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止痛药（上）**
康复中心的玻璃药柜反射着晨光，许星然踮起脚尖去取顶层的精神类药物指南时，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书脊擦过他的指尖坠落，哗啦啦地翻动，最终停在一页被反复标注的章节——《神经性疼痛的长期药物管理》。
"需要帮忙吗？"
李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星然匆忙合上书本，却没能阻止一张便签纸飘落。便签上是江临凌厉的字迹：「□□剂量调整方案（参考患者J）」，日期显示为三个月前。
"这是...江临的用药记录？"许星然捏着便签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认得这种强效止痛药，五年前自己右手刚受伤时曾短暂服用过，副作用大到让他宁愿忍受疼痛。
李医生叹了口气，从保险柜取出一份档案："他不想让你知道。"档案里是厚厚一叠处方单，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两年前，用药量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加。
"全球总决赛前三天，"李医生指向最新那页，"他的日服剂量已经达到安全上限。"处方单背面潦草地写着：「不影响操作即可」。
许星然眼前浮现出夺冠夜江临藏在身后的注射器，和那些他以为是"商务出差"的复诊行程。胃部突然绞痛起来，像有人往里面塞了块冰。
"他在哪？"
"B3训练室。"李医生递来门禁卡，"但建议你..."
许星然已经冲出门去。电梯下行时，他想起上周江临深夜伏案工作的背影，和今早浴室垃圾桶里撕开的药片包装。当时江临解释说这是维生素，他居然就信了。
B3训练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键盘敲击声。许星然推开门，看见江临戴着全息眼镜在进行模拟训练，左手腕上缠着肌效贴，右手边的水杯里泡着两片白色药片。
屏幕上的数据让许星然呼吸一滞——APM（每分钟操作次数）稳定在420，远超职业选手平均水平，但疼痛指数曲线几乎与操作曲线重合。
"星然？"江临突然摘掉眼镜，手速飞快地切换了屏幕显示。但已经晚了，许星然看清了那个隐藏窗口：是监控画面，显示着他正在楼上看书的实时影像。
"你监视我？"许星然声音发颤。
江临沉默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叠装订好的纸——是许星然过去三个月的右手功能评估表，每份背面都记录着当天的天气、情绪状态和用药情况。
"不是监视。"江临的指腹摩挲着评估表上某个标红的日子，"那天你画了七张线稿，右手抖了39次。"他抬起头，眼睛里有许星然从未见过的脆弱，"比我自己的疼痛难忍多了。"
许星然夺过那叠纸，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今天的日期后面已经写好了备注：「右手稳定性98%，但发现我的药，可能会哭。」
"混蛋..."许星然把纸摔在桌上，眼泪砸在纸面上晕开墨迹，"你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做这种决定..."
江临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按在自己左胸。隔着薄薄的T恤，许星然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和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去年秘密手术留下的，他直到拆线那天才知道。
"就凭这个。"江临的声音低哑，"你右手发抖的样子，比这道疤疼十倍。"
训练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许星然挣开手，抓起那杯溶着药片的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眉，但更苦的是意识到江临一直在用身体当刻度尺，丈量着他每一分疼痛。
"从今天开始，"许星然抹掉嘴角的水渍，"你的药由我保管。"
江临挑眉："医嘱上写着——"
"我就是医。"许星然翻出工作证拍在桌上，N&S基金会首席艺术治疗师的烫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现在脱衣服，我要检查你的复健情况。"
这个场景后来成为康复中心的传奇——监控显示，平日说一不二的江教练竟真的乖乖脱下外套，任由许医生用专业手法检查他每一处旧伤。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天下午的团体治疗课上，向来拒绝参与艺术治疗的江临，第一次拿起画笔完成了整幅作品。
画上是两个相互依偎的剪影，一个捧着药瓶，一个握着画笔。作品名用江临标志性的凌厉字迹写着：《最好的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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