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这三天赵管家不知道去哪了,家里女佣和钟桉是平级,钟桉沾了齐栖的光,在保姆房里躺了三天,别提多舒坦了。
女佣做的饭实在和钟桉的口味天差地别,钟桉自己做了几顿饭,齐栖也凑过来吃,表示厨艺非常精湛。
然后钟桉就包揽了做饭事项,也算对得起赵管家给他发的工资。
天有些晚了,赵管家跟在穿着西装制服的中年少妇身后,女人干练精致,随手脱下西装外套给女佣。
环视无人的大厅,没有一点生气,女人知道自己该去书房开会的,可还是忧心问起几个月没见的儿子的情况。
“齐栖呢?”
女佣看了赵管家一眼,后者没意识到什么,让她说,女佣硬着头皮说,“少爷在吃饭。”
女人脸色果然变了,呵斥道,“这么晚了还在吃饭,王姨怎么搞的,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规矩吗!”
女佣替王姨解释,“最近做饭的不是王姨,是新来的。”
赵管家知道不对,赶紧补救:“是少爷交到的朋友,家里不宽裕,来帮工的。”
知道是齐栖的朋友,女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满于这么晚吃东西行为。
“去看看。”
女佣不敢偷偷发消息提醒钟桉,只能寄希望于钟桉没整什么幺蛾子,三天相处下来,钟桉是这个庄园里最有活人气息的人,讲讲笑话,做做饭,她不希望钟桉被赶走。
指望钟桉安安静静吃顿饭是不可能的,以前哪次吃饭,钟桉不是聊聊说说,讲到激动处还要站起来吹牛逼,大家伙咧嘴大笑,一起苦中作乐。
三步开外,女人就听见陌生少年的声音,昂扬笑意。
“……直接左勾拳,右踢腿,打的他们连滚带爬,求饶都不敢,从此以后,我就是大刘村的小孩王,每个小孩都要给我交保护费,哈哈哈。”
钟桉讲着少年英雄事迹,仰天长笑,最后一口气还没出来,就看见齐栖全家福里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神愠怒。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钟桉规矩站好,避开女人视线。憋了五秒钟,没忍住,打了个嗝。
齐栖放下手里的面,蹭的站起来,转身面向女人。
林氏能源的代表人之一,他的母亲,林澜。
庄园里难得一见的温馨氛围被打破,两个人看见她像是看见恶鬼,一点笑容都不愿意给,林澜心里火气起来,她像是什么破坏气氛的恶人一样。
儿子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这个母亲脸色好,林澜本想软下来的语气,又不由自主切换到工作模式。
“我不是你妈,是吗?进来半天连声妈都不愿意喊。”
钟桉在旁边听了心里一颤,这哪是当妈的语气,说是老板斥责下属都不为过,话里没有一丝母子玩笑,全是冷冰冰的命令。
齐栖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妈妈。”
细弱沙哑,这是迄今为止钟桉从齐栖嘴里听到的第一个有意义的词汇,昨天齐栖夸他做饭好吃都只是嗯嗯点头。
没有感情的俩个字,让林澜忙了半个月的疲惫无处安放,转换成怒气发泄。
“你看看你在干什么,这点规矩你都守不住,食不言寝不语,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又忘了,是吗!”林澜越说越来气。
齐栖永远是这副不听话的样子,明明都是为了他好,自己在外面忙工作,怎么能时时刻刻照顾到他,乱耍小性子,到处惹祸给她找麻烦。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比得上你哥,我林澜的儿子就是比不上她姓秦的儿子,是吗!齐栖你永远要让我这么丢人吗。你对得起我辛苦在外面工作吗!”
赵管家心里叹气,本来还能有机会母子夜谈拉近距离,结果照旧成了这争锋相对的场面。
偏头看见钟桉紧张兮兮的咬嘴唇,扣手指,顿时不忍心责怪,少爷确实和钟桉相处的很好,都愿意吃饭了。
齐栖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难过,总之这样的过场每隔几个月就要走一次,熟练到麻木。
话说到这份上,林澜就算知道自己说的过分,碍于母亲的面子,她也拉不下脸说些缓和的话。
压着心中懊恼,出门前看见不安的钟桉,对赵管家吩咐道。
“以后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家被搞的一团糟。”
“是,夫人。”
钟桉没被找麻烦,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保姆房,辗转反侧,内疚的不行,感觉肯定是自己煮的那碗面惹得祸。
钟桉饮食不规律,早饭不吃,午饭晚吃,次次晚上饿的肚子叫。偷偷去厨房煮面,结果被齐栖撞见,说也想吃,钟桉手里是有一份“齐栖日常规划表”的,三餐定时,零食定量,吃的东西也是安排的好好的,可是看齐栖吃饭的样,好像没几个是他喜欢吃的。
钟桉从小饿到大,知道齐栖正是半大小子胃口大的年纪,就给他煮了一碗。
结果比倒霉熊还倒霉,碰上林澜回来,饭没吃上,心情也不好。
钟桉被子一蹬,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起来,得去找齐栖道歉,不然他要把这事记一辈子。
庄园里还有准时的熄灯时间,钟桉偷偷溜出来,屋内布置很有复古感,和鬼片里的寻宝古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巨大的油画挂壁,丝绒红毯铺地。
只差拿着蜡烛小心侦查的主角。
钟桉穿着统一下发的纯白睡衣,摸黑前进,三步一打手,五步一撞脚,钟桉脸色扭曲,抱脚无声呐喊。
历经七七四十九难,钟桉可算是蹲到齐栖房间门口。
敲门声音大,钟桉选择更保险的方式呼唤,终端开防窥模式,就能隐藏屏幕,仅自己可见。
钟桉:【睡了吗?我在门口。】
终端上没回消息,门倒是开了。里面没开灯,齐栖裹着被子也蹲在门口,幽幽怨怨的看着钟桉。
趁着钟桉还没反应过来,伸手一拉,故意让两个人一块滚到地毯上。呼吸混乱,齐栖还没占到便宜,钟桉就扒拉开头上的被子,把门关上再坐回来。
钟桉脾气好,对待小可怜更是宽容,不计较齐栖的小孩子行为。
在他眼里齐栖就是小孩,十八前后一条沟,还是不可逾越的马里亚纳海沟,他十八岁高中毕业,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找个班上就能养活自己,齐栖还是个在上高中的小屁孩,衣食无忧,每天想的估计是逃学打架,和妈妈斗嘴。
他是大人了,照顾小孩子是理所应当的嘛。
钟桉想有大人的能力,但不想有大人的架子,该道歉的是肯定是要道歉的。
“对不起,害你被你妈骂了。”
齐栖执着于抱到钟桉,借机卖惨:【没关系,我不怪你,妈妈她一直都这样。】
【就算我今天没犯错,她也总能找到机会骂我。】
钟桉看着齐栖习以为常的语气,更是心痛,放现代,怎么也要在网上吐槽几千字的原生家庭。
这种事,在孩子面前说体谅父母纯是找骂的,钟桉目标明确,哄好齐栖是主要任务,痛骂林澜是主要手段。
钟桉一拳锤在地毯上,看似气愤,实则没有一点力气。齐栖吓一跳,偷摸去拽面前人衣袖的手立马收回来。
“你妈太过分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这么说你,上来不问缘由就骂,半夜饿了就要吃,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都开机甲了,她还是老一套,比完这个比那个,她生孩子是生参赛作品呐,真想比,认机器人当儿子好了,他们肯定又听话又给她长脸,她还不情愿上了,你都还没说不想当她儿子呢,她就情感胁迫上你了。”
齐栖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像是被当头给了一棒,懵懵的:【她生了我,还出钱出力养我,我不能怪她的。】
钟桉目瞪口呆,外面都要赛博飞升了,你这思想比我还封建,现代还有人吃不饱饭呢,就已经有人扬言和父母割席,推翻孝道大山;这星际时代,你个富家少爷倒是被孝道残余束缚的死死的。
“你不是奴隶,你是和你妈一样有独立人格的人,不是说让你怪她,是她把你生下来就要对你负责,现在不是原始社会,光给饭吃不叫养孩子,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都要照顾到位,不然要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养宠物。”钟桉认真的看着齐栖的眼睛说。
他以前有个朋友,是个女生,有一个标准虐文女主的身世,家暴的爹,没文化的妈,宠坏的弟弟,重男轻女的一家,高中辍学外地打工,钟桉遇见她的时候,她躲在后墙角接电话挨骂,痛苦到语无伦次,可是接完电话,还是哭着把自己那点工资转回那个叫“家”的地方。
钟桉不理解,女生明明也知道他们只是想要她的钱,根本不再乎她,为什么她还是舍不得。
女生说,她还欠父母一条命,他们说只要赚够五十万,她就自由了。
那个时候,钟桉第一次认识到,亲缘关系是可以被拿来当囚禁人的刑具的。
女生没有女主的命,五十万赚到也没有得到宽恕,最终用对等的代价结束了和他们的血缘纽带。
一切荒诞又现实。
齐栖的装惨成了真惨,钟桉的话触到他的知识盲区,齐栖裹进被子里,不想面对。
面前被子高高鼓起,钟桉戳戳被子,掀开一个小角,往里面说气音。
“对不起啊,又让你难过了,你也可以问我的事,如果你想听的话。”
说到这个,齐栖可就不装了,掀开被子把钟桉也盖进来。被子里太暗,看不见手势,钟桉特地开终端照明。
【你是不是过的也不好。】
不好吗?钟桉开始回忆,好不好是比出来的,跟齐栖比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漏水的房子,咽不下的红薯叶。
可是和那个跳湖的女生比,那幸福的不是一点点,精神正常,性命无虞。
钟桉中规中矩的回答,“一般吧,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就是吃喝靠抢,哇呀,你是不知道,跟我一块吃饭的那帮人跟饿死鬼一样,你动作慢点都抢不到肉。”
钟桉本意活跃气氛,特地挑了些他和狐朋狗友的乐子事说。
自己把自己讲乐了,转头一看,齐栖眼眶通红。
欸,不对,剧情发展不对吧,现在不应该一起破涕为笑,从此成为并肩前行的挚友吗?怎么还越说越哭了。
【你真坚强,都这样了,还能强颜欢笑。】
钟桉收回前面的话,十八岁不是沟,生产力才是沟,一光年的沟。他值夜班和酒鬼打一晚上牌算是什么难过事吗?还是一整只帝王蟹十个人A钱是难过事?
行了,懒得跟你这个吃时代红利的人说。
钟桉探出头,板正躺在地毯上,催促齐栖上床睡觉。
“好了,睡吧,时间不早了。”
齐栖也躺在地上,腿贴着腿,热乎乎的。
钟桉不管他了,想睡地上就睡吧,让阔少爷吃吃苦。
该死,这地毯怎么比床睡得还舒服。
钟桉:吧啦吧啦安慰
齐栖:我是小孩,只想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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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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