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迟来的画展与未写完的信
拆纱布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陆屿淮站在镜子前,看着胸口淡粉色的疤痕像条沉睡的蛇,突然伸手摸了摸——那里曾插着背叛的刀刃,如今却成了他与过去和解的勋章。
“在发什么呆?”沈念星端着早餐进来,看见他对着镜子出神,“张叔刚打电话,说馄饨店重新装修好了,开业第一天要给我们留两碗加蛋的。”
陆屿淮转过身,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先不去吃馄饨。”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苏伯伯凌晨打电话来,说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个。”
信封上是林晚的字迹,收信人写着“未来的自己”,邮戳日期是二十五年前——正是她离开陆家的第二天。
信里没有抱怨,也没有怨恨,只画了幅简笔画:一片向日葵田中央,站着个举着画笔的小女孩,旁边写着“等小淮懂事后,带他来看真正的阳光”。画的背面,贴着张画展邀请函,落款是“林晚个人画展——寻找阳光”,时间定在当年的深秋,地点却空着,只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她当年,是想办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陆屿淮的指尖划过那个问号,“我们帮她完成吧。”
沈念星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苏父铁盒里的画笔,想起陆屿淮母亲留下的画稿,想起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热爱——原来有些梦想,从来不会真正熄灭。
筹备画展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陆屿淮拖着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跑遍了城市的美术馆;沈念星翻遍了林晚的旧物,在一本素描本里发现了张老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个废弃的老厂房,旁边写着“这里的光,最像向日葵”。
苏父也来了精神,每天戴着老花镜整理林晚的画。有天傍晚,他突然从画堆里抬起头,指着一幅《雨夜画室》说:“这幅画的角落,藏着晚晚的签名——她总说‘等画展成功了,就用这个名字’。”
画的右下角,用极淡的笔触写着“林晚”,旁边藏着个小小的“星”字。沈念星突然想起陆屿淮钱包里的樱花合照,背面也有个相同的“星”——原来母亲的祝福,早就藏在了时光的褶皱里。
开展前三天,秦悦的律师突然打来电话。“秦小姐说,有样东西想交给陆先生。”律师的声音带着犹豫,“是她在看守所画的,一幅……《向日葵下的影子》。”
沈念星陪着陆屿淮去了看守所。秦悦穿着囚服,头发剪短了,眼神却比从前清亮。“画里的影子,是我自己。”她把画递过来,指尖微微颤抖,“我终于明白,追逐别人的光,不如自己活成光。”
画里的向日葵田中央,有个小小的影子正慢慢走向远方,身后是渐渐拉长的阳光。沈念星看着那抹影子,突然觉得,所谓救赎,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终于有勇气和自己的过去握手言和。
开展当天,老厂房被改造成了明亮的展厅。林晚的画挂满了墙壁,从青涩的习作到成熟的创作,像一部无声的自传。苏父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幅《向日葵田》,突然拿起陆屿淮递来的画笔——他的右手依然不灵活,却稳稳地握住了笔,在画的角落添了朵小小的雏菊。
“晚晚总说,雏菊是向日葵的朋友。”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笑得像个孩子,“现在,我们都在。”
陆屿淮站在展厅中央,看着母亲的画被那么多人欣赏,突然明白了她信里的“阳光”是什么——不是温室里的呵护,是被看见、被理解、被尊重的自由。
沈念星悄悄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她刚写的:“等画展结束,我们去登记吧。我问过民政局,轮椅可以推进去。”
他的眼眶突然热了。转身时,看见展厅门口进来个熟悉的身影——是陆董的律师,手里拿着封信。“陆先生,这是陆董托我转交的。”律师的声音很低,“他说……对不起。”
信里只有一句话:“我从未懂过她的画,就像从未懂过她的自由。”信纸的背面,画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笔触笨拙得像个初学画画的孩子。
陆屿淮把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看见沈念星正对着一幅画笑——那是林晚画的《星空下的恋人》,画里的两个人影紧紧依偎着,像极了他们在樱花树下的样子。
“你看,”沈念星指着画里的星星,“妈妈早就见过我们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阳光透过厂房的天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画里的场景。远处传来苏父的笑声,夹杂着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像首被遗忘很久的歌,终于重新有了旋律。
“念念,”陆屿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他们走得很慢。护城河的老自行车还在,美术馆的画还挂着,老城区的馄饨香飘了一条街。沈念星看着陆屿淮胸口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淡粉色的光,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痛,终究会被时光酿成温柔的酒。
就像林晚的画里说的:“所有的阴影,都是因为背后有光。”
而他们的光,就在彼此的眼睛里,在紧握的手心里,在那些未完待续的时光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