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孙占德老流氓一样的做派，贺尧虽然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但是还是决定将汇报事项推迟。
推迟到第二天中午。
最好太阳高悬，再拉上沈知年一起。
那张冷脸比较有杀伤力。
到底是首都星那边大家族的少爷。
即使是私生子，孙占德也是不好不卖他面子。
贺尧抬脚挪步，回了一趟自己的监室。
他在五楼朝南的位置，偌大房间，只住着他一个人。
里面通风良好，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贺尧最后检查一遍照片，将里面不太雅观的几张随手删除，然后将相机搁进了床边便矮柜的抽屉里。
他站起身，披了个外套，而后返回了沈知年的办公室。
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应该写在办公室等他一起吃饭的人，此刻却并不在这里。
房间的窗户关着，桌上摆放着的还是下午他离开时的文件。
可见沈知年一直没有回来。
加班。
大忙人。
贺尧的手放在皮制外套的口袋里，在沈知年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他百无聊赖，最后拉开沈之年的柜子，顺走了他放在里面的打火机和半包香烟，晃荡着离开了801房间。
放逐者们的食堂在二楼，每次打饭都会有各区各号的监管者们跟随看守，贺尧不紧不慢，从入口晃进去的时候食堂开饭已经十分钟了。
这里人多，别看只差上那么几分钟，以他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能下肚子的菜基本就没了。
“贺尧。”
有人出声叫他。
贺尧转过头。
是南区的监管者
与沈之年一个级别，但没有后者权力大，三十多岁，叫韩城。
韩城看见贺尧，出声喊住后叫人过来，他从制服口袋中摸出烟，拿了其中一支给贺尧递了过去：“没吃呢？菜没多少了，等会儿去我那儿吃？”
八合楼内，无人不知道，贺尧和沈知年铁。
贺尧的来历他们不清楚，但是沈知年的身世在这里可谓无人不知。
没有人想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贺尧自然懂得这些，他接过韩城的烟扫了一眼没有马上动作，直等那人拿出打火机，才咬进嘴里。
烟点着了，他却拒绝道：“那多麻烦。”
贺尧目光扫过人群，不欲纠缠，转移话题道：“别人呢，怎么就一个人？沈知年也不在？”
韩城与贺尧不熟，较真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人打交道，听贺尧开口，自认聪明地想要卖个好。
“嗐，瞎忙，”他假装高位，想要在初次交锋里压人一头，于是说道，“D区那边出了点事，沈哥带队，全都出去了……”韩城想到什么，表情抽了一下，而后故作轻松的磕了磕烟灰说道：“事不小，今天应该是回不来了。有急事的话，等沈哥回来我告诉他一声？”
贺尧听着，神情古怪，静了片刻笑道：“没事儿，等他回来再说。”
怪不得全监区的监管者都去了，独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贺尧心底摇头，断定这人晋升无望。
离开也无望。
“我还不怎么饿，主要想出来转转，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他没有了往下聊的欲||望，直起身冲韩城扬了扬手道，“你忙。”
言罢也不看韩城陡然变黑的脸色，径直离开了这片地方，走了进去。
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是以一直以来对他有企图的人不胜枚举。
嫉恨算计者众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贺尧看见不远处的垃圾桶，上前两步，反手便将韩城给的烟扔了进去。
烟是好烟，只是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食堂打饭的地方一直都是敞口的，放逐的人拿着餐盘排队，因为有监管者在，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也就没有什么加围栏防护。
贺尧很少来这里吃饭，但是该明白的一些规矩也都知道。
他走过去，同拎着餐盘等待的放逐者们一起排起了长队。准备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打道回府。
周围的人很多，人挨着人，排成几列，有的人认识他，有的人不认识他。
贺尧升起点闲心，就近观察，一个个看去。
老人们噤若寒蝉，新人们不敢抬头，但也在偷偷打量。
他想起什么，朝远处扫了一圈，无所获，没有什么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排队的队伍动得很快，贺尧步步往前，时间久一点，甚至有人自觉给他让出了位置。
贺尧不扭捏客气，拎着餐盘上前选了几样菜，都没什么油水。
“尧哥。”有人叫他。
贺尧抬起头，是给他打饭的人。
那人认出了贺尧，冲他挤眉弄眼，嘿嘿一笑后特意当着贺尧的面，把勺子伸进了菜品下面的空间里。
贺尧熟悉这个动作，挑眉道：“有藏货？”
“红烧肉，”那人压低声线，“自己留的，多了一些吃不完。尧哥，我给你盛。”
他很实在，不等贺尧说话，便满满地给人舀了两勺。
红烧肉冒尖，细腻的油花颤颤晃悠，散发出浓重的香气。
周围有人鼻子耸动，控制不住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
打饭的男人一瞪眼，扫视一圈，然后转头看向贺尧谄身笑：“尧哥，您吃好，不够再来。”
贺尧接过餐盘，低头看着盘中冒尖的红烧肉，油光遍布，肥肉飘香。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
“你在哪层？”
贺尧问道。
“603”
那人高兴的回答。
六楼……小偷小摸屡见不鲜。
贺尧没说什么，一手托着餐盘，从袋中摸出一支烟，是从沈之年那里顺出来的。
他扔给那人：“算我买的，谢了。”
他实在不必买这个人情账。
第一个人并不聪明，第二沈知年那里也不缺这些东西。
在八合楼里，荤腥确实少见，但是食堂并不是不提供，不过需要高价交换而已，贺尧又不是出不起。
那人接住烟，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这样的投资回报明显不是他想要的。
可因为是好烟，在监区里罕见的要命，已然已经超过了那点肉代表的价值了。
“诶，”他只得应了一声，干巴巴道了一句，“姚哥您吃好。”
贺尧背对着他摆摆手，从旁边抽了筷子，离开。
在一个略显僻静的餐桌坐下，原本热乎的菜已经有些凉了。
他拨开占地方的红烧肉，挑菜随便吃了两口，细嚼慢咽，正准备进行下一口的时候，闲置在桌面的手臂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这一下磕得很寸，力度顺着胳膊传导到手上，叫贺尧刚剜起来得菜直接掉了下去。其中几块沾了汤汁的饭团沿着桌子往下滚，掉在了他的裤子上。
艹
贺尧心燥，火气当即就起来了。
他猛得一摔筷子，发出巨大声响，吓得所有人钳口结舌。
撞到他的人听见动静，打了个哆嗦，连忙躬身道歉：“尧哥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尧哥，我再给你拿双筷子，您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那人非常机灵，眼见贺尧没有进一步发作他的打算，便立马放下餐盘窜了出去，到前面给贺尧取新筷子。
这么一静一动，原本聚拢的人群也就分开了几分。
贺尧抱起胳膊，坐在餐桌前等着，目光却追着散开的人群拉远。
无他。
人群的中心站着一个熟人。
“新来的，没人教你规矩吗？”有人一把拎起乔叶的衣领，声音阴沉，面色凶恶，“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乔叶显然没有那人魁梧，个子相交之下也要矮上几分，但是搭配着那不驯的眼神和独特的气质，在气势上倒是一点不输。
他看着那人的眼睛，反应迅速：“没睡过女人？饥渴成这样，男人的屁股也摸？”
贺尧听着，差点冷笑出声，心说这人之前要陪人睡的豪言壮语，果然是骗人的。
装的到挺像。
可一旦动真格就会暴露。
贺尧眯起眼睛，饭都不吃了，看起了热闹。
“真委屈你那二两肉了，连个像样的洞都没插过，”乔叶目光下沉，又嚣张挑起，问道，“能站起来吗？不会只是个摆设吧。”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实水平和战斗力，实在惊人，不给他一巴掌，都对不起他的发言。
高个子明显也这么认为，他很快恼羞成怒，拎着乔叶的小身板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乔叶看穿了这个的意图，他的身姿灵活，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得逞。
他脚腕一勾，奔着面前人的□□就砸了过去。
贺尧看在眼里，心生感叹。
这人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花里胡哨的东西一概没有，干架不是踹腿中间，就是抠眼睛，实打实的实用主义。
对面眼见一记招式狠辣的断子绝孙脚就朝着自己过来了，不由得本能后退，松开了拎着乔叶衣领的手。
后者看准时机，就这惯性一滚，弹开人群，滚到了贺尧的桌子底下。
冤家路窄。
“呦。”贺尧挑眉
“……”乔叶沉默。
他从贺尧的大腿底下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块醒目的油污。
乔叶见缝插针：“你嘴漏？”
贺尧美丽的心情顿失，沉下脸：“你眼瞎。”
乔叶生受了这一句辱骂，不再说话，他的表情挣扎，像是觉得与这人沟通十分掉价。
贺尧：……
乔叶不管这些，他长腿一扫，身子一弓，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而后冲对面的人勾了勾手，模样挑衅。
对面四肢过于发达，显然经不起这样撩拨，大喝一声，朝着乔叶冲了过来。
两人展开颤抖，互相试探，各占胜场，一时不分上下。
“怎么回事儿？”贺尧侧身对身边的人道，“石头把人裤子扒了？”
那人眼睛滴溜溜得转，显然看得十分上头，此刻被贺尧拉住，压低声音兴奋道：“没！就是排队的时候，石爷瞧着新人长得带劲，又看到他身上有伤，觉得这人肯定被人调理过了。就跟了上去，想要验货。”
行话，摸屁股看感觉。
贺尧挑眉：“摸到了？”
“哪能，那人凶得很，摸他一把跟要他的命一样。还没碰到，转手就给了石爷一拳，”他伸手指道，“现在还青，下手贼黑，没几天肯定消不掉。”
对面十分关注战况，讲完也不多话，拎起餐具继续盯上了战场。
贺尧不知道该发表些什么，于是也跟着一起转头。
一声巨大的撕裂声响起，贺尧神经吊起，抬眼一望，只见乔叶的衬衣从中间截断，撕裂开来。
精瘦的腰身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连带着后腰上面清晰的指印和鞭痕。
对面大笑着扔了手中的碎布，终于有机会反击。
“不让老子碰。原来早他妈让人上过了，”他啧啧两声，“玩的还挺野——”
他的野字说了一半。
戛然而止。
乔叶迅速下手，抄起临近“武器”直接扣在了对方脸上。
贺尧腾得起身。
姗姗来迟送筷子的放逐者同样愣在原地。
只见白花花的红烧肉顺着石头的脸往下掉，油腻腻地已经粘了一地。
贺尧嘴角狂抽。
这是他的晚饭。
他TM才吃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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