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徐尔从外面抱了两张被子进房间。
他把被子铺到地上,康寻立刻躺了上去。
徐尔赶他,“别乱坐,这是我要睡觉的。”
康寻没动,“还是我打地铺吧,本来就是借住在你家。”
“不行。”徐尔的表情很严肃,“你睡床上,不然他们半夜来看你睡地上,会教训我。”
康寻觉得徐尔不应该睡地上,这个季节地上会有一些爬虫,万一爬到徐尔身上,咬一口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一起睡床上行吗?可以拿枕头隔开,我不会过界的,绝对不会碰到你。”
徐尔想都没想就说:“这样更不行,反正你听我的就好了。”
徐尔一副再坚持他就要发脾气的模样,康寻怕他真生气,妥协了。
闹钟响了,徐尔提醒该学习了。
房间里的书桌是很长的一排,够他们坐在一起写作业。
窗外有颗大树,到了十点,树上亮起一圈彩色灯带,各种小虫子围着灯带扑扇翅膀,有种宁静的美。
康寻震惊地睁大眼睛。
徐尔把窗户打开,让康寻看得更清楚,“我姥姥说想在树上绕彩灯,我爷爷隔天就给她弄来了灯,是不是很漂亮?”
“嗯,是真的,好漂亮。”
窗户不能开太久,小虫子会飞进来,徐尔让康寻看了一会儿就关了窗户。
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康寻时不时问徐尔一个问题。
徐尔先完成了所有任务,拿着平板看英语视频。
视频里说话的人语速太快,康寻除了人称全听不懂。
他越发意识到,自己跟徐尔的差距有多大。
做完英语试卷,他想起来询问:“徐尔,你有英语笔记吗?”
徐尔道:“没有。英语算我的母语之一,我不需要笔记。你周一找张燕燕借吧。”
他拿了康寻的试卷去看,“没什么错误,你怎么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康寻说:“我听力不好,拉分很严重。”
“……听力也没法用笔记弥补吧。”
徐尔这时候很像个老师,充满耐心地说:“你不常听英语吧,多听听就好了,你可以先用我的手机听。英语老师那里有录音机,是专门借给学生练听力的,你自习的时候就可以借来用。”
康寻看着徐尔。
他运气太好了,能认识徐尔。
徐尔大概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又立了新的规矩,“你别老盯着我看,再发现一次……三次吧,我就,嗯,不请你来我家玩。”
康寻不会拒绝他的话,没过脑子就点头答应了,
指针指向十一点,康寻听着徐尔介绍他的飞机模型,塑料和金属材料结合,内部构造完整,做出来很逼真。
徐尔讲解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康寻能感受到他的热情。
“我连自己以后报什么专业都想好了,飞行器制造工程,家里都挺支持我的。”
康寻没了解过大学的专业,但是听着徐尔的话,也对这个专业产生憧憬。
“康寻,你有想学的专业吗?”
“我没想过,也不太了解。”
康寻有目标,就是考大学,更具体的譬如认识各种专业,怎么选择,以他的认知和信息来源,实在是够不着。
他只知道要学习,至于未来到底选什么专业,他从没考虑过。
徐尔把模型朝他推近,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要不你也选飞行器制造工程吧?很有意思的。”
康寻不太自信地问:“你要去的学校分数线很高吧?”
徐尔告诉他学校和今年的分数线。
康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他没把徐尔的话当玩笑,既然徐尔说了,他可以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姥爷推门进来,“孩子们,出来看星星。”
老头说完就走,徐尔把模型放进盒子里,小心地收起来,“我爷爷又要开天文小课堂了,他就是看你来了,教师瘾犯了。”
康寻从小在山里长大,没有空气污染和光污染,山上能看到的星星多而明亮。
他没扫兴,跟着徐尔各自拿了个小板凳去楼顶看星星。
三个人围成一圈,中间有个小桌子放着茶水。
姥爷问:“最亮的那颗叫金星,你们知道金星的别称吗?”
徐尔答:“太白金星,启明星,长庚星,昏星。”
姥爷踢了他一脚,“你把机会留给新同学。”
康寻还真不知道,金星有这些名字。
他就知道北斗七星,姥爷问的时候,他就指给他们看。
姥爷拿着扇子扇风,“康寻,你家那边海拔高,更适合看星星。”
徐尔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这时来了兴致,“是吗?会比这里看到星星更多吗?”
康寻点头,“更多,也更亮,我小时候总以为伸手就可以摘到。”
姥爷说:“要不是年纪大了,我也想上山去看看。小尔倒是有机会。”
徐尔说:“康寻,什么时候我可以去你们那儿看?”
康寻有一瞬间地犹豫。
他家太破旧,跟徐尔家比差得远了,怎么好让徐尔去。
但他不想扫兴,还是答:“嗯,有空就可以。”
徐尔看来是真想去,又问:“那什么时候有空?”
康寻没法避开这个问题,想了想说:“下次我回家的时候,我带你去。”
徐尔满意了,扇子扇得越发快。
姥爷说累了,捶了捶腰,徐尔去仓库拿了摇椅出来,让姥爷躺上去。
康寻静静听着徐尔跟姥爷说话,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等姥爷睡着了,徐尔眼神示意康寻一起下楼。
“不把姥爷叫醒吗?”
“不用,他老这么睡,省得在房间里打呼噜吵我姥姥睡觉。”
康寻躺在柔软的床上,想到了还在家的康民。
康民现在应该已经睡觉了。
他询问徐尔:“明天早上,可以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吗?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徐尔大概是被地板硌着了,不停地翻身,被子起起伏伏的,“好,现在想用也行。”
康寻接受过很多人的善意,但更怕麻烦别人,徐尔已经帮了他很多了,看徐尔睡得难受,他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徐尔不再翻身,康寻低声叫他的名字,没人应。
徐尔睡着了。
康寻小心翼翼下床,把徐尔抱到床上,自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徐尔醒来,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他看看康寻,这人居然又没醒。
明明上学的时候都很勤快的。
看来康寻有周末瞌睡症。
徐尔坐到康寻旁边,捏了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真是很结实。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
姥姥煮了荠菜馄饨,徐尔端了两碗上楼。
姥爷在门口跟着视频打太极,叫住他。
“小尔,怎么不跟同学在下面吃?”
“太热了,你们又不开客厅空调,我去房间里吃。”
康寻睡神附体,房间里弥漫着馄饨的香气,也没把他香醒。
徐尔很不客气地在他肚子上踩了一脚,再把视频音量调到最大。
窗外有鸟叫声,徐尔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让声音传进来。
鸟鸣混杂着英语视频声,热闹得很。
康寻总算醒来,他的脑子发沉,跟徐尔说:“早。”
徐尔敲碗,“吃到了。”
房间门没关严实,留着条缝,恰巧姥爷经过门口,听到声音就教训徐尔,“敲什么敲?跟要饭的一样。”
徐尔瞥了姥爷一眼,很不满地说:“你怎么老在我房间门口啊?”
姥爷哼一声,“我上下楼梯锻炼身体。”
康寻再怎么木讷,也发现了问题。
徐尔在家没有**的。或者说,家人似乎不太尊重他的**。
康寻自己的房间很小,但是康民从不擅自进他房间,要拿什么东西都会先跟他说。
但徐尔似乎不在乎这件事。
馄饨还没凉,康寻几口吃完了,有点意犹未尽。
姥姥做馄饨也好吃。
徐尔拨弄着桌上啄木鸟形状的小摆件,他戳一下,啄木鸟的头就会前后摇晃。
徐尔看起来有些烦躁,所以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康寻把书本都收拾到包里,叫徐尔的名字。
徐尔没回应,他又叫了一次。
徐尔转头,目光有些空洞,“你叫我了?”
“我们待会出去吗?”
“哦,对,要跟着我姥爷去摘玉米。”
徐尔长出一口气,又是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
烈日当头,他们跟着姥爷去玉米地。
徐尔戴着草帽,不停给自己喷防晒,喷完帮康寻喷。
姥爷说:“不肖子孙,给你姥爷也喷一点。”
徐尔晃了下喷雾瓶,“怎么办,没了。”
姥爷又跟康寻说:“你把篓子给小尔背着,这小子太麻烦同学了。”
康寻笑了一下,“没关系,我背就好。”
现在还没有装玉米,篓子很轻,等装的玉米多了,就会越来越重,在肩膀上留下几道痕,一周都消不了。徐尔那样的白皮肤,就需要更久的时间恢复了。
玉米地离家远得多,走到就挺费劲了,徐尔把帽子摘了扇风,问康寻口渴不渴,康寻说还好。
他打开手机,想点外卖,发现周围无店可点,大声叹气,“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姥爷没好气地说:“刚让你带水你不带,现在少爷病犯了?”
徐尔撇嘴,“我去小卖部买几瓶水,你们先摘吧。”
姥爷继续说:“你就在京宛就没这么多事,那边教育资源是全国最好的……”
徐尔大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都已经回老家来了。”
他带着气去找小卖部了。
康寻感觉自己像个不合时宜的摆设,识时务地没有参与对话,闷着头去地里掰玉米。
姥爷偏偏要跟在他后面。
“康寻啊,你成绩怎么样?”
康寻如实回答:“不太好,最近在恶补各科缺漏的内容,会很快赶上这边学校的进度。”
姥爷温和一笑,“不错。”
“想考哪个大学?”
“还不知道。”
姥爷说:“京宛的大学都很不错,可以考虑。”
康寻道:“徐尔要考的大学在京宛?”
姥爷看他一眼,“是啊,他什么都规划好了,省得我们操心。”
康寻点点头,“嗯,如果可以,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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