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已灭,声将息。”
“阵,破。”
“何施,睁眼。”
何施依言睁开双眸,入眼却是白茫茫一片。
她仍未回到那院中,被困在了一片雾茫茫的迷境中。
这是……哪里?
“前辈?”何施立足于原地未动,试探着出声。
“嗯。”飘忽不定的白色女影在空中聚拢成型,出现在何施面前,而后又消散成细小的微粒不见踪影。
不安逐渐加剧。
“不知前辈这是何意?”
何施并未忘却外头还在打得热火朝天的局面,不知从她入阵至今,已过了几个时辰,她暗自叹息。
良久沉默。
“你……没有道心。”听闻此言,何施不解地蹙眉。
“自古以来……罢了,福祸相依,因果相连,我送你……一场……吧”
让人迷失方向的迷雾逐渐消散,清晰的密林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何施面前。
“去吧,也许这片密林深处……就藏着,你想要的答案。”
*
何施是在走到第九十七步的时候瞧见那个老头的。
对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脸颊两侧像被人拿石头砸过似的往里凹陷,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棋盘,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
她不欲打搅,默默站到与怪老头相隔约莫十寸左右的方位,凭借良好的视力看清了他面前的棋盘。
——那是一盘残棋。
这是何施根据公主的记忆下意识得到的想法。
但那怪老头不同于千年前使劲浑身解数想方设法破局以望得名的棋士们,他并不碰近在眼前的棋子。
不,不对,何施眯起眸子,与其说是怪老头对棋子置之不理,实则是他有意和棋盘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只是低垂着脑袋在那儿看。
那堆棋子们也和记忆中的相反,并不死气沉沉地任人拿捏,而是有了生命似的一个个自顾自活蹦乱跳。
就在她观察的这十几秒内,一颗黑子吞掉了相近的白子,而后绽放出莹绿的光芒,待光芒褪去,映入眼帘的活脱脱是一棵初现茁壮身姿的小树,许是见证了这棵小树的辉煌时刻,何施觉得自己瞧着那棵树便有些心生欢喜。
小树也察觉了何施的情绪,抖了抖自个儿威风凛凛的身姿后成功脱落十几片树叶,惹来怪老头一声笑骂,枝条委屈巴巴地瑟缩了一下,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落叶。
何施适时上前,从落叶堆中捡起她觉得最好看的一片,放至树干处,枝条轻轻地摆动了起来,那怪老头也适时投来视线:“小友可是看够了?”
“无意惊扰前辈,只是晚辈误入此境内,境外急有要事,还望得前辈指点脱离此地。”
那怪老头古怪地哼笑一声,抚着小树青翠的枝条不慌不忙地跟她道来:
“小友可莫急啊,这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今儿你得幸进了这天衍境,俗话说天衍境内窥天机,小友若是能在此镜中修炼,修炼之速可直奔云霄呐,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还是想清楚的为好,另说一方空间一寸光阴,小友又怎知外头的劫难不是外人的机缘呢?依老道看,不若就此地先修炼上一番,也算不枉费机缘呐。”
一通话砸下来,何施只听出个面前此人希望自己留下来修炼的想法,正想谢过辞别另寻他法,可刹那间头晕脑旋,等立住身形抬眼一瞧,眼前的不正是将她送入天衍境中的白衣女与怪老头吗?
他们并未注意到她,怪老头诚惶诚恐地在白衣女身前半弓下背脊,跟她交代着什么,何施向前一步,脚步声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还是没招来一丁点注意,只得出声:“前辈。”
白衣女望来一眼,眸中霎时被惊诧填满,何施正想请求对方将自己送出天衍境,却是又一恍神,再一细细看,跟前哪有什么白衣女,只一怪老头已停下了动作,手搭在小树的躯干上目光微深地等她回话。
刚刚……是幻觉吗?
“算了,”仍是那怪老头先开了口:“既是小友执意要求,那老道也权当圆了这份念想,也还了这场因果。”
话音刚落,镜中突现白雾,拢住了何施的视线,待雾气散去,兵刃相向的武器碰撞声传来,何施这才发觉自己已回到了无情道宗内。
再说另一头,怪老头送出何施后松了气,软下身子靠坐在小树上,小树上一阵荧光闪过,一个满头翠绿发丝的少年扶住了老头的肩膀,跟他诉苦:“闻伯伯,你不是说你少时诵诗书,偶闻奇谈甚多吗,为什么我吞了那灵草后掉了那么多头发啊!”
闻伯借着树灵的搀扶正起身子,瞧了一眼他的满头青丝,叮嘱道:“绿绿啊,你还是不要对此多为看重的好,要是这方时节入了冬,还不知——”
剩下的话语还未出口,树灵已骇然大惊,将他的身子脱了手,闻伯一踉跄,还好没跌落在地,摇着头叹气:“这小子。”却也知他是因自己说的话而上心修炼去了。
顺了顺身上衣衫的褶皱后,他摆好姿态拘谨地向前行礼:“拜见镜主。”
朦胧的雾气在他面前聚成影影倬倬的人形,若是何施还未出境,便能一眼看出这团雾气就是此前“诓骗”她入境的女子。
“做得不错。” 虚无望着树灵匆匆离去的背影,意有所指地开口。
“镜主过誉。” 闻椹闻言神色微动,仅仅一刹又摆正了面色:“我这条薄命本就是镜主给的,哪怕做得再多都不足以抵过一条人命。”
“闻椹,”虚无似笑非笑地收回看向树灵的视线,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想说什么就说吧,都这么多年了,为了遮掩真实目的怎么还是用的坑蒙拐骗那套呢?”
闻椹低垂下头颅,盯着脚下因被树灵饱食一顿而显得萎靡不振的灵草:“扰了镜主心情是在下不是,现下树灵已显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移交守镜人一职。”
虚无扯了扯嘴角:“闻椹,你既然记得你这条命是我给的,那也就该知道,什么时候收回这条命得是我说了算。”
境内风起,刮得人身上直升寒意,闻椹的头弯得更低了,几乎要与胸腔贴到一处去,他知道,这是虚无心情不虞的显露,常言道天衍境内得以一窥天机,这窥视的一线天机正是虚无的心境。
良久,上方才遥遥传来暗含悲悯的准予:“罢了,我跟你计较这个做什么,你若是在这天衍境内待得厌烦了,我便送你出去,但一方境内一方景,出了这天衍境,尔等生老病死皆与常人无异,你可想好了?”
话音刚落,闻椹便向虚无作揖,周身白光乍现,等浮光褪去,在虚无眼中,他竟一如当年少年模样。
“多谢镜主。”
“你不去向那树灵告别吗?”虚无叹了口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闻椹落在衣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下,轻轻地笑了下:“不必了,守镜人的生活本就枯燥而无味,他还是早日习惯为好。”
“你……可是怪我?”
“闻椹不敢。”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这方天衍境内再不见那个在棋盘面前目光炯炯的怪老头了。
虚无正想离去,缕缕黑烟突从地面扎根而起,那原本就萎靡不振的灵草们更是焉巴下了脑袋。
“出来!”虚无厉喝一声。
“啧啧,心情不好就拿故人撒气呐,凡道的作风真是一向让人不敢恭维。”
黑烟攀上了大树,看到那幕,虚无手掌一翻,就要将天道之力打到妄言体内。
妄言再不敢耽搁,虽说虚无的力道已然薄弱良多,但他实在不喜他人的力量逼近自己身旁,摇身一变出人形躺到树上,盯着虚无已成雾气的身体开口:
“你可得抓紧在你消散前把那小丫头的天道之力逼出来,你要是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虚无冷笑一声,反击道:“妄言,天道赐给你的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你人如其名,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如今还在说什么狂妄的大话。”
妄言翻身下树,转眼间又变为黑烟形态躲到虚无的白雾身后,哼笑道:“等那小丫头到了鬼界,你最好是能看着我把她的天道之力给收回了,我们鬼界可不兴你们凡人界传承那套,定是叫她有来无回。”
说罢,黑烟又陷入地下。
虚无皱眉感受着妄言的气息在天衍境内消散,想到他最后的话语到底是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点出一道灵力送出天衍境外,叫它去找大宋的国师,让她联系灵界的双生树的守树人,说自己他日来访。
做完这一切,她体内的力量又消散了一点,如今还能堪堪维持着身形,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还剩着残余的天道之力。
她当年以杀入道,如今世道大乱,新生天道断不可再为【杀】道,否则待天道交接之时,力量便越发不受自己控制,天地间乱世已成,乱象频出。
依她设想,若能为【守】便再好不过,想到这,虚无又是一阵仿徨。
祂们将太多期望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却又让她像一张白纸一样任由过路人涂抹色彩——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元宵节快乐~
我今天吃了没馅的小汤圆哦,是不是应该算酒酿小圆子啊hh
拉快了点真相进度,应该是目前信息量最大的一章。
唉,赚钱好难,码字路漫漫,究竟是谁在日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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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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