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在庄园里小住了一个月,钟桉就扒着齐栖跑了一个月晨跑,“扒”这个字用的很灵性,通常是钟桉被闹钟惊起,猛地趴在齐栖身上,把人闹起来,然后齐栖在身上人睡着前揪着去洗漱。
没错,两个人已经住在一间房了,齐栖对钟桉心怀不轨,钟桉迷恋齐栖房间的毯子,半推半就,钟桉就天天半夜溜进齐栖房间蹭毯子睡。
为了避开早餐时间被林澜刑讯逼供,两人扯了个晨跑训练的幌子,出来晃悠。
也不全是幌子,齐栖陪着钟桉练体能,准备开学考试。
短短一个月,钟桉觉得自己和齐栖都是过命的交情了,钟桉现代是南方人,一辈子没见过几次雪,兴致冲冲赏几天雪,然后就是冬天后遗症,起不来床伸不开腿,全靠齐栖这个结实小伙子把他拉起来。
室内暖和的很,但钟桉还是像进入冬眠了一样困倦。
哆哆嗦嗦拉练十公里,钟桉呼出一口白气阵亡,倒在雪地上,欣赏树上雾凇。
齐栖解下围巾给钟桉系上,习惯的背起薄薄的人,往庄园外的早餐店走去。
头几天钟桉还不好意思让雇主儿子背,最后实在撑不住,外加齐栖一句。
【你是讨厌我吗?】
把钟桉的防线击溃,主动让齐栖背他。
钟桉不习惯带围巾,有脖子被勒住的感觉。自己带着捂热的围巾,齐栖光着脖颈,钟桉不忍心,双手握着围巾尾端,绕在齐栖颈间。
“你不冷吗,一起围好了。”
钟桉往前望,总觉得视野开阔了,“你是不是长高了。”
齐栖打不了手语,点点头。
钟桉感叹年轻人长得就是快,叹息自己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才没长高个。
他很想长到一米八的,这是所有男生的梦中情高,身高即尊严,他坚信一米八的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早餐店老板见他们一个月了,熟练的招呼他们,“来啦,快坐,看看吃什么。”
钟桉接了赵管家的秘密任务,锻炼齐栖的社交能力,因此每次来点单都是齐栖去。
坐在位子上解开围巾,钟桉开始一天的高强度学习,纸质纲要被扫描到终端上,不知道是不是郑雪拿错了,他手里的纲要好像是作者亲自做过笔记的,这倒是个好事,让钟桉容易理解了好多。
计划一天至少啃下来十五页,钟桉天天学的头昏脑胀的也不敢歇,高三生活也不过如此。
深呼吸两次做好心里准备,翻到453页,耐着心一行行字看下去。
“……机甲制造的基本原理是机械……”
默读到中间,行与行的夹缝,写了注释,钟桉没看清,放大页面仔细看。
“好像找到回earth的方法了”
呼吸停滞,手指不由自主攥紧,钟桉没看见齐栖朝他招手的动作,心里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这一个月钟桉面上不显,私底下一直在找有关回地球的消息,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奥米亚帝国所有能查询到的穿越搭档全都是空间转移,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
他还特地换了英语查找文献,可是这里的英语,没有earth这个单词。
网页显示未查找到相关词汇的时候,钟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有的一切都怪异起来,他不敢说不敢问,只能向天祷告一切都会过去,这只是个意外。
王梅还在医院等他呢,一定要回去的。
半张脸发麻,钟桉抖着手往后翻,专门找这些字里行间的小批注。
眼神激动,钟桉捂住嘴才能制止自己的抖动。
491页,又有一句批注。
“以前的时间是停滞的”
早餐店老板给齐栖推荐了新品,齐栖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想问问钟桉吃不吃。
回头招手,钟桉光顾着看终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齐栖莫名不想走过去浪费力气,他准备了很久,可以用一种不费力的方法就抓住钟桉的注意力。
齐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而且他有预感,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了。
喉结滚动,齐栖张口,汇集所有力气带动喉间肌肉。
“钟桉。”
这两个字,他在知道他的名字后就每天窝在被子里练习,真的练了很多遍。
声音的传播速度真的很快,穿过一切障碍,到达钟桉的耳边。
预料之中的,钟桉惊讶的抬起头。
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但钟桉知道自己是想开心的笑出来的,回家有望了,齐栖愿意说话了,这两件事无论哪件都值得他欣喜若狂。
可是他们碰到一起,钟桉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好像都不归他控制了。
眼里沁着水光,声带颤抖:“你,你叫我名字!”
这样的神态不在齐栖意料之中,心里慌张的一瞬,不明白钟桉眼里的神情。
是难过吗?
不然为什么他看了也很不舒服呢?
冬季的帝都星白天时间只有不到八个小时,多半时间都是寂静无边的漫漫黑夜。
钟桉心情复杂的吃完东西回去,在齐栖的辅助下健身一个小时。钟桉不会使劲,大多数的动作都要齐栖压着他,防止腰腹肩颈代偿。
一轮做完,钟桉擦汗,状似无意的开玩笑,手肘碰他。
“你这么好的人,以后我离开了上哪还能找到。”
心脏怦怦直跳,钟桉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就是心里很酸,很想哭。
不能哭的,哪能在小孩子面前哭,多丢脸。
齐栖奇怪,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离开的。】
不是你不会离开,是我不会离开,这个小屁孩还真想黏他一辈子啊,怎么可能,不会有人愿意陪他过一辈子的,他又穷又没学历,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都说他是扫把星,不然他爸妈怎么会在接他放学的路上出车祸去世呢,不然王梅身体这么硬朗的人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钟桉不信命,想着好好学习,好好赚钱,天道酬勤,总会有出路的,最后老宅卖了,高考落榜,所有希望都被击碎,连双拖鞋都只剩一个,形影单只的。
热液好像流出来,齐栖慌乱的捧住他的脸,小心擦眼泪。
【不要哭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难得一次,钟桉回自己的保姆房睡,过了几天好日子,陪了他十八年的木板床都不适应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木床板硌着他的胯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钟桉磋磨自己再次适应困苦的生活模式。
这次的无端穿越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他分不清楚。他甚至想这一个月的美好生活,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在今天看见这几行字之前,温水煮青蛙的富贵生活,让钟桉在心底滋生出“是不是可以不回去了”的逃避想法,直到“earth”这个单词坦坦荡荡的出现在他面前,想法被血淋淋的剖出来,他的胆小怯懦无处遁形。
怎么会这样想呢,太不应该了。
遥想当年,梦与现实的电影大肆风靡,他跟风看完小李子演的《禁闭岛》和《盗梦空间》久久不能平复。
半夜躺在床上都在想,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精神病院长有没有在骗人,明明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他们都气愤的指责我是坏人。
似是而非的事情太多,梦境与现实交叉融合,谁又在骗谁,追根究底,都是自己在骗自己。
“活着的野兽,还是死去的好人”
这是《禁闭岛》里精神病人小李子清醒后说的话,他接受不了现实的残酷,选择切除脑叶,当一个傻子。
看电影的时候钟桉十五岁,打败全市65%的人,考上了排名中段偏上的高中,算不上重点,但也是他力所能及的终点。
那时候他满心欢喜,觉得一切都会有起色,他要当敢于和现实斗争的“活着的野兽”。
斗争没成功,野兽失败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钟桉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了。可是结局太过惨烈,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他的人生没有容错率,一步错,就再也无法挽回。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几天,钟桉疯狂做梦,健在的父母,硬朗的姥姥,和睦小康的家庭,一层叠着一层,消耗钟桉的精神。
几乎要魇在梦里出不来,大汗淋漓,恶心至极。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枯瘦的手有所预感的醒来,握住钟桉颤抖的手。
“桉桉,是做噩梦了吗?”
钟桉终于醒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别怕,姥姥陪着你呢。”
日子好苦,一顿饭要掺着泪水的咸才能咽下去。
梦里好美,他希冀的一切都环绕在他身旁。
可他好怕,怕自己成了“死去的好人”,困在梦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星际时代,靠着齐栖过上一日复一日的奢侈生活,最后沉溺其中。
再也醒不来,回不去,见不到在病房里等他的人。
下一章狗狗出来陪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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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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