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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好几天,康寻都熬到半夜抄笔记,终于把徐尔各科的笔记全部誊抄完毕。
到了周六,紧绷的精神有了休息的时间,康寻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他的床铺在不停晃动。
过了一会儿,又有东西在戳他的脸。
等他睁开眼,就对上徐尔琥珀色的眼睛。
康寻清醒了。
徐尔见他毫无异常,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晕在寝室了,快醒醒,都中午了。”
康寻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就中午了?我还是头一次睡懒觉。”
徐尔从梯子上跳下来,康寻又感到一阵猛烈的晃动。
他看到徐尔把一些书放到包里,又把水杯塞到书包一侧。
“你要出去学习吗?”
“不啊,我回家,我家就在镇上。”
康寻想起来了,高校长给他介绍过,这所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周一到周五所有学生强制住校,周末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是否要回家。
也就是说,寝室里马上就只有康寻了。
康寻有种诡异的难受的感觉,一点点,不是很多。
徐尔收拾好了,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又转过身来跟康寻说话。
“你是不是很会种地?”
“嗯?嗯。我一直帮着家里种地。”
徐尔露出一个笑,有点不怀好意又有点机灵的样子。
“你帮我个忙,我晚上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徐尔看似商量,实则认定了康寻会帮他,“我家地里的水稻和玉米该收了,姥爷让我帮他收。我真的不想干活,你帮我去收了吧?我中午也请你吃饭好不好?”
半小时后,康寻拎着他和徐尔的奶茶,跟着徐尔走到了一片稻田。
徐尔指了指稻田对面的,一幢刷了淡黄色外漆的三层小洋房说:“我去家里拿工具,你在这等等我。”
稻田间有一条小路,徐尔穿梭在稻田里,半人高的金色稻子遮住了徐尔大半身影,康寻只能看到他白色的T恤。
徐尔扛着两把镰刀又回来了,还戴了顶遮阳草帽,鼻子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把镰刀扔地上,拿了奶茶吸溜几口,“累死人了,我已经没力气了,我姥爷居然还让我干一下午。”
康寻几口喝完自己这杯,拿了镰刀就干,“你休息吧,这块地不大,一下午就收完了。”
他挽起裤腿,直接踩到水里。
徐尔拉着他不让他动,拿出一瓶喷雾,对着他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臂一通喷。
“防个晒吧,免得晒伤。”
康寻笑着说好。
无论是上学还是种地,他都需要经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早就糙得不行,用不着防晒,但他很高兴徐尔会想着给他喷防晒。
徐尔把两个空了的塑料杯子放到袋子里,系在自己的书包一侧。
他看着康寻的腿就那么陷进水里,混浊的泥因搅动把水染得混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概是洁癖又犯了,徐尔说:“康寻,我晚上把最香的沐浴露给你用,那个可以洗得很干净。”
康寻知道他爱干净,于是提醒他:“你要再坐远一点,不然脏东西会溅到你身上。”
徐尔没动,“我要看你怎么收稻子。”
康寻收割的速度很快,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割完了一排。他站起身擦汗,回头看徐尔还坐在原地,很白的皮肤被太阳照得有些刺眼。
等他割到第三排,徐尔拖着镰刀过来。
他大概是觉得好玩,兴冲冲道:“我会了,我割一点试试,你看我做的对不对。”
康寻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徐尔变得脏兮兮后会有什么反应,劝说:“水很脏,你就在上面等我吧。”
徐尔把裤子卷起来,作势要下来,说:“没关系,我洗澡用双倍沐浴露。”
他抓着康寻的手臂慢慢踩到水里,感觉脚下的泥黏糊糊的,动了下脚趾,“嘶,有点恶心。”
康寻让他扶稳了,他越发觉得,城里的孩子是很金贵的。
“你踩我脚背上吧,干净一点。”
徐尔的动作顿了一下,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拿着镰刀说:“我可以的。”
徐尔像模像样地割了一点稻子,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徐尔的卷毛被吹得四处晃,康寻帮他按住一部分,避免头发丝扎进眼睛里。
割了一排的三分之一,徐尔喊着累了,把镰刀扔到一边的小路上,又爬上去看康寻干活。
他光着脚在水里晃了好几下,把泥清理干净了,然后把腿抬起来,等着太阳晒干了再穿鞋。
他跟康寻说话。
“康寻,你累不累?”
“不累,才这么点而已。”
“你会不会被晒得更黑?”
“应该不会,我三年前就这么黑了。”
——
等康寻干完,徐尔跟他一起把装满稻子的车推回家。
徐尔到了家门口就开始邀功,声音响亮,“姥姥快来,我带着同学把水稻全割完了。”
家门是敞开的,一个精神头很不错的老太太走出来,笑眯眯地说:“我在楼上都看到了,你就装模作样动了几下,都是你同学给你干的。”
徐尔嘿嘿笑,把草帽递给姥姥,把头伸过去让姥姥给他擦汗,“那你晚上做小龙虾和蒸鲈鱼谢谢他,他辛苦一下午了。”
“这都是你想吃的,你要问问同学的意见。”姥姥和蔼地看着康寻,“小同学,你还想吃什么?”
康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就,刚才徐尔说的。”
徐尔带康寻去了他房间,他们身上一股子水稻田里沾上的味道,必须先洗澡。
徐尔挑挑拣拣半天,康寻以为他是太爱干净,所以不想康寻穿他的衣服,打算说自己现在就回学校。
但徐尔从最上头的柜子里拿了新的运动服和内裤。
“你比一下,你虽然比我高,但是很瘦,应该能穿的。”
康寻道:“我可以穿旧的。”
徐尔把他推进浴室里,“不行,给你穿旧的我奶奶要怪我没礼貌了。”
房间里有浴室,已经是让康寻很震惊的事了,他没想到浴室里还有个浴缸。
他拿着花洒在浴缸旁边把自己冲洗干净,又用卫生纸把浴缸周遭的水擦了个干净。
出来的时候,徐尔正对着空调的风口吹。
“徐尔,我好了。”
“嗷,你先在我房间看我的笔记吧,我去洗澡了。”
窗边的书桌上摊着化学笔记和错题集,康寻从头开始对着知识点看。
房门没锁,他看得专注,没注意到门锁转动。
“小洋鬼子回来咯?”
康寻抬头,一个戴着眼镜的老爷爷站在门口。
他站起来打招呼:“姥爷好……”
姥爷一身文人气质,看到康寻时矜持地点了点头,“你是小尔的同学吧,谢谢你帮忙了。哟,个子真高。”
康寻点头,有点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
姥爷身上也带着刚从地里回来的味道,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我一个人割水稻得两天,你半天就收拾完了,效率很高。”
“嗯,我在家经常干。”
姥爷拉着他坐下,虚心请教,“你来跟我说说,晒水稻要注意什么。”
康寻眼神变得迷茫。
他没想到姥爷会问这个问题。
姥爷开朗地一笑:“在大学教了四十年书,忘了怎么处理了,你跟我说说。”
徐尔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姥爷正好写完要点。
他喊了声老赵,被姥爷瞪了一眼。
姥爷批评他,“小洋鬼子,又懒又馋的,也就脑子聪明点。”
徐尔并不恼,十分机灵地说:“那当然,我脑子是遗传你们的。”
姥姥在下面喊人,说开饭了。
康寻跟在徐尔后面下楼,徐尔拿了四份碗筷摆上,给四个碗里盛了饭。
姥姥和姥爷还在厨房忙活,徐尔已经开吃。
康寻没动,徐尔催促道:“你快吃啊,等下我姥爷上桌你就没有肉吃了,他特别能吃。”
康寻觉得这样不礼貌,厨房里的姥姥也说:“小同学,不用客气,你们先吃。”
大概是看康寻格外拘谨,徐尔问他:“你是不是不常去同学家吃饭?”
康寻不知道怎么跟徐尔解释。
他家就他和他爸,人际关系简单而淡薄,没有去朋友家吃饭的机会。
“嗯,从来不去。”
徐尔给他夹了很多虾和肉,康寻都吃了,姥姥的厨艺很好,这顿饭是他目前的人生里吃过最好吃的。
饭吃到一半,姥姥和姥爷开始讨论一些物理问题,声音越来越大,差点吵起来。
康寻看了徐尔一眼,想着是不是该劝架?
徐尔给康寻解释,“我姥姥姥爷都是南衡大学的退休教师,平时就爱聊这些,不会真吵架的。”
“他们感情很好的,我姥姥说要回老家种地,结果回来之后她就买了个种子,都是指挥我姥爷去干的。”
姥姥把筷子放下,很生气地说:“小尔,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哦。”
康寻想笑,但是没敢,继续埋头吃饭。
姥爷看看徐尔,又看看康寻,用筷子指了指徐尔,没说话。
康寻谨慎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徐尔啧一声,拍了下康寻,“吃饱了就回房间,我给你看我去年做的飞机模型。”
姥爷突然问:“徐尔,你晚上跟康寻一起睡吗?”
徐尔没说过要自己留宿,康寻想接话,桌底下,徐尔轻轻踢了他一脚。
气氛变得有些怪,康寻说不上哪里怪,但觉得姥姥和姥爷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徐尔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皱着眉说:“他睡床,我打地铺。”
“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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