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晒得人浑身发懒。沐星河索性脱了校服外套，胡乱系在头上当遮阳帽，靠着杨向打瞌睡——当代高中生的常态，就是永远睡不醒。
杨向瘦瘦的，肩膀骨头硌得她腿疼。沐星河干脆侧身躺下，枕在杨向腿上，又把校服外套罩在脸上挡光。刚迷糊没几分钟，就听见老师的喊声：“那边几个女生！别躺在草坪上！领导看着呢！”
沐星河一脸烦躁地爬起来，边拍屁股上的草屑边低声骂：“神经病的领导！这也不让那也不让！闲得蛋疼！”
杨向帮她拍掉背后的草，附和道：“领导要是干人事，那还能叫领导吗？他们不就靠时不时刷点威风找存在感？在咱眼里，跟间歇性发病的‘戏精’没两样。我早想开了。”
沐星河向后撩了把汗湿的头发，哀嚎：“死学校！快给我放清明啊！”
杨向牵起她的手往羽毛球场地走：“再忍忍，明天下午自习课结束就放了。”
沐星河脚步一顿，整个人亚麻呆住：“等等！咱们不应该是中午就放了吗？！”
杨向拉着她继续走：“死学校学人家六中‘先进经验’呢！这不，放假时间就跟人家‘看齐’了呗！”
沐星河弯着腰，生无可恋：“呵呵！校长怎么不学学人家的硬件？人家宿舍多高级！看看人家的体育馆！人家食堂四五层呢！好的不学，尽学这些糟粕！晚放半天能让我高考多考二十分？还是能给我健康加二十分？屁用没有！”
杨向苦笑：“可能……单纯不想让咱们好过吧。这破学校什么时候有过‘人性化’？双休日从高一喊到现在，结果还是‘黄金六小时’，真是‘开心’死我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猛吸一口酸奶，试图安抚自己糟糕透顶的生活。
夏暖光在羽毛球场上打得正酣，汗湿了半袖衫。他脱掉校服随手放在一边，周围不知不觉围了一圈女生，目光灼灼。杨向用手肘碰了碰沐星河，朝那边努努嘴，挑眉：“真·的·不·心·动·吗？”
沐星河面无表情地回视：“放过我吧，朋友。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想谈恋爱的人吗？Look into my eyes! Why?回答我嗯？我头都不想洗的人，会有心思谈恋爱？嗯？回答我！”她凑近杨向，语气带着夸张的质问。
杨向笑着推开她的脸：“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信了！”
夏暖光又打了一会儿，便把拍子递给后面的同学，下场喝水。他目光扫过人群，正好看到沐星河和杨向聊得眉飞色舞。他顺手捡起地上的校服，拍了拍灰，朝她们走去。
刚走几步，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突然从旁边冲到他面前，拦住去路。夏暖光下意识双手微抬，后退半步。女生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泛红，声音带着点小结巴：“同…同学……能…能给我你的□□吗？微信或者电话号码也行？”她紧张地递过来一支笔和一张小纸条。
夏暖光低头看着她，温和但明确地把纸笔推了回去：“抱歉啊同学，我不记这些的。”
女生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尴尬地“哦”了一声，还没等夏暖光再说点什么，就飞快地转身跑开了。夏暖光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生硬，但也没多想，继续朝沐星河走去。
沐星河和杨向正聊得开心，一片阴影罩了下来。沐星河抬头，就看到夏暖光呲着大白牙冲她笑。她瞬间垮下脸：“你干啥？不去打球了？”
夏暖光看着她这堪比川剧的变脸速度——前一刻还跟杨向笑得灿烂，后一秒对着自己就晴转多云——有点无语：“不能老我打啊，让别人也玩玩呗。过来看看你。”
沐星河一脸警惕：“看我干啥？我又没欠你钱。”
夏暖光被她逗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沐星河往杨向身上一靠，斜眼看他：“你说呢？你没事来找我，通常不就是来找茬？嗯？”
夏暖光看着她戒备的小表情，故意拖长了调子：“嗯……过来找你……‘清算旧账’来的，行不行？”
恰好这时下课铃响了。沐星河二话不说，拉起杨向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杨向被她拽着，笑得直不起腰：“姐妹！我现在是百分之一千二相信你对他没半点私人感情了！”
沐星河冷笑：“别人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放进某绿色阅读APP，妥妥一篇甜文好吧？再不济也是欢喜冤家。但现实呢？他从小抢我吃的！专挑我爱吃的抢！他这是欠的什么债？嗯？”
杨向拍着她的肩：“懂了懂了！总结到位：纯纯的恨啊！”
沐星河用力点头：“总结得非常到‘胃’！”
回到教室，沐星河拿出书往桌上一趴，静待上课。夏暖光也回到教室，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人影，心里莫名有点烦躁，抓了两把头发，把球拍塞到后面柜子上，也趴回了自己座位，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下午的课大多无聊，只有一节数学课还算重要。数学都快学完了，进度快得飞起。英语才到第四单元，离结束还早。刚考完试，几门选科的书也接近尾声，一天天不是讲练习就是刷学校印的题，没什么新内容。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间，沐星河抓起饭卡就冲出教室。这苦逼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期待大概就是食堂的饭了。虽然大锅菜水平有限，但几周能出个新菜品，倒也不至于吃腻。夏天食堂还会做绿豆汤，两块钱一大碗，冰冰凉凉，算是唯一的慰藉。
从三楼飞奔而下，冲到食堂时，几个热门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杨向在教室泡面，没人陪她吃饭了。沐星河扫了一圈，发现第一个窗口人相对少些。她犹豫了半秒，果断排了过去。
“叔，一碗牛肉面，汤少点，不然太烫不好端。”沐星河对着窗口里的大叔说。
大叔爽朗应声：“好嘞！一碗牛肉面，汤少点！”他麻利地打好牌递给沐星河，笑呵呵地说：“稍等会儿啊，马上就好！”
沐星河也朝他笑笑，接过小票牌，乖乖站在旁边等。
夏暖光端着餐盘路过，看到孤零零的她，停下来问：“要帮你占个座吗？不然待会儿人更多，没地方了。”
沐星河环顾四周汹涌的人潮，点点头：“行！顺便帮我打杯水呗，渴了。”
夏暖光应下，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放下餐盘，朝沐星河指了指方向，便去打水了。
面很快好了。即使大叔特意少放了汤，碗沿还是滚烫。沐星河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汤汁溅出来烫到别人，但手指还是被烫得直缩。她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吹吹手，再换换姿势。
夏暖光打好水回来，看她还在“艰难跋涉”，几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碗：“给我吧，再磨蹭面都坨了不好吃了。”沐星河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面碗放到桌上，夏暖光在她对面坐下。吃到一半，沐星河的目光习惯性地飘向夏暖光碗里那几块诱人的牛肉。她的筷子下意识就伸了过去，伸到一半，猛地顿在半空——这是在食堂，不是在家！
筷子尴尬地悬停着。沐星河抬眼，正对上夏暖光带着询问和一丝玩味的目光：“嗯？你这……是想干嘛？”
沐星河心头一跳，脸上发热，赶紧顺势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筷子也收了回来：“咳……有点热，撩下头发，怕吃嘴里。”她故作镇定地解释。
夏暖光看着她强装自然却掩饰不住尴尬的样子，又瞥见邻座似乎有人好奇地看过来，便没再追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天的英语作文范文拿来了吗？老班说晚自习要写。”
沐星河如蒙大赦，赶紧接话：“拿来了拿来了！晚自习就发下去，让他们抓紧写。”后面的话她也没太听清，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惊险一刻。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沐星河还在懊恼：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差一点……就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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