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蛊之议
沉江宫后殿,朝露未起,风露寒入骨。
乌溯推门入内时,三盏蛊灯已亮。三位蛊门首座早在殿中,未有寒暄,气息各异,皆目视于她。
这座宫殿无名,是蛊国真正的议事之所。王族早已形同虚设,蛊国由“三蛊门”共掌祭权与军政,而圣女——是唯一能同时入三门之人。
但圣女不等于主事。
乌溯只是“代表”,而非“决断者”。至少现在还不是。
虫母门首座年纪最长,皮肤灰白如纸,低声咳着,一开口便沙哑:“那昭国人,不能留。”
他盯着乌溯:“她进殿那刻,我就听见群虫躁动。她体内有‘星逆’,蛊不入骨,是异命之人。”
“异命之人,乱法。”
腐骨门的年轻首座“释漉”嗤笑一声,语调懒散:“虫母门每年都说人乱法,先说西疆少年带煞星纹,再说我门中蛊师养骨过重……现在又是这位昭国公主?”
“可她是自己饮了心蛊、踏过雾墙、触了观命镜。哪一条规矩她破了?”
虫母门首座冷眼看他:“她引星反照。”
“她不是破规矩,她是没在规矩里。”
第三位灵苗门首座,女子,名“阿昼”,脸上纹有苗银朱线,一直未语。
此时终于开口,语声却冷极:“你若看不出她的命,那你就不配当圣女。”
乌溯指尖轻微收紧。
阿昼盯着她,步步逼近:
“你该杀她,却未杀。”
“你体内的祖蛊,居然不拒她。”
“你明知昭国此行不为和亲,是来探祖蛊之源——却还放她入了镜寝。”
“你是圣女,还是她的人?”
乌溯听着这句,整个人如常,但下一瞬,她右掌一翻,一条金线已缠于指间。
“若你要怀疑我,”她淡淡道,“便请你先试一试我的命。”
金线一动,轻轻切向自己掌心,血未落地,镜后蛊火忽闪,三盏骨灯同时一暗。
——祖蛊惊动。
三人齐齐变色。
虫母门首座咬牙:“她……不受祖蛊反噬。”
腐骨门释漉啧了一声,低声道:“我倒不怕她,但祖蛊怕她。”
灵苗门阿昼缓缓后退一步:“她若非祸胎,便是命星。”
乌溯收了金线,淡声道:
“她的命,我看不透。”
“但她既已踏入本国,饮蛊、过镜,我不能违祖法行杀。”
“除非,你们三门共议同意——此人为‘灾星’,可不经祭令而诛。”
她目光扫过三人。
无人应声。
一盏蛊灯“啪”的一声爆裂,飞出蓝火流光,溅在殿角,迅速被石地吸收。
乌溯低头:“我会盯着她。”
“我许你们怀疑,但你们也得承认——她体内的东西,是我们唯一一次接近那段失传命术的机会。”
“她是钥匙。”
三人不语,各自归位。
虫母门先行离席,释漉仍留一步,靠近她低声道:
“圣女。”
乌溯偏头。
释漉笑得意味不明:“她若是钥匙,那你呢?”
“你不会是想……开门吧?”
乌溯望着他,没有回应。
但她掌心的金线,绷得极紧。
议事散,雾色沉沉,晨光未至。
乌溯独自归于祭院,在祖蛊碑前停下。那是一块半埋土中的虫纹碑,碑文古老,被苔藓爬满,只余中间一字,隐隐如“命”。
她跪下时,天边一声极远雷响。
她闭上眼,将那枚昨日死蛊放入血盏中,低声道:
“你想毁我。”
“但我想留你。”
昭地来的人,是祸是福她不知道。
但她的命,已不再单独跳动。
从那个人踏入雾墙的那一刻起——
蛊国所有旧的命轨,都开始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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