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央传来一阵乐音，此时乐队已换了新的曲目，比起刚刚悠扬绵长的曲调，多了几分欢快活泼的气氛。
“艾瑞斯的轮椅事情不过个人所为，要深入研发部调取他们的资料，这恐怕是天方夜谭吧？”江黎提出了问题。
“还有这个。”说着，严渊又调出一封新的文档，上面俨然是坠机案的全部案卷。
“前两天我让谈煦跟进此事，几天过去了，终于有了结果。”
江黎打开文件，细细地看了起来。他沉浸思考时，总会在不经意间微微地皱眉，带着几分愁意，却不见苦楚，好像早就习惯了如此。
案卷里详细地写到，最初爆炸的那几辆空乘中装有远程操控系统，也就是赵文廷那天口中说的控制芯片。经过检验，这些芯片来自希弗集团。
这些内容江黎多少都知晓，便没怎么留意，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继续往下看。
警卫局对芯片来源以及操控空乘的人一一做了排查，发现希弗平时采购空乘等运输设施事项，都是由集团采购部的主管希克·李负责。在出事的几天前，这位主管因为家中有事告了假，去了洛伦兹星球，他所负责的事务，皆由集团副经理查哈接手。
查哈平日里主要负责集团药品研发的工作。按理来说，区区一个采购部的主管告假，通常情况下，他原有的工作会被分配给下一层或者同阶层的员工，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副经理的头上。这种异常引起了警卫局的注意，他们对此进行了深入调查，果然发现了这个查哈背后有些问题。
查哈在希弗集团已经待了数十年，即使科尔温上任时对希弗的人员大换血，也不曾辞退这位老员工。所以查哈对希弗也可谓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不过他有一个坏毛病：好赌。查哈在集团内的地位不低，每年得到的薪酬及其股份分成也相当的丰厚，但是因为他本人好赌，自控能力又差，所以经常跑到隔壁星球的赌场开赌。
“据警卫局这几天的调查，在事发前几日，这位副经理曾跑去双子星的赌场，他连输了数十局，不仅把原本的资产全赔了进去，还欠下了一笔巨额债款。”严渊身体前倾，使自己可以看到江黎面前的虚拟文档。他扫了一眼内容，指着其中的重点解释。
江黎顺着严渊所指的位置看去。确实，按照查哈欠下的债款，如果以他目前的工资偿还，至少需要五十年。
双子星属于三不管地带，曾被反叛军占领，后来随着联盟的建立，才勉强收敛了些，但依旧是各方势力横行。其中最著名的就要数赌场和黑市。双子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军事力量，鲜少会有政府出面管理——当然，根本原因是根本打不过。所以双子星背后这些黑色产业势力十分嚣张。
曾有一句俗话流传在各大星球内：债和人，只有一个能完完全全地离开双子星。你可以欠上联盟上亿的星元，却绝无可能欠下双子星一厘元。
但是查哈在双子星的赌场欠下了巨额债款，最后却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天马星。如果说这背后没有人的帮助，那决计不可能。
当然，警卫局也是那么想的，所以在发现查哈的异常时，立刻联系了双子星的“民间政府”。只可惜双子星一如既往的坚硬难啃，无论天马星这边怎么努力交涉，都被对方一句“个人**无可奉告”堵了回来。
“所以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江黎失笑，反问道。
严渊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回答：“没查出什么来，不是更好吗？”
江黎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严渊一眼，目光中投去一丝疑惑。
“案卷中没有写，但是谈煦查到这位查哈，还有一个身份——”
“谁？”江黎脱口而出。
严渊没有回答，反而是半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浅尝了一口，神态慵懒而放松。
接着，他又从智能表中拖出一张虚拟照片，递到了江黎面前。
江黎接过照片，眯起了眼睛。他的神态十分自然，一如既往，淡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但他左手握着杯柄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严渊浅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江黎颤抖的手，意有所指道：“江医师，你手抖了。”
江黎轻哼一声，没理会他。
尽管很多年过去了，照片里的人面容比当年老了太多，但江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人就是那年希弗前来寻回科尔温之人。
没想到此次坠机案，也与他相关。
“查哈虽然只是副经理，但是据说他曾经在希弗当过一阵子的管事，而当年的科尔温，也就是如今的小希弗总，就是这位查哈管事提议寻回的。”严渊继续说道。
江黎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科尔温在希弗家族的地位十分低下，经常饱受上头几位哥哥的欺负，而这位接他回来的查哈主管，曾经常在背地里给予他帮助。这也就是为何后来科尔温上位，集团内的人员大洗血，老员工尽数被调走，查哈却丝毫没事。
可以说，查哈就是这位小希弗总，科尔温的左膀右臂。前者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有着后者的授意。
不过联盟的规矩是疑罪从无，在没有发现明确的证据，能证实查哈确实受到科尔温的指示，警卫局无权对他进行深入的审问调查。
但是查哈就不同了，他是坠机案的中心嫌疑犯，警卫局自然有权对他本人以及住所，还有工作单位等进行周密细致地查探。
——自然包括了希弗集团的研发部门。
江黎没曾想，数十日前发生的案件，竟会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现在他们调查往事的助力。
周围的曲调逐渐高昂，两人交谈的声音全部淹没在乐声之中，除彼此外再无人能听见分毫。
这也就是为何江黎会挑选这家餐厅，它除了环境优美以外，还有一个优点：餐厅内轻重适宜的乐音可以作为两人交谈声的遮掩。
严渊漫不经心地说：“虽然我也怀疑过坠机案是科尔温·希弗的手笔，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他本人进行审查。”
江黎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严渊的意思。希弗集团近些年来，在抗病毒药物的领域建树颇丰。最近医楼内采用的R类病毒缓解药物，九成都来自希弗。
前些日子，天马星又招聘了一批新人，其中不乏自己这样对病毒领域有着深入研究的人。这些人员的入职势必会对医楼药物供需造成一定的影响。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对新入职的员工痛下杀手，希弗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
严渊似乎看出了江黎的疑惑，解释道：“希弗集团自从老希弗去世，科尔温上位后，就大不如前。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是个空架子，强撑着罢了。”
结合严渊的话，一切便说的通了。
天马星有一个独特的传统：这里学医的费用极高，又极其辛苦，所以大部分富家子弟会因为太过劳累，另择他业，贫穷子弟则会因为学费望而却步。这时候一些医药公司就会与他们签下契约，商定由公司承担他们的学费。而契约人则需要在自己毕业后职业的一段时间内，主张使用资助自己的集团药物。这类契约虽然在明面上为星球法律所不允，但在私底下却十分盛行。
所以现在新医楼内，近半成以上都是和希弗集团有契约的医生，他们会力荐采购希弗的药物。而严渊在这时候突然发布招聘书，向其他各星球招募研究病毒领域的人才，这种行为无疑会对原有医楼内的员工造成一定冲击，导致他们的话语权降低，希弗药品的供需量下降。
所以希弗集团才要极力地阻止新员工入职。
“富贵险中求，更何况，谁又能分辨得出，这是一场预谋，还是一场意外？”严渊品尝了一口餐点，优雅地擦了擦手，评价道，“很巧妙的手法。”
严渊的话既好像在说餐碟中的精致的点心，又好像在说希弗集团的行举。
江黎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挖着甜品，却也不吃，只是堆放在了碗碟的空处。
听到曾经的好友，如今为了利益，不惜对自己痛下杀手，换谁都不会太好过。
江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下巴，状若无意地说：“还真是好手法。不过我们倒要谢谢这位小希弗总，如果不是他曾经周密的计划，恐怕现在我们还对希弗集团束手无策呢。”
“不过——深入研发室，我想亲自去。”江黎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其他人，我信不过。”
倒不是信不过，而是天马星的医职人员什么水平，江黎再清楚不过了。况且希弗集团真的有什么问题，一定会极力掩藏起来。换其他任何人，怕是都不能发现分毫，只会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严渊点了点头，应允了江黎的要求。两人想到一块去了，他本来的意思也刚好是让江黎一同前往希弗，顺势查探一下其中的状况。
极限 1，果然deadline才是我最好的动力。
好喜欢这种手在前面飞，零点在后面追的感觉。（并不是）（大哭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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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邀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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