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回家睡了一下午，等到傍晚才醒来，她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水没别的。
她关上冰箱，拿手机点外卖，感冒了没什么胃口点了轻食。
林念裹着披肩坐在沙发看电视，余光瞥到西装外套。
她一阵心烦，张唇喊了声：“小G。”
“我在。”角落的机器人启动程序，亮起蓝光。
“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G：“请说，我在听。”
林念想了想，“我有个朋友，她公司需要投资，但投资人恰巧是她的前男友。我这个朋友不想跟他沾上关系，毕竟当初是她提分手的，她怕对方报复。”
小G听完：“明白，可以让您朋友换个投资人，多元化融资渠道。”
林念补充：“可是，现在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选择。”
小G缓冲了下，继续回答：“您朋友的情况是必须要这个投资人，但她又害怕被报复对吗。”
林念表扬：“对！理解满分！就是这个意思！”
小G转了一分钟，林念见他还没回答，又喊了他一声。
“我在。”小G卡顿了下，继续回答：“谢谢您的认可，我将继续回答您的问题。建议您朋友将交易去个人化，将这次合作塑造为一次纯粹、冰冷、程序化的商业交易。”
纯粹、冰冷、程序化。
林念倒在沙发，怀里抱着一个玩偶，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角落的西装外套。
-
林念先去了趟公司，然后驱车到星宇科技。
她到前台，轻声细语道：“你好，请问周总在公司吗？”
前台微笑回应：“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念摇了摇头，“没有。”
“不好意思。”前台礼貌而抱歉地告诉她，“周总的行程非常满，没有预约的话是无法安排。”
林念到大堂沙发等着，里面员工进进出出，就是没看见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林念看了眼腕表时间，又继续等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周应淮从电梯出来，董秘书跟在他身后汇报：“万宏的许总已约好餐厅地点，想就合作细节再跟您聊下，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不远处，周应淮看到她昏昏欲睡的样子，脚步倏地顿住。
董秘书顺着老板的视线看过去，没看见什么：“周总？”
他侧首，对董秘书交代了几句。
随后，离开了。
董秘书轻声叫醒林念，“林小姐？”
林念清醒过来，头昏脑涨的，意识还未恢复。
“我是周总的秘书，您叫我董秘书就好，刚刚周总有事离开了。”
林念环视四周，没看到周应淮人，“他已经走了？”
董秘书点头：“是的，周总已经离开。”
林念有些茫然，随后她将装着西装外套的手提袋递给董秘书：“麻烦将这个交还给周总，谢谢。”
董秘书接过袋子，善意提醒道：“林小姐，如果您有急事找周总，其实可以尝试电话或者微信直接联系，这样会比较高效。”
微信？
分手的时候她就删好友了。
手机号码的话。
她以为他早就换了。
“那个，周总的手机号码是……”
“周总说他的手机号码没换过。”
林念的心翻涌了下，她向董秘书道谢，“谢谢，我知道了。”
他的号码一直没换过。
林念坐在车里，熟记于心的号码本能地按了出来，她失了神。
删删减减很多次，就是没拨出去。
算了，电话尴尬就加微信，反正他都这么说了，加回去呗！
啊——
林念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双手握住方向盘，将头抵住。
周应淮什么意思！
给她机会谈合作？还是……
林念鼓起勇气拿起手机，发送好友申请。
她等了十分钟，完全没有通过反应！
最后，林念先开车回家，到家后第一时间看手机，还是没有通过！
她洗完澡，还洗了头，敷好面膜，准备入睡了，他还是没有通过！
林念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重新坐起来，给齐飒发微信。
今心：加好友不通过是什么原因。
齐飒秒回。
立风：1.忙2.没看见3.吊着你4.报复
今心：这4点没一个我爱听的。
立风：微信不通过，打电话呗。
今心：不打。
立风：那早点睡。
今心：不困。
立风：我赌他一定会通过。
今心：细说。
立风：都放鱼饵了，意思难道不明显？
林念倒回床上，将手机扔一旁，毫无睡意的她在床上做起了瑜伽。
一大早，林念就被闹钟吵醒，她关了又继续睡。
下一秒，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周应淮已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早上6点钟通过的。
他的头像还是跟原来一样，蓝色背景。
朋友圈依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林念没了睡意，她认认真真地编辑了一段话。
今心：周总，我是林念。上次峰会感谢您的帮助，西装外套我已经清洗干净给董秘书代为转达。关于合作，我希望您能给心念一个机会，心念在仿生机器人行业，是有绝对优势的。不知您本周是否有空，我可以带着更详细的方案拜访。
发送完毕后，林念如释重负。
她到公司开了会，对机器人系列的开发进行评估，忙到了晚上才有空看手机。
周应淮也是刚刚才回复。
周应淮：出差，一周后再说。
这么说，就是肯给她机会了？
心念：好的，一周后见。
一周时间一到，林念就去星宇找董秘书要周应淮的落地航班时间。
“董秘书，咱俩也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好沟通。”
董秘书想了想也行，便拿出手机。
两人加微信后，董秘书就带着林念一起出发去接周应淮。
“你们周总挺忙哈，这次去哪里出差啊？”林念在接机口边等边跟董秘书聊天。
“周总经常飞，要到各个地方考察谈合作，非常忙。”
“噢~”林念还想问，便看到周应淮推着行李箱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优越的身形往那一站，气质就不同。
周应淮一眼就看到了董秘书旁边的林念，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林念已经来到他面前，笑容可掬。
“周总。”林念接过行李，董秘书有眼力地接过。
“你怎么在这。”周应淮一贯地淡漠，目光略过她，带着审视，看向秘书。
董秘书推着箱子，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
“我怕周总贵人事忙，下了飞机就又忘了。”林念挤出笑容，“我知道你忙，不额外耽误你时间，只需要你回公司的这半个小时，可以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林念赶紧跟上。
“就这么等不及？”
他腿长，走路又快，林念踩着高跟鞋勉强跟上。
“对于这次合作，我诚心诚意！”
林念说话都有点喘，生怕跟不上他。
司机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候，董秘书放好行李箱，拉开后车座车门。
周应淮弯腰坐了进去，林念扶着车门大喘气，对董秘书点头致谢。
随即，她也坐了进去，连忙打开包包里的文件夹，双手递给他。
“周总，心念一直致力于情感陪伴仿生机器人，也是想给用户提供到一款可以真正有情感能表达的陪伴型机器人，我们现在已经有成型的作品了，这是视频，您可以看一下。”
林念在手机打开一段视频给他看，“我们应用情感脉络算法，其中能追溯用户长达十年的社交数据，去构建动态心理模型，实现真正的深度陪伴聊天。小G不同于市面上的情感助手，它不是人机也不会冰冷输出既定的程序和话术，它能做到像自然人一样交谈。”
周应淮就看了不到三秒便闭目养神地听着，林念讲完，他才淡淡开口，眼睛都未睁开：
“挖掘用户十年数据？法律风险先不谈。林小姐，你认为堆砌过去的碎片，就能预测一个人的未来情感需求？这不过是你单方面的猜测，有数据？有调研？还是有案例？”
林念噎住，她切换下一个功能，继续输出：“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们用了即时情绪镜像，小G能通过用户当下的表情去推测她现在的心情，从而做出反应。这种是可以精准反馈的，微表情识别也是我们的亮点！”
“精准？”周应淮终于掀开眼皮，侧头看她，眼神十分锐利，“人类自己都常常口是心非，单靠摄像头捕捉的面部肌肉表情，就能精准断定情绪了？你确定不是自欺欺人？”
“……”林念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轻描淡写的否定像针一样扎在她最骄傲的地方，她试图反驳：“周总，你先入为主了吧，不是所有人都口是心非，对用户而言，小G已经是她信任的伙伴，当下的情绪是真实的，有效的！”
她猛地划到产品最核心的逻辑部分，“为什么要突出情感陪伴，是因为我们的核心就是长久陪伴，这个模式我们就设计了超过三百种主动关怀场景……”
“三百种？”周应淮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看着林念：“像程序一样执行，既定程序里总有一套命令适用用户，你说的情感陪伴，就是它像提线木偶一般切换模式？”
“真正的陪伴是‘我在’，而不是‘我按程序演’。要是用户提前知道这三百种模式，是不是自己选就更方便了？”周应淮眼底没什么波澜，逼问：“林念，你做的到底是陪伴，还是一场精心编排的程序化表演？”
董秘书坐在副驾驶提着一口气，不敢呼吸。
就怕后排的火药炸到他这边。
“程序化表演？！”林念彻底炸了，怒目圆睁直视他，声音因愤怒和委屈而拔高：“周应淮！你是不是觉得，所有投入了真心、渴望被理解的情感，都是表演？是不是所有你无法用你那套冰冷逻辑解释的东西背后，都是假的？！”
“你觉得机器人程序，理解不了人类情感。可现实有几个能做到真心不换，长久陪伴？人类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要求一个机器人超越人类？！”
林念的脸因生气变得通红。
车厢内陷入了死寂。
周应淮的目光骤然变得讳莫如深，他紧紧盯着她，下颌线绷紧。
林念不惧他的目光。
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度克制、漠然的声音，一字一句命令前座的司机。
“停车。”
车缓缓靠在路边。
他不再看她，声音冷硬：“林小姐，看来我们无法在商业理念上达成一致。你的机器人，星宇没有兴趣投资。”
“现在，请你下车。”
董秘书替林念捏了把汗。
林念拉开车门，下车前还不忘吐糟：“周总，你说得对，预设的程序果然很无趣，这点我也深有体会。”
她下车站好，对他露出一个明媚，却也讽刺的笑容。
“心念的产品算不上最好，可也没这么不堪。像周总这样，连基本情绪都封装起来的‘完美算法’来说，是有点强人所难，这点我理解。”
“祝您的……纯逻辑世界，永远运行顺畅！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用力关上车门。
砰地一声，车内每一寸空气都冻结。
董秘书：“……”
司机：“……”
周应淮楞了几秒，脸色很难看。
他看向车外，林念气昂昂地向前走，背影一如既往骄傲。
一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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