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的脸色不太好,他跟赵谓之交代了一番,撑起伞消失在了灰白的世界里。
没一会儿,他带着一男一女回来了,正是出去采药的李家夫妇。
两人回来后,屋里的伤患发出了哭喊,声音凄厉,拉扯着让他们先救自己的家人,没一会儿里面就乱做一团,甚至出现了砸东西的声音和打骂声。
徐川忽然一阵烦躁,他堪堪压下,就听见旁边的赵谓之骂了声粗话,随后“噌”地抽出刀,一副要砍人的模样。
即便赵谓之有时冲动,也从未对百姓拔过刀,今日真是古怪。
徐川拦住了他,可不知怎的,赵谓之竟然怒气上头,转身对着徐川就是一刀!
“砰”地一声巨响,徐川躲开半步,地上被砸烂了一个豁口。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豁口,又看向赵谓之,发现了端倪。
这些人的情况像是被什么东西放大了情绪,越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越容易失控。
“这是几?”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谁知赵谓之似乎受到了侮辱,一巴掌拍开他,“你有病吧,把谁当傻子呢?”
徐川:“……”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在影响着整个村子的人。
徐川嗤笑一声,但被赵谓之看见了,“你笑什么笑,小心老子把你……”
只可惜狠话还没放完,手中的刀已经被扔进了大雨里。
徐川笑的很和善,这让赵谓之打心底里涌现一股恐惧,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十、十四?”
“还知道我是谁啊。”
“老子管你娘的……”
话音未落,一个手刀就劈在了他脑后,赵谓之俩眼一翻,面条似的软绵绵倒下了。
徐川跨过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径直走进一片吵闹的屋里。
随后,几声惨叫响起,屋里的喧闹再也没有了,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大夫面色惨白地看着一屋子倒地不起的人,刚要发的脾气生生憋了回去。
“老实了,治吧。”徐川踏入院中,他撑着伞,抬头看到了满眼的水幕,衣摆早已湿成一片,他却不去在意,反而出了门,朝村外的方向去。
本就荒芜的村子如今乱作一团,打骂吵闹声乱做一片,很多男人都抡起了家里的菜刀,一副要决一死战的模样。
徐川问了几个人,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场撕破了脸。
听着这些喧闹声,过去的记忆像碎片似的不断浮现,漆黑潮湿的地下室,有双手恶心地如同跗骨水蛭,划过他的脚踝和手腕,指尖的刀轻轻一挑,便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血像是蚯蚓一样涌出来,那人呵呵地笑着,举起蜡烛来欣赏他的表情。
漆黑骤然褪去,鲜红的血染红了半边天际,丰家一家老小跪在他脚下求饶。
他杀了很多的人,有恨的,有爱的,他身上的血洗不干净。
在那片血腥和罪恶里,许多身影都挡在他前面,先是他母亲,然后是护礼、沈白石、苏愧……
护礼……
他很久都没有去看这个人了,前几日见了他妹妹才想起来,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只知道跟在哥哥后面的女孩儿已经亭亭玉立。
二十多年,他的刀泡在血里,他的罪行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路边打架的撞了他一下,徐川徒然惊醒,眼前褪去了虚幻的色彩,涌进了周围的光亮。
喧闹的大街上,有个人冒着雨远远地冲他跑过来,即便在这样模糊不清的灰白水汽里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担忧。
“望舒!”南星一把抓住他,几乎是半抱进怀里,“怎么样,有没有事?!”
“……”徐川的目光在他湿透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心脏终于落回实处。
“……去哪儿了?”
南星微微一顿,拿出怀里的草药给他看,“湖边。这周围不对劲,你先回李大夫那里,我要……”
“跟我回去。”徐川抓住他的手腕,
在南星和李大夫的救治下,那些伤患终于保住了性命。伤口都处理过了,但是由于受伤的人还在增多,一直到晚上才忙完。
屋里的每个人身上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在徐川的暴力执法下,情绪激动的都被一巴掌拍晕了,剩下的一片寂静。
南星在外面的井水旁擦洗自己的手,抬头看见徐川也正朝这边过来。夜里幽暗,但依旧可以看出南星衣服上飞溅的血迹。
“我让唐夜冥带了药和干净衣服,你先换一下。”
南星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来。
唐夜冥已经找过来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们在路上救下的那名女子已经醒了?唐夜冥来,是告诉他那个女子的事情吗?
徐川说他认识那女子,而且眼里的关心根本没有任何掩饰。
南星捏着衣服,想假装不在意,但衣服上被握的抓痕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个女子怎么样了?”南星问。
“醒了。”院子太暗,徐川没注意到他脸上的晦暗。
果然……南星敛下眼,心里的酸涩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本就没吃东西,这下一来胃里也开始翻滚着泛酸水,“你……见到她了?”
徐川终于听出了不对,“没有,她被唐夜冥安置在城里的一家医馆。”
“嗯……”
看他蔫蔫的,徐川终于笑着开口:“她是我们梨花宫一位师兄的妹妹,你当成什么了?”
南星的脑袋“噌”地抬起来。
妹妹?妹妹好啊。
“我能当成什么,你想多了。”
“……”徐川一把将他推到屋里,转身关上了门,“别废话,换你的衣服。”
“哦。”
夏季穿着单薄,一件贴身的衣物,一件外面的薄衣,南星里面的衣服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打湿,像浸了水的皱宣纸。
徐川并没有出去,此刻正目不斜视地背对着他,这让他捏着里衣腰带的手万分犹豫。
“脱了吧,都湿了。”
徐川都没有回头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那声音像吐着信子的小蛇,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语气,但却让南星的心脏砰砰跳起来。
他像个欲拒还迎的□□,明明想脱却又故作清高。
他纠结着,手指颤巍巍地拉上腰带。
就在这时,赵谓之忽然满头是汗地蹦进来了,“十四,你要的药!”
说时迟那时快,南星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完全没有刚才的犹豫。
赵谓之送完就走,主打一个不闻不问不看。
眼看徐川朝自己过来,南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这是要……
“这一身伤放在你身上又是泡水又是淋雨,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好。”徐川说,“衣服脱了,给你上药。”
南星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雀跃起来,“怎么上?”
……怎么上?脱了衣服用手上。
徐川第一次怀疑这小孩儿是不是养傻了。他将人按在椅子上,手指灵活地挑起南星刚刚系好的腰带,轻轻一扯,外面那层衣服便翩然脱落了。
这个动作像是唤醒了什么记忆,两人均是一僵,周围的气氛顿时古怪了起来。
南星的身体绷的紧紧的,但目光却十分炙热,黑暗中的眸子像是一团火,悄悄地盯着腰间悬空的手。徐川一旦看过来,他就赶紧低下头。
“……剩下的自己脱。”
周天师没有了看见赵谓之时的严肃保守,一听见自己脱,心神都震荡了三分,游魂似的褪下了那层浸了汗的里衣,再次目光灼灼地抬头。
徐川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的脸,将人转了个面,专心处理他背上的伤口了。
周围一阵安静,树上的知了又开始聒噪地叫个不停。
伤口被水泡过,许多地方都发了炎,于是徐川的手上只能愈发轻柔。
但这对于南星来说无疑是个折磨,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想不心猿意马都难。
好不容易撑到上完药,谁知徐川又让他转过来,“脖子上的伤我看一眼。”
“……那里没碰到水。”
徐川听见了,还应了一声,但应着应着就上手把他脖子上的绷带解了。
那里一直被绷带包裹着,有些红热敏感,徐川的指尖轻轻划过,他顿时脑子一炸,整个人都弹开了!
“还没碰到呢,装什么?”
“……”他怕的是疼吗,他怕的是……
徐川看到他脖子上那道扭曲的疤,刚开始的尴尬心思也没有了,只剩下横亘的不舒服。他将人拉回来,声音更加轻柔了一些,“别乱动,给你上药。”
对南星来讲,这无异于处刑。
那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沾了药,轻轻地抹在他正在愈合的伤口上。刺痛的感觉并不明显,取而代之的是痒——那种酥到骨头缝里,带着头皮发麻的痒。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难耐地闭上眼,想要排尽脑子旖旎的念头。
但视觉的封闭只会放大其它感官的体验,惹得他呼吸都重了。
“好了。”
这像是刑满释放的口令,南星顿时松了口气,但他怕被发现端倪,一点不敢往徐川那边看。
可徐川像没看到似的,他擦干净了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下午村里的情况,你有什么头绪吗?”
南星原本热切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不清楚,像是被什么影响了神智。”
“是么。”徐川没有说什么,反而换了个话题,“今天下午去哪里采药了?”
“崖下的湖边。”
44-48章有大程度修改,4.9之前看过的宝宝可以从44章看,喜欢[黄心]可以看一下47章,不要错过两人的温泉呀~[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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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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