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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章六.训练(一)

三人的秘密基地里,苏沐阳坐在破旧沙发边上,一边啃着薯片,一边单手敲击键盘,处理着之前积压的黑客单子。

沙发另一侧,秦朗坐姿优雅的翻阅着从家中带过来的古书,偶尔拎起白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复又不做声响的放回桌上。

凌夜寒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两人中间,身体陷进柔软的旧沙发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因剧痛而紧锁的痕迹已经淡去了许多。

那天幼稚园下学,凌夜寒自觉若回了家躺下,可能就得几天起不来,怕惊扰到母亲,所以借用秦朗的智脑给家里发了个消息,说是去秘密基地玩两天。

因为凌夜寒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多半是因为被混混找了麻烦,不方便回家。凌妈妈对此也有心理预期,不会太过担心而引发她的精神疾病。

总比在家里一睡不醒来的好。

幼稚园那边也不管他们,他们最好这三个来自平民窟的混混预备役永远都别来,只要能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放他们请假。秦朗和苏沐阳也不放心让凌夜寒一个人在秘密基地里昏迷四五天,干脆就三人都请了假。

秦朗用智脑联系了家里的管家,没有给理由,只说让他帮忙请个假。

秦朗的家庭构成有些奇怪,没有父母,只有一位不管事的祖母,一个给秦朗安排各种学习事项的管家爷爷,和一群对秦朗唯命是从的下人女仆。这在紫葵巷里有些格格不入,秦朗经常因为这个被人背后叫做“假贵族”。

暂且不提奇怪的秦家,管家爷爷的效率很高,很快替三个孩子办妥了所有手续。

秘密基地的灯光昏暗而稳定,只有苏沐阳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和秦朗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凌夜寒蜷在沙发里,微弱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他闭着眼,意识并未完全沉入睡眠,而是在一片相对平静的黑暗里,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缕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呼吸”韵律。

秦朗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白瓷杯底轻碰桌面的脆响,都成了他精神世界里清晰而安稳的坐标。

身体内部的撕裂感并未消失,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阵阵闷痛,喉咙里也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身体各处持续不断传来的不适感,提醒着他昨夜那场无声战斗的惨烈。

但与之前相比,这痛楚已不再是灭顶之灾。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点随着呼吸而脉动的微光,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一滴地修补着精神上、身体上的裂痕。

过了一段时间,苏沐阳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暂时把最紧急的单子处理完了。

侧过头,苏沐阳的目光越过凌夜寒蜷缩的身影,投向秦朗。小黑客的眼神里带着询问,无声地用口型说:“还在睡?”

薯片袋子被他捏得沙沙轻响。

秦朗放下手中的书,姿态优雅地拿起茶杯,没有立刻喝,而是借着这个动作,仔细端详着凌夜寒沉睡般的侧脸。

他看到凌夜寒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平稳而悠长,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但比起校车上那副随时可能碎裂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

秦朗紧绷的小脸终于稍稍放松,对着苏沐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情况尚可。他重新拿起书,但翻页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杯中的红茶也凉了许久,他都没再啜饮一口,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小小的守护雕像。

时间在秘密基地里流淌得缓慢而静谧。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的光斑。凌夜寒的意识在这片由挚友守护的安宁中,如同沉入温暖浅滩的疲惫旅人。

外界的感知清晰而柔和,身体的痛苦虽然依旧存在,却被那缕稳定的呼吸韵律包裹、梳理,不再具有撕裂神魂的破坏力。

他能“听”到苏沐阳放轻的呼吸,能“感觉”到秦朗刻意收敛的存在感带来的安心。

当最后一丝精神裂缝被补上,凌夜寒的“呼吸”已经重新演化为本能,继续修补着身体的创伤。

而他本人,也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凌夜寒这一觉睡得深沉而漫长,仿佛要将透支的精力尽数补回。当他眼睫颤动,终于缓缓睁开时,秘密基地里又是黄昏。

窗外斜阳的余晖穿过积尘的玻璃,将室内染上一层朦胧的金橘色。

首先涌入感知的,是身体内部依旧清晰的钝痛和疲惫,如同长途跋涉后的旅人,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

但紧接着,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不同——那缕“呼吸”的韵律并未因沉睡而中断,它已经彻底融入了本能,如同体内一条无声流淌的温热溪流,正持续不断地滋养着受损的根基。虽然修复缓慢,却无比稳定,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老寒!你醒了!”苏沐阳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他猛地凑过来,小黑客的脸上满是惊喜和如释重负,小胖手下意识地就想去拍凌夜寒的肩膀。

就在苏沐阳的手即将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凌夜寒体内那缕刚刚稳固的“呼吸”微光,仿佛受到外来刺激的平静水面,骤然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能量波动,不受控制地顺着接触点扩散开来,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

“嗯!”凌夜寒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那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尚未完全愈合的精神上狠狠拉扯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苏沐阳也触电般缩回了手,指尖传来一股奇异的、如同静电般的微弱麻意,“老寒,你……你怎么了?”他惊慌地看着凌夜寒瞬间痛苦的表情,不知所措。

另一侧的秦朗立刻合上了手中的书,动作快而轻。他敏锐的目光在凌夜寒苍白的脸和苏沐阳缩回的手之间迅速扫过。他没有像苏沐阳那样大呼小叫,只是微微倾身,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变得锐利无比,如同精密仪器般审视着凌夜寒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阿阳,先别碰阿寒。”秦朗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他转向凌夜寒,小脸上的严肃与他的年龄有些格格不入,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阿寒,刚才那是什么?你的状态……不只是累坏了那么简单。你在隐瞒什么?”

秘密基地里黄昏的光线似乎凝固了。苏沐阳看看秦朗,又看看凌夜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一股无声的压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凌夜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那因意外触碰而激荡的“呼吸”韵律,在他的意志强行介入下,如同被抚平的涟漪,艰难地重新稳定下来,那股尖锐的刺痛也随之缓缓消退,只留下更深的疲惫。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那点微弱的灵光似乎沉淀了下来,似是深潭里的一点幽芒。

“别担心。”迎上秦朗洞察力十足的目光,凌夜寒的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

他看着两位挚友毫不掩饰的担忧,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确认自己能掌握的一切。

终于,他微微点头,承认了秦朗的猜测:“嗯。是发生了一些事。”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着那缕在血肉中流淌的温热气息,它像初生的藤蔓,脆弱却顽强地扎根生长。

是他向死而生,从那片冰冷绝望的深渊里,生生撕扯出来的东西。

凌夜寒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带着久睡后的沙哑,却异常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遇到了一些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们。”

向来直来直往的凌夜寒很少有事情会瞒着两个朋友,但那群神秘人太强大了,他不过是接触一二,便不得不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

能带来力量的方法很多,凌夜寒不能让秦朗和苏沐阳也走这一遭。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感受体内那缕新生的、如同活物般微弱搏动的气息。它蛰伏在血肉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是那场无声炼狱给予的唯一馈赠。

“很多……很多混乱的东西,挤进来,”他抬起眼,目光扫过苏沐阳惊愕的脸,最后落在秦朗那双充满审视、却隐含关切的眸子上。

“信息被具象化,将我淹没。”

喉咙里的铁锈味似乎又浓了些,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强行压下那股翻涌的腥甜。

苏沐阳倒吸一口凉气,小胖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老寒!你……”

秦朗的眉头蹙得更紧,他打断了苏沐阳的惊呼。

“阿寒,你看到门了?”

秦朗的声音压低,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住凌夜寒,仿佛要穿透他苍白的皮肤,直视他灵魂深处刚刚经历的风暴。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凌夜寒尚未完全平复的意识湖面激起剧烈的涟漪。

“门!”

凌夜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未散的铁锈味似乎瞬间变得浓重。他的身体仿佛对这个字眼有了条件反射,瞬时间肌肉紧绷。仿佛遇到了强大天敌的幼兽,即使明知不敌,也要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虚弱被看穿。

凌夜寒的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双手死死扣住了身下陈旧的沙发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朗将凌夜寒这剧烈的反应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他并未移开视线,反而向前倾身,眼神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你不仅看到了,你还碰了它,对不对?”

那双天空般湛蓝澄澈的眼眸紧紧锁住凌夜寒,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伪装,直抵真相的核心。

“不然,你不会变成这样。”

旁边的苏沐阳彻底懵了。他看看秦朗严肃得可怕的小脸,又看看凌夜寒那副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仅仅是听到“门”字就濒临崩溃的模样,完全跟不上节奏。

“门?什么门?老秦你在说什么?老寒到底怎么了?”他焦急地追问,小胖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凌夜寒,只能无措地攥紧。

秦朗没有立刻回答苏沐阳,他的目光依旧钉在凌夜寒身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门’是禁忌。阿寒,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没有引导者守护,贸然接触甚至开启它,跟自杀没有区别。”

秦朗会知道“门”,是因为家里人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了精神力训练。而为什么让一个三岁孩童学习这个,就是因为要使用精神力,就要先开“门”,若是完全不练习就贸然开“门”……

“如浪潮般的信息洪流,足以瞬间摧毁任何未受保护的精神世界,把人变成疯子,或是空壳。”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凌夜寒紧绷的神经上,“告诉我,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你接触到了‘门’?”

面对挚友饱含担忧的问询,凌夜寒努力平缓着急促喘息,想表现得平静,尽管每一次吸气都牵扯出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秦朗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除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后怕。

凌夜寒知道秦朗说的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片冰冷、混乱、将他意识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洪流……那是“门”后的世界。

“没有谁……”

凌夜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艰难地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指甲深深陷入沙发套的纤维里,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精神的震荡。

秦朗的眉头拧成了结,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凌夜寒的隐瞒和那无法作伪的剧烈反应,都指向更复杂、更危险的东西。

他正要开口追问,凌夜寒却猛地吸了口气,强行挺直了因为剧痛而佝偻的脊背,虽然这动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单薄的衣衫。

“我没事的!”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张声势的强硬,试图驱散空气中沉重的担忧和探究,“真的!就是……就是有点累过头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些,凌夜寒垂下眼睑,避开秦朗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也避开苏沐阳满是困惑和焦虑的脸。

体内那缕新生的“呼吸”韵律,在他意志的强行催动下,正艰难地运转着,试图抚平那因“门”字而再次激荡起的意识波澜。他能感觉到那点微光在努力修补着刚刚又被撕裂的缝隙,带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绝对不能说。

那群不请自来的神秘人,悄无声息的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不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编织幻境,随口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这太危险。

在他足够强大前,绝不能把秦朗和苏沐阳也拖进这个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深渊。

熟悉的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只有窗外夕阳移动时,地板上光斑形状的细微变化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秦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凌夜寒苍白的脸上,那审视的锐利并未完全退去,只是被一层更深的忧虑覆盖。

他最终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重新拿起那本合上的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硬质封面,视线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书页的边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苏沐阳看看秦朗,又看看凌夜寒,小胖脸上的焦急和困惑几乎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泄气般地把自己摔回他那堆满电子零件和零食包装的“宝座”。

薯片袋子被捏得沙沙作响,在这片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抓了抓自己打着小卷的棕色短发,眼神在凌夜寒和秦朗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凌夜寒身上。

“老寒……”苏沐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包薯片没开封!”

可能是想到家里人说人生病后最好不要吃薯片,他又手忙脚乱地在身边摸索着,“啊!还有半瓶可乐!凉的!你要不要喝点?补充点糖分?” 他那双圆溜溜的暗金色眼眸里满是期待,仿佛只要凌夜寒能吃点东西,就能证明他真的没事了。

凌夜寒看着苏沐阳那副手忙脚乱、试图用零食转移注意力的样子,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暖意压过了喉咙里的铁锈味和身体的钝痛。

他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生怕再次牵扯到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

“不饿,阳。就是,有点累。”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平稳了些许,体内那缕“呼吸”的韵律在意志的引导下,正艰难地抚平着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涟漪,缓慢而坚定地继续着修复的工作。

“那喝点水总行吧?”苏沐阳不肯放弃,跳起来冲到角落那个小冰箱前,翻找起来,“我记得老冰箱里还有两瓶水!老秦,你喝不喝?”他一边翻一边问,制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笨拙地试图驱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沉重压力。

老冰箱是他们从废弃站里捡回来,自己尝试着修理好的。还能用,除了温度降不下去,只能冰镇点小玩意的问题以外,其他都挺好。一般都用来装苏沐阳的零食和饮料,偶尔秦朗也会放点家里人做的精美糕点,等聚会时候三人一起享用。

被苏沐阳搞出的动静打断思绪,秦朗抬起头,他放下手中的书,动作依旧带着那份与年龄不符的优雅从容,只是那双湛蓝眼眸深处的担忧并未消散。

“给阿寒拿一瓶常温的就好。”他轻声对苏沐阳说,目光随即又落回凌夜寒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观察。

他能感觉到凌夜寒在极力掩饰着什么,那份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尚未脱离的危险。作为三人中最了解“门”之凶险的人,他无法像苏沐阳那样轻易被安抚。

苏沐阳很快拿着一瓶水跑回来,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递给凌夜寒。“给,老寒,慢点喝。”

凌夜寒接过水瓶,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小口啜饮着清水,感受着水流滑过干涩喉咙带来的微弱舒适感。

每一次吞咽的动作都伴随着胸腔内细微的撕裂痛楚,但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缕“呼吸”形成的温热微光,正包裹着这些痛楚,如同最精密的修复光束,一点一点地弥合着创伤。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但这股力量确实存在,并且牢牢地扎根于他的本能之中,这给了他一丝的安全感。

“谢了,阳。”凌夜寒放下水瓶,声音似乎清亮了一点。

“跟我客气啥!”苏沐阳立刻又精神起来,一屁股坐回沙发,看着凌夜寒喝水的样子,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老寒,你感觉好点没?真不用去医院?或者要不要吃颗止疼药?我记得我背包夹层里好像有……”

“不用。”凌夜寒再次摇头,这次动作幅度大了些,牵扯得他眉头微蹙了一下,但他很快平复下来,“睡了一觉,好多了。”

他抬眼,目光扫过两位挚友。苏沐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释然。

而秦朗……秦朗正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担忧被深深隐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平静。秦朗没有追问,但凌夜寒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至少知道那“门”带来的凶险远未过去。

秦朗自认是了解他的挚友的。不知道是先天关系还是家庭原因,凌夜寒的性格底色带着浓重的保护**,他总是下意识地将苏沐阳和秦朗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自己此刻羽翼未丰,亦或是伤痕累累。

能逼得一向对朋友坦诚的凌夜寒如此缄口不言,凌夜寒一定是遇到了他无法对抗的强大力量,一个足以让他不惜用自己隔绝危险也要保护他们的存在。

秦朗的目光从凌夜寒微微颤抖的指尖移开,落在他苍白依旧、冷汗未干的额角。那本硬皮书被轻轻放在膝盖上,封面冰冷的触感仿佛也无法压下他心底翻腾的忧虑。

凌夜寒强迫自己放松因剧痛而绷紧的指节,将目光从秦朗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上移开,转而投向窗外。

他不能倒下,至少在朋友们面前不能。

基地黄昏的光线正一点点被暮色吞噬,凝固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光线的消逝而缓缓流动起来。夕阳最后的余晖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模糊的光带,如同他此刻混乱又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的心绪。

苏沐阳见他看向窗外,也跟着望过去,嘴里还在小声嘀咕:“老寒你看什么呢?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去看看背包还有没有别的……” 他显然把凌夜寒的沉默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虚弱”信号。

“不用,阳。”凌夜寒收回视线,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一些,体内那缕温热的气息在意志的引导下,正艰难地、持续地运转着,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抚慰着血肉深处那些看不见的裂痕。

“我没事的,别担心。”

“呼吸”每一次的循环,都带来一丝细微的缓解,让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在被修复着。

秦朗没有错过凌夜寒指尖放松那细微的动作,也没有错过他移开目光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痛楚,有疲惫,有对未知的警惕,但更深处,秦朗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决心?或者说,是某种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近乎顽固的执念。

这反而让秦朗的心沉得更深。他知道凌夜寒的倔强,那是一种一旦认定方向,撞了南墙也未必会回头的性子。此刻的隐瞒,与其说是欺骗,不如说是他选择独自背负起某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东西。

“阿寒,”秦朗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的语气放缓了许多,不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带着淡淡的叹息,“‘门’后的东西……不是靠硬撑就能过去的。它留下的‘伤’,比你想象的更麻烦。”

凌夜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强行放松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喉咙里的铁锈味似乎又浓了,但他强行压了下去。秦朗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他极力想要忽略的真相。

那缕新生的气息带来的修复效果,相较于他这一身的创伤,缓慢得如同杯水车薪。

“我知道。”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哑。

他知道秦朗说的是对的,但他别无选择。他不能退缩,更不能将危险引向身边这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苏沐阳看看秦朗,又看看凌夜寒的背影,婴儿肥的脸上满是困惑和担忧。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了,小胖手啪地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房间里几乎凝固的空气。

“我说你们俩!”苏沐阳的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焦躁,“能不能别打哑谜了?什么‘门’啊‘伤’啊的,听着就瘆得慌!老寒你到底碰到什么了?”

苏沐阳此时激烈的情绪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刚刚被“呼吸”勉强压下的混乱洪流,随着这声质问再次汹涌翻腾,狠狠冲击着凌夜寒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

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边缘炸开无数扭曲的光斑,喉咙深处那股熟悉的铁锈味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咳出来。

他能感觉到秦朗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剥开他强装的镇定。身体内部,那缕新生的温热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搅得一片紊乱,修复的韵律被打断,疼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重新扎进他意识深处尚未弥合的伤口。

“阳……”凌夜寒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楚和虚弱,他艰难地吸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别……别问了……”

“可是!”苏沐阳急了,他看到凌夜寒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额角重新渗出的冷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你都这样了!什么‘门’这么吓人?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我……我找他算账去!”他挥舞着小胖拳,试图表现得凶狠,但那圆脸上的焦急和恐惧却暴露了他的无措。

“苏沐阳。”秦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瞬间压过了苏沐阳的激动。

他站起身,没有立刻靠近凌夜寒,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仔细捕捉着凌夜寒身体的每一丝细微颤抖和脸上痛苦的表情变化。

“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凌夜寒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上。

“阿寒的状态很糟。‘门’造成的冲击波不是外伤,是精神层面的震荡和撕裂。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包括你此时的行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苏沐阳一眼,“都会加剧这种伤害,干扰他的修复进程。”

秦朗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敲在苏沐阳的心上,也砸在凌夜寒紧绷的神经上。

“你现在每多问一句,都可能是在把他往更深的崩溃边缘推。”他缓步走到凌夜寒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凌夜寒低垂的头颅持平,湛蓝的眼眸深处是凝重的关切和不容错辨的警告。

秦朗尽力回忆自己在那些训练册上看到的理论知识,他还没有练习得那么深,这些理论都只是他提前预习时候翻到过的。秦朗此时无比感谢自己强大的记忆能力,和自己提前预习的好习惯。

“强行压制只会让内伤淤积更深。阿寒,告诉我,那股‘呼吸’的韵律,还能不能稳住?”

凌夜寒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驱逐,将全部意志沉入体内那片混乱的战场。

精神世界一片狼藉,意识碎片如同风暴中的残叶。那缕微弱的“呼吸”之光被混乱的冲击波撕扯得明灭不定,几乎要熄灭。他凝聚起所有的意志力,强行引导、梳理那股微弱的气息,让它重新按照玄奥的韵律运转起来。

汗水浸透了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紧抿着唇,身体因为极致的专注和对抗而微微痉挛。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体内那场无声的战争在激烈进行。终于,那缕微光在意志的强行约束下,重新艰难地连接起来,形成了一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暖流,又开始在废墟中缓慢穿行、修补。

“……可以。”凌夜寒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脱力后的虚浮。他缓缓睁开眼,对上秦朗近在咫尺的、带着审视与忧虑的目光,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给我……一点时间。”几乎是气声,凌夜寒的目光扫过一旁吓得噤声、脸色发白的苏沐阳,他条件反射般的安抚友人,“阳……别怕……等我……缓过来……”

体内那缕重新稳固的“呼吸”,正以蜗牛般的速度,重新抚平着身体深处再次被撕裂的痛楚。这暖意支撑着他,让他能在挚友们担忧的目光中,维持着最后一点不彻底崩溃的体面。

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窗外的天空,也吞噬了房间里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

凌夜寒闭着眼,全部心神都沉溺于体内那场无声的战争。

或许是因为身体在被缓慢修复所带来的丝丝暖意,或许是因为身处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身边只有绝对信任的挚友们,又或许只是因为凌夜寒实在是太累了。

总之,随着时光流逝,凌夜寒陷入了一种近似昏迷的深眠。等他再睁眼,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此刻,银白色空间里只有一个人在等候着凌夜寒。

女子静静地悬浮在银白空间的中央,流光的轮廓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她似乎早已预料到凌夜寒的到来,那双无法看清细节、却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眼眸,正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凌夜寒的意识体站在虚无的地面上,感受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精神空间。与上次被强行拉入时的惊惶不同,这次他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沉重和疼痛似乎被隔绝在外,只有精神层面的疲惫和混乱像潮水般涌来,让他的意识体也显得摇摇欲坠。现实世界中强行压制伤势带来的精神撕裂感,在这里被放大,意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出他此刻的虚弱不堪。

“是你……”凌夜寒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警惕。他记得她,她一句话给他带来的非人的折磨和严苛到极致的“第一课”。那股新生的、如今正在他血肉中艰难修复创伤的“呼吸”韵律,正是源于她的“教导”。

流光构成的女子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凌夜寒,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意识体的表象,直接落在他精神核心那片被“门”的冲击波撕扯得支离破碎的领域。她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但凌夜寒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洞悉一切、评估一切的冰冷审视。

“你的‘弦’,”女子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是那种无机质、毫无起伏的调子,每一个字却清晰地烙印在凌夜寒的意识深处,“比上一次混乱、脆弱,像一张被强行绷紧又反复撕裂的网。”

她用的是“弦”这个字。

凌夜寒明白,这指的是他体内那股精神赖以维系的“呼吸”韵律。这描述精准得可怕,正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感受——那缕暖流在现实中被苏沐阳的质问打断后,虽然被他强行重新凝聚,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每一次循环都伴随着意识深处的剧痛和即将失控的恐惧。

“是你们开启的那扇‘门’……”凌夜寒下意识地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太多脆弱,但精神层面的剧痛让他的意识体都微微颤抖起来,根本无法掩饰。

面对凌夜寒近似控诉的说辞,女子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冷静的陈述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你,你自己为你开启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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