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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柳州(六)

梁正阳三岁习武,比他爹梁老爷还要早上两岁。初入梁府校场时由梁庸亲自教导,却早早让老大人失了望——这长子长孙既无上佳根骨,亦缺少坚韧心性,打小是偷懒耍滑之徒。三岁看老,已可知其面貌。

可是梁老爷科场失意,酗酒跌跤,一头栽进郁水里,清早上一张溜圆的肚皮浮在水上,吓坏了船里渔民。家里闹翻了天,最后却不知怎的,还是叫梁正阳承了家主之位。其他几房自然不服,具分家走了,任他将偌大一间府邸卖得七七八八,败了梁庸一世英名。

梁正阳名声在外,他的话,徐力行颇为不屑。他单手将刀往地下一抵,站了起来:“夜里风大,阁下当心闪了舌头。”

梁正阳将枪一踢,背身挑了个枪花,这一挺腰,浑身的骨头噶地一响。

墙后头有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蒋凤下意识就要看过去,只是眼前的蒙面剑客不动如山,他不敢分心,硬生生停住。

城门鼓停了,那隆隆之声却仍回荡在天地之间。

徐力行一刀横出,肩膀向前一转,带出逼人的刀势。

梁正阳基本功稀松,脚下尚且不稳,如何应对徐力行这名门正家的武功路数。

他被吓得踉跄三步,零星招式从脑海中闪过。忽然,他金鸡独立,手臂绞住枪杆向前一送。

这一招他练得熟,架势足够,只不过出得急,枪杆歪了。徐力行只变化一步,见秋风来势不减,就叫他避无可避,直将他肩头皮肉削去一块。

顿时血如泉涌,湿透梁正阳身上衣裳。他惨叫一声,丢了枪跌坐在地。

徐力行三步上前,以刀尖相迫:“老子今日不想造杀孽,只借开门令一用,事成之后,定当完璧归赵。”

冷光抵住下巴。徐力行好歹话说尽,梁正阳依旧不肯。血从指缝间溢出,此时他酒已醒了,痛得嘴唇哆嗦,只道:“那东西……不在我手中。”

徐力行心中烦躁更盛,几次三番被他落脸,一时气急,拎刀就要砍。

蒋凤眼见不对,当即要拦,只不过脚尖刚动,就被肩上架的长剑逼停。

“徐老狗!”他大喝一声。

他颈间一片湿黏,额上冷汗涔涔,被这剑客的眼神定在原地,一根手指仍扣在腰间的银叶小刀上不敢松开。

蒙面剑客对背后动静只作不闻,一双眼睛盯着蒋凤,又是问:“藏宝图的事情,你从何处听来的?”

蒋凤眼珠动了动,突然往地上一呸,怪声怪气地说:“小子,原是为了宝贝来的?何必动刀动枪,都是一条道上的兄弟。”

话音刚落,白墙转角后头冒出个脑袋来,朝他微微一笑:“谁同你们一条道上兄弟?”这人扶在墙后并不靠近,一双眼睛明亮,脸颊上两个梨涡,正是庄随月。

蒋凤见了他,凶神恶煞一瞪眼,骂道:“小子,果真是你搞的鬼,老子倒是小瞧了你!”

庄随月如今有所倚仗,全然不怵,一点头,毫不谦虚道:“承让。”

蒋凤气急,奈何不得他,直忍得青筋暴起,颈上伤口又绽出一泼红。

刀刃劈开地砖,溅起碎石飞沙。

梁正阳狼狈躲闪,旧伤再叠新伤,几乎被徐力行削成了个血葫芦。他边看边退,左闪右避,一头撞上东厢房紧闭的门扉,撞得室内烛火一晃。

梁正阳面上两分不甘和着恼怒,反手在门上锤了十来下,斥道:“逆子!逆子!聋了不成!我若是死了……”

“死了如何?”

门敞开来,梁正阳仰头跌了进去。

屋内烛火飘忽。徐力行看向厢房里走出的高大身影,问道:“怎么,你要替他出手不成?”

那人长发绾起,寝衣外扎了件窄袖薄衫,身量高挑,一双眼尤为锐利。

只待她一走出去,梁正阳就将东厢房大门顶住。

血渍透出门上棉纸。“若衡,若衡啊!”他的声音一下低一下高,“爹没法子了,反正……你就去吧!”

梁若衡并不与他多话,伸脚向下一勾,将方才被梁正阳丢在地上的长枪挑起。她伸手一抓,绕臂一震,将枪头红缨震得蓬散开来。

这女子桃李年华,眉目颜色极浅,有几分难辨雌雄的俊气。她外家功夫练得到了家,指节粗硬,肩背肌肉隆起,静如处子,将枪一握,便有一股锐意扑面。

“你若是上门要债,要打要骂,都与我无关。若是找我梁家的麻烦,”梁若衡双手向下一按,朝徐力行一点头,“请!”

甫一起手便可看出底蕴。世人不知,梁家枪竟后继有人,不是梁老爷,也不是梁正阳,而是这名不见经传的重孙女。

徐力行只观她身姿,已是双眼一亮,轻喝一声:“好!”

他将刀架高,一步跨出,正色道:“**刀徐力行,请教梁家枪法!”

这傻子竟自报家门!

眼前的剑客一分不差地听着了,眼睛弯了弯,对他说:“果真是青玉将军当面。”

蒋凤咬牙:“阁下不妨报上名来。”

剑客尚未出声,庄随月已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这呆子……”他笑得直不起腰来,整个人趴到墙上。

蒋凤久不曾被人当面笑话成这样,又是气得面皮怒红,却碍于剑锋,不敢与他争意气。

蒋凤正焦急着,余光瞥见不远处有银光一闪。

月华凝于枪尖,长枪在梁若衡手中宛若游龙一般,只见她后手一翻,银光在半空画一弧新月。

徐力行将刀尖刺入地面一寸,向上横撩,扬起一片碎石。

刀锋割断一截缨穗,直向梁若衡握枪的手指而去。

她当机立断松开前手,后手递枪一刺,枪尖掠过刀背,刺向他的手腕。

徐力行急忙重重一踏,向旁翻去,可躲闪未及,仍被枪头割破一截袍袖。那只病手滑出纱布,软绵绵地挂在胸前。

梁若衡手中一顿,皱眉道:“你这胳膊废了,我不同伤残比武。”说罢就要收枪。

徐力行已被她打出了两分血气,又被这话激出恼意,此刻盯着她一张端肃的面孔,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咬牙恨道:“小子狂妄!”

那厢二人对峙,庄随月忽然凝神一瞧。

他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可梁若衡腰间那块玉牌仍是招了他的眼。

从他藏身之处看过去,只能瞧出那玉牌不及巴掌大,通体漆黑如墨,隐约刻了个兽首。

庄随月高兴地说:“阿秀,那可是个好东西。”

蒋凤定睛一看,不由得精神一振,以他的目力,正好瞧见玉牌兽首口中阳刻的四个大字——“天下第一”。

开门令!

这东西竟真不在梁正阳手中。

厢房里的老赌鬼舔破窗纸偷偷向往窥探。分明是同一杆枪,在女孩儿手中却如活物一般矫健。他恨恨地抠住窗台,一恨祖父不公,将开门令传了若衡不传他,二恨苍天不公,将习武的本事赐了若衡不赐他。

今夜府中一场乱,理应由若衡担着。

蒋凤一双招子牢牢吸在那块墨玉上头,全然忘了眼前的威胁。

见他直往剑锋上撞来,剑客手腕一翻,将剑撤了开去。蒋凤立时脚下一蹬,向徐力行那处奔了过去,一边喊着:“姓徐的!夺了那块玉!”

梁若衡冷笑道:“且看二位本领如何!”

庄随月站在原处未动,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只听得那人低声道:“走。”他便被人揽住腰身,飞快地向月洞门掠去。

银叶刀流星一般飞射而出,梁若衡提枪一扫,将三把小刀掀到一旁。徐力行的刀不再一位劈砍,而是冲着她腰腹扫去。

梁若衡将枪向地下一刺,整个人借力攀了两步,向前横扫一腿,狠狠踢中徐力行的手腕。

刀兵声惊动池中鲤鱼,假山投下几片怪影,掩住匆匆走过的二人。

庄随月轻声地问:“阿秀,这就走了?”

楚瞻明难免无奈:“再留下去,就不好玩了。”话音在风里失了温度,倒像在责怪他一般。

庄随月默了默,捏了捏他温热的手掌:“墨玉稀罕,刻个大虫却有失风雅,回头我也寻一块来,叫人刻上鱼戏莲叶,给你戴着玩。”

楚瞻明听他说起闲话,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可嘴角只微微勾起便停住。他忽然停步,一手压住庄随月的唇,道了句:“收声。”

愈靠近月洞门,愈发现四周气息驳杂,似有人藏于暗处。

楚瞻明反手拔剑,将庄随月护在身后。

被他察觉的下一刻,就有一阵毫不遮掩的脚步声自门外而来。

来人身负雁翎刀,一身麻衣布袍,如同寻常人家小厮打扮,可是昂首阔步,一身气息内敛,更不用提那张柳州人人皆识的面孔。

楚瞻明用肩膀挡住庄随月,缓缓道:“多日未见,祝庄主风采依旧。”

祝风在此地见了他,仿佛意料之中,语气平平道:“姓蒋的有眼无珠,分明美玉在前,却去争那死物。”

庄随月不知这二人打的什么机锋,只是直觉作祟,觉出来者不善,手中紧紧抓住了楚瞻明的衣带。

楚瞻明默不做声,护着他一步一步,从门前退了开来。

“今日乃是青玉将军盛情相邀,小民不敢不从。殿下,多有得罪。”祝风缓步跟上,他一站定,竟是拱手弯腰,向楚瞻明行了一礼。

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楚瞻明依旧横剑在侧,不闪不避地受了。

“有金陵旧人来访,托我带一句话。”祝风一礼毕,重又站直身体。他拔刀出鞘,跨步沉身,继续道:“长乐宫大火未熄,殿下在山里躲了清净,却不知娘娘芳魂九泉之下可瞑目否!”

楚瞻明的脸色瞬间煞白。呼吸深重,被蒙面的黑布拢住,蒸的他面上湿热一片。

“前尘往事,不敢尽忘。”良久,他哑声道,“然鬼者,归也。往来天地之间,世上既无神鬼,人死即如灯灭,更何谈泉下瞑目。”

“道长通透。”祝风颔首。

他用拇指抹过刀面,微微一叹:“但祝某今日受人之托,需得留下二位。”

雁翎刀刀锋如雪,斩断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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