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杀信
凌晨，虫母门密庐。
雨声落在屋檐石蛊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极了低龄虫崽孵化前的啼声。
虫母门首座跪坐于墙后，手中摊着一封刚送来的密信，火漆未干，血线蜿蜒。
那是一封来自昭国的叛信。
一名藏在使团中的昭人，在几日前偷偷送出了密报——内容直指尉迟长安此行“非和亲”，实为探命、探蛊、夺星坠井之秘。
而最让他警惕的是信中一句：
“此女命格特殊，系‘逆星之子’，身负封命星印，蛊虫不噬，星命反照。”
“若与蛊国命脉共鸣，恐将激发亡国之兆。”
“亡国。”
虫母门首座冷笑了一声。声音一出，袖中无数细虫震动，窸窸窣窣爬出木梁，虫息翻涌。
“果然。”
“果然是祸胎。”
他缓缓起身，对旁侧跪着的弟子吩咐：“唤门下‘啮影蛊’，今夜入沉江宫，取其心蛊。”
弟子大惊：“首座，此女已得祖蛊共鸣，若擅杀，恐圣女起疑……”
“圣女起疑？”他转头，脸色如死木，“她自己，早已被那女人腐了一半。”
“一个昭国人，唤了祖井——蛊不噬她，星反映她。”
“她若不是魔种，便是命劫。”
他顿了顿，冷声下令：
“今夜动手。”
“成与不成，皆斩魂牵。”
而与此同时——
尉迟长安并未在寝。
乌溯也未在祭庙。
两人都在程溪的医署。
“你体内有封命锁。”程溪低头看她的脉，“像一道横骨卡在气脉中段，压着血走。”
“若不解，终有一日你血逆而亡。”
尉迟长安不以为意：“这就是星命的代价。”
程溪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不怕？”
她正欲答话，忽然——
——“咚！”
远处蛊鼓敲响，一长两短三缓，代表“魂蛊出逃、宫禁失控”。
乌溯瞬间起身，袖中金线翻出：“有啮影蛊。”
“虫母门动手了。”
尉迟长安目光不变，甚至缓缓抬起头：“我正想试试，它们咬不咬我。”
她转身拔剑。
乌溯却按住她：“不必。”
她转头，乌溯冷静地望着她：
“你若出手，杀的是我蛊国弟子。”
“你若杀得太重，这国，再无人与你共命。”
程溪抽出一支针，淡道：“那就让我来。”
她手中银针飞出，针中有“锁虫香”。啮影蛊未至已中香气，身形露出，是一只黑翅影蛊，刚一现形便嘶哑而落。
乌溯手中金线缠上，将蛊虫拢于掌心。那蛊仍挣扎，死死朝长安方向爬去。
它有指引。
它认她体内那缕星命。
乌溯闭眼片刻，掌心收线，将虫烧成一缕蓝灰。
她声音极轻：“他们已认定你为劫。”
“你今夜若不走，下一次就不是试探。”
尉迟长安却轻声笑了：
“我若怕这些，就不会来。”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蛊灯未熄的天。
乌溯没有说话。
她盯着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的命，不像星，也不像蛊。
像剑。
一把穿越了山、穿越血脉与国界的剑。
程溪却道：“可别忘了，这剑未必能抽出来。”
“你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
“你得学会……拖。”
尉迟长安一顿。
良久，她点头：“行。”
“那我便先做回和亲之人。”
风再起时，外宫传来急报——虫母门上奏，请求将尉迟长安驱离镜寝，逐至偏殿，理由是“星命扰蛊，恐致镜阵不稳”。
圣女府还未回应。
而尉迟长安，已换好衣，坐于殿中，唇角带笑。
她开了一局棋。
“驱我？”
“那就先看看——谁先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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