落,风声萧瑟,白霜铺满大地,米诺斯的痕迹被一点点掩盖,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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