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这是樊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后脑像是被斧头劈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新的痛楚。他尝试睁开眼睛，但右眼已经□□涸的血黏住。
"醒了？"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樊星用左眼艰难地聚焦。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不远处，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虚假的关切。张绍钧——他只在照片上见过这个男人，但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令人过目不忘。
"欢迎来到'星辰'实验室，Star选手。"张绍钧微笑着，像是在迎接贵宾，"或者说，实验体047号。"
樊星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手腕和脚踝都被金属环固定在一张医疗床上。房间纯白，天花板上的LED灯刺得他流泪。左侧整面墙都是显示屏，上面滚动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
"放开我。"樊星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别急。"张绍钧推了推眼镜，"首先，我得感谢你这一年多来的杰出贡献。"
他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左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着樊星比赛的画面——两年前那场全球总决赛，他手腕受伤的瞬间被放大、慢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生理数据。
"看，这里。"张绍钧兴奋地指着屏幕，"药物开始起效，神经传导速度提升了287%，但肌腱承受力下降了63%。完美的矛盾反应！"
樊星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早就是实验品了，甚至不自知。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决赛前三天。"张绍钧轻描淡写地说，"你的队医收了笔小钱。当然，后来我们不得不处理掉他，风险控制。"
画面切换到樊星最近的训练录像，旁边是同样的生理数据分析。张绍钧陶醉地欣赏着："陆烨的改良版确实优秀，副作用降低了40%，但核心功能保留完整。不愧是陆明远的儿子。"
陆明远——陆烨的父亲。樊星想起陆玥的话，他们的父亲是被灭口的科学家。
"你想要什么？"樊星强忍恶心问道，"如果是要对付陆烨，我什么都不会说。"
张绍钧大笑起来："天真！我需要你开口吗？"他敲了敲平板，"每一次用药，纳米粒子都会传回你的生理数据。我知道你的心跳、血压、神经反应...甚至多巴胺水平。"
他调出一个图表，上面是樊星近一个月来的神经传导速度曲线，有几个明显的峰值。
"看，这是你吻陆烨的时候。"张绍钧指着最高的那个峰，恶趣味地笑着，"多巴胺爆表啊，047号。"
樊星的脸烧了起来，但愤怒很快取代了羞耻。他用力挣扎，金属环勒进皮肉，渗出血丝。
"省省力气吧。"张绍钧站起身，"马修马上带陆烨过来谈条件。我需要你...配合演出。"
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一股冰凉的液体突然从固定环注入樊星的静脉。几乎瞬间，剧痛从四肢百骸爆发，像是每一根神经都被点燃。樊星弓起背，无声地尖叫，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
痛苦持续了多久？十秒？十分钟？当它终于退去时，樊星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息。
"第一阶段副作用缓解剂。"张绍钧愉快地解释，"没有它，你的神经系统会在三个月内崩溃。现在，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门开了，马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上的刀疤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陆烨到了。"他简短地报告，"按计划在观察室。"
张绍钧满意地点头，转向樊星："表演时间，Star。记住刚才的感觉，那只是前菜。"
观察室是一面单向玻璃后的狭小空间。樊星被两个警卫架着，强迫站在玻璃前。透过玻璃，他看到了陆烨。
那人站在一间类似的实验室中央，脸色仍然苍白，但站姿笔直如剑。他穿着樊星从未见过的全黑作战服，右臂上有IF-1073的徽章。陆玥不在旁边——樊星既欣慰又担忧。
"陆特工！"张绍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入实验室，"感谢光临寒舍。"
陆烨的眼睛立刻锁定声源，眼神冷得能冻伤火焰："张绍钧。我妹妹在哪？"
"安全得很。"张绍钧笑道，"比起她，不如关心下你的小男友？"
灯光亮起，陆烨这才发现面前的"墙壁"其实是单向玻璃。他的目光落在樊星身上，瞳孔猛地收缩。
樊星想喊叫，想警告陆烨这是个陷阱，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是药物作用还是心理因素？他分不清。
"条件很简单。"张绍钧继续说，"你妹妹从我这偷走的研究资料，交出来。作为交换，我给你047号。"
陆烨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看向樊星的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愧疚、担忧、决绝...还有别的什么，更深沉更炽热的东西。
"资料不在我身上。"陆烨最终说。
"当然。"张绍钧微笑，"在你妹妹脑子里。那丫头过目不忘，不是吗？让她写出来。"
陆烨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声音稳如磐石："先放Star，我保证——"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张绍钧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资料换人，否则047号今晚就会体验神经融化的美妙过程！"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樊星立刻感到熟悉的剧痛从脊椎窜上来。这次更强烈，像是有人在他的脑浆里搅拌滚烫的钢针。他咬破嘴唇才忍住尖叫，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住手！"陆烨扑到玻璃前，手掌紧贴冰冷的表面，"我同意！"
疼痛戛然而止。樊星瘫软在警卫手中，视线模糊。他看到陆烨在玻璃另一面，额头抵着玻璃，嘴唇无声地动着。樊星认出了那个口型——"坚持住"。
"明智的选择。"张绍钧恢复了温和的语调，"马修会带你去见陆玥。记住，任何小花招，047号就会非常、非常痛苦地死去。"
陆烨最后看了樊星一眼，转身跟随马修离开。那一眼中包含的承诺让樊星的心脏揪紧——他会回来的。无论如何。
樊星被扔回囚室，这次没有被固定，但门锁显然是电子控制的。房间不足五平米，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蹲便器。墙上刻满了细小的痕迹，有些是日期，有些是名字，最显眼的是门后刻着的"快逃"两个大字。
他蜷缩在角落，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次还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肘部。樊星尝试用左手按住它，但毫无帮助。
呼吸。陆烨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四秒吸气，七秒屏息，八秒呼气。樊星跟着这个节奏，慢慢平静下来。真是讽刺，在这种时候，他居然靠着陆烨教他的技巧来保持冷静。
时间在囚室里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整天后，门开了。马修高大的身影填满门框。
"起来。"他命令道，"张总要见你。"
樊星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张绍钧坐在真皮转椅里，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陆烨和陆玥在一间类似安全屋的地方。陆玥正在电脑前飞快地打字，而陆烨站在她身后，表情凝重。
"直播？"樊星嘶哑地问。
"实时监控。"张绍钧纠正，"陆特工很守信用，不是吗？"
屏幕上的陆玥突然抬头说了什么。陆烨弯腰查看屏幕，然后点点头。他对着摄像头——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举起一个U盘。
"资料准备好了。"张绍钧兴奋地搓手，"马修，去取货。"
马修点头离开。张绍钧转向樊星："知道为什么叫'星辰计划'吗？"
樊星没有回答，但张绍钧似乎并不期待回应。
"因为人类神经系统就像宇宙一样浩瀚神秘。"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而'星尘'，就是开启这个宇宙的钥匙。"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显示着不同实验体的神经反应图谱。樊星的图谱在最上方，标注着"047-优异"。
"普通人的神经传导速度是70-120米每秒。"张绍钧解释道，"而使用'星尘'后，你的达到了315米每秒。想象一下，如果军队配备这种药物..."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樊星终于明白了，"不是什么电竞赌博，而是军事应用。"
张绍钧微笑："赌博只是资金来源和...实地测试。陆明远太固执，拒绝将研究转向武器方向，所以不得不处理掉他。可惜他的儿子继承了那种固执。"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化。马修出现在安全屋，与陆烨简短交谈后接过U盘。陆烨说了什么，马修冷笑着摇头。然后陆玥突然冲上前，抓住马修的手臂急切地询问。马修粗暴地推开她，转身离开。
"交易完成。"张绍钧宣布，"不过..."
他按下通话键："马修，检查资料完整性。"
几分钟后，马修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初步检查完整。需要进一步验证。"
"很好。"张绍钧关闭通讯，对樊星露出一个虚伪的遗憾表情，"可惜，陆特工似乎以为真能换回你。"
樊星的血液瞬间变冷："什么意思？"
"意思是，'星尘'计划需要高适配性实验体。"张绍钧轻拍他的脸颊，"而你，047号，是最优秀的一个。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樊星猛地扑向张绍钧，但警卫立刻制住了他。张绍钧大笑起来，笑声在樊星耳中如同毒蛇的嘶鸣。
"别担心，很快你就不记得陆烨是谁了。"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神经重置程序会抹去所有不必要的记忆，只保留肌肉记忆和本能反应。你将成为一个完美的...武器。"
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樊星抬头，看到一个类似CT仪的装置正在下降，头部固定器泛着冷光。
"不..."樊星挣扎得更猛烈了，但警卫的钳制纹丝不动。
"想想好的一面。"张绍钧愉快地说，"很快你就不会感到痛苦，不会记得背叛，不会为那个利用你的特工伤心..."
固定器越来越近。樊星绝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陆烨最后那个眼神——"坚持住"。但他坚持不下去了。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实验室。红色的应急灯开始闪烁，扬声器里传来急促的警告："安全协议启动！检测到数据泄露！重复，检测到数据泄露！"
张绍钧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冲向控制台，调出数十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显示实验室的主服务器机房，那里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怎么回事？！"他对着通讯器怒吼。
马修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资料里有病毒！正在感染主系统！"
张绍钧猛地转向屏幕上的陆烨。那人现在站得笔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完全不像几分钟前那个被迫妥协的特工。
"你！"张绍钧咆哮，"你在资料里动了手脚！"
陆烨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手势——中指和食指并拢轻触太阳穴，然后向外一挥。一个明显的嘲讽。
"不可能！"张绍钧疯狂地敲击键盘，"我亲自检查过代码..."
"不是代码。"陆烨的声音突然从扬声器里传出，冷静而清晰，"是密钥。我妹妹七岁时我们发明的私人密码。你当然找不到。"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一个倒计时：00:59...00:58...
"这是什么？"张绍钧的声音开始发抖。
"系统重置。"陆烨说，"五十九秒后，所有'星辰'研究数据将被永久删除。包括你备份的每一个字节。"
张绍钧像疯了一样命令手下抢救数据，但显然徒劳无功。倒计时无情地继续着。
"你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吗？"张绍钧突然拽过樊星，对着摄像头大吼，"想想047号会经历什么！"
陆烨的表情变得异常冷酷："放他走，我给你最后的机会逃命。"
"凭什么信你？"
"因为..."陆烨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科学应该救人，而不是杀人。即使是你这样的怪物，也值得一次改过的机会。"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张绍钧的脸上闪过各种情绪——愤怒、恐惧、不甘...最后定格在一种扭曲的决绝上。
"我们走！"他对警卫吼道，然后狠狠推开樊星，"算你走运，047号。"
樊星踉跄着站稳，看着张绍钧和警卫仓皇逃离实验室。倒计时还剩十五秒。
陆烨的声音再次响起："Star，听我说。主控台右下角有个红色开关，按下它。"
樊星冲向控制台，找到了那个开关。十秒。
"按下去！"
他按下开关。实验室的某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五秒。
"现在跑！"陆烨喊道，"正门已经解锁，直走左转！"
樊星冲向门口。三秒。两秒。一秒。
他刚冲出实验室，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喷淋系统启动的声音。没有爆炸，只有某种气体被释放的嘶嘶声。
走廊尽头有扇标着"出口"的门。樊星用尽全力冲过去，推开门——
刺眼的阳光。新鲜的空气。和站在车旁等他的陆烨。
樊星踉跄着向前几步，然后腿一软跪倒在地。陆烨冲过来接住他，温暖的手掌捧住他的脸。
"没事了..."陆烨低声说，拇指擦去樊星脸上的血迹，"你安全了。"
樊星想说话，但所有的情绪突然决堤。他抓住陆烨的衣领，额头抵在那人的肩膀上，无声地颤抖。
陆烨的手臂紧紧环住他，像是要把所有伤害都挡在外面。远处，实验室的方向传来警笛声。
"资料...真的删除了？"樊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部分。"陆烨扶他站起来，向车子走去，"足够让张绍钧从头开始。"
"你妹妹？"
"安全屋里，有人保护。"陆烨打开车门，"我们得立刻离开，马修可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声枪响，陆烨的身体猛地一震。鲜血从他的右肩溅出，染红了白色衬衫。
"陆烨！"樊星惊恐地喊。
第二枪擦过樊星的手臂。他们转头看去，马修站在实验室门口，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叛徒！"他怒吼着，再次瞄准。
陆烨用没受伤的左臂推开樊星，同时拔出自己的枪。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发出。
马修倒下了。陆烨也是。
樊星爬向陆烨，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势。子弹击中了右胸，离之前的伤口很近。鲜血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
"坚持住..."樊星撕下自己的袖子按住伤口，声音发抖，"这次换我对你说了，坚持住..."
陆烨的嘴唇动了动，但只有血沫涌出。他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最后闭上之前，一直看着樊星的脸，仿佛要把他刻进记忆里。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