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画友的秘密与时光的拼图
苏瑶爸爸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楼,窗外正对着医院的花园。沈念星推着轮椅上的陆屿淮过去时,老人正坐在床边看画册,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伯伯。”沈念星轻声打招呼,将带来的向日葵放在床头柜上——花瓣饱满得像要滴出蜜来,是陆屿淮特意让护工去花店挑的,“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父放下画册,目光落在陆屿淮身上时,突然顿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画册封面,那里印着幅《向日葵田》,笔触热烈得像团火。“好,好多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视线在陆屿淮胸口的纱布上停了很久,“听说……你又住院了?”
“小问题,很快就好。”陆屿淮笑了笑,转动轮椅靠近床边,“我们来,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林晚’的画家?”
林晚,是陆屿淮母亲的名字。
苏父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画册“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晚站在画架前,身后站着个穿白衬衫的青年,眉眼间竟和苏父有几分相似。
空气瞬间凝固了。沈念星看着照片里的青年,突然想起苏瑶说过“我爸年轻时也爱画画,后来车祸伤了手才放弃的”——原来那个被陆董称为“穷画家”的人,就是苏父。
“你……”苏父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是晚晚的儿子?”
陆屿淮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母亲的信,递了过去。信纸上的字迹和苏父画册里的批注,竟有几分相似的笔锋,像是受过同一位老师的指点。
“晚晚当年离开陆家,不是因为我。”苏父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指尖划过照片里林晚的笑脸,“是因为陆董总逼她放弃画画,她才带着画具走的。我们只是画友,她走前说‘要去寻找真正的阳光’,我以为……她过得很好。”
他的眼眶红了,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倒出几支褪色的画笔:“这些是她留给我的,说等我画出满意的作品,就用它们来签名。可我这手……”他抬起右手,手腕处有道狰狞的疤痕,是车祸时被方向盘压的,“再也握不住画笔了。”
沈念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原来苏父的车祸不是意外,是陆董为了报复,故意制造的惨剧。他不仅毁了妻子的梦想,还毁掉了她朋友的人生,用最极端的方式,守护着那份扭曲的占有欲。
“陆董已经去自首了。”陆屿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关于车祸,关于手术,还有他做的所有事。”
苏父的身体晃了晃,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那哭声里有委屈,有不甘,还有对故人的愧疚——他没能保护好林晚,甚至在她儿子最需要帮助时,因为害怕陆家的势力,连句公道话都没敢说。
“都过去了。”沈念星递过纸巾,轻声说,“苏瑶说您最近开始做康复训练了,等手好了,我们陪您去向日葵田画画,就像照片里那样。”
苏父抬起头,眼里的泪光里闪着微光,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真的……可以吗?”
“当然。”陆屿淮指了指窗外的阳光,“我妈说要寻找真正的阳光,或许就是想让我们明白,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都要守住心里的那片向日葵田。”
病房里的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温暖,落在苏父颤抖的手上,落在陆屿淮渐渐舒展的眉头上,落在沈念星悄悄握住他的手背上。那些缠绕了两代人的恩怨,在这一刻,终于随着泪水慢慢化开。
下午苏瑶来时,刚好撞见陆屿淮在教苏父用左手握笔。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父的笔触生涩得像个孩子,却异常认真,陆屿淮在一旁耐心地指点,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柔和得不像话。
“念念,”苏瑶拽了拽沈念星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我刚才去给我爸缴费,听见护士说……秦悦在监狱里割腕了,现在在抢救。”
沈念星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秦悦在短信里说“药里有问题”时的疯狂,想起她在法庭上喊“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时的绝望——这个被执念困住的姑娘,终究还是没能放过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念星的声音有些发飘,“明明……还有机会重新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被好好爱过吧。”陆屿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那支林晚留下的画笔,“我爸说,秦悦小时候总被秦正明锁在画室里,唯一的玩具就是支断了的画笔。”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天空:“她抢我的画,抢我的人,其实是在抢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暖。只是用错了方式。”
沈念星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能放下——不是因为原谅,是因为懂得。懂得那些伤害背后的匮乏,懂得那些疯狂底下的孤独,懂得比起报复,更重要的是守住自己心里的光。
傍晚的探视时间,陆屿淮让沈念星陪他去了趟秦悦所在的监狱医院。病房里很安静,秦悦躺在病床上,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幅《光影恋人》……我只是想看看……”
陆屿淮从背包里拿出个画筒,倒出一幅画——是他照着沈念星那幅被踩脏的“光影恋人”重画的,画里的两个人影紧紧依偎着,背景的星空亮得像要燃烧起来。
“给你。”他把画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其实你想要的不是画,也不是我,是有人能看见你的孤独。”
秦悦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缕烟。
走出病房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沈念星看着陆屿淮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胸口的伤疤不再狰狞了——那些被伤害过的地方,因为学会了共情,反而长出了更柔软的铠甲。
“在想什么?”陆屿淮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晚风的凉意。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沈念星笑着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吻,“我可不想等你再住院了。”
他的笑声在晚风里荡开,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等我拆了线就去。到时候我们去拍张合照,要比钱包里那张樱花合影笑得更开心。”
“还要去护城河骑那辆老自行车。”
“还要去美术馆看我们那幅画。”
“还要去老城区吃张叔的馄饨。”
“还要……”
他们沿着医院的林荫道慢慢走着,说着那些被耽误了三年的约定,声音里的笑意像撒在地上的月光,碎成了星星点点。远处的病房楼里,苏父正用左手笨拙地画着向日葵,秦悦在对着那幅《光影恋人》发呆,陆董在看守所的信纸上写着“晚晚,我错了”。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慢慢走向和解。
沈念星看着陆屿淮胸口那道渐渐愈合的伤疤,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从来不是没有裂痕,是带着裂痕依然能向阳而生;所谓爱情,不是永不分离,是分离过才更懂得珍惜此刻的相拥。
夜色渐浓,星星开始在天空眨眼。陆屿淮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安稳:“念星,谢谢你。”
谢谢你穿过风雨找到我,谢谢你在废墟之上,依然愿意相信重建的温度。
沈念星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一首永不落幕的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