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非常痛苦,上天能不能对她好一点啊喂?!
夜已沉至骨里,四野是无边无际的黑,浓得像是泼翻了墨缸,连星光都被吞吃了。远处的山影蹲伏着,如受伤的野兽,隐约显出起伏的轮廓。风在草尖上爬行,发出细碎的声响,时而短促,时而悠长,活似什么东西在暗处喘息。
枯树杈子刺向天空,枝干扭曲成不自然的姿态。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几缕,照见树干上龟裂的皮,那裂纹竟像是无数张歪斜的嘴,无声地尖叫着。
泥土泛着潮气,混杂着腐烂草木的腥味。每一脚下去,都仿佛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叫人疑心是踏进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腔子里。暗处忽有两点绿光一闪,转瞬即逝,不知是萤火还是兽瞳。
更深处传来夜枭的啼叫,一声,一声,把夜扯得支离破碎。
苏冉拉起景安在,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自己早已湿漉的外套。
“刑侦人员太辛苦了,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是看破世间红尘但还是洁身自好的人。”景安在看着天空,晦涩的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冉看着景安在,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但是一定有她的道理,“说到这个,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他便是屈原。”
“他因不与同朝贪官同流合污而被流放,始终保持着自身的清白和正直。在流放途中,他创作了许多不朽的诗篇,现在端午节的由来正是为了纪念他。”
“以前早已过去,未来还在发展,但现在,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你。”景安在看了眼苏冉便径直往前走,苏冉一下愣住,内心十万个小鹿奔腾而过。
寒风打乱了苏冉的思绪,苏冉看了看天色,太阴了。
“回去吧,这次你八成解决不了了。”景安在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夜晚犹如生命值狂掉,让人感到心脏发慌。
嗒。
一声硬底鞋跟踩着树叶的声音从背后刺来,像根针扎进鼓膜。苏冉肌肉瞬间绷紧,后背渗出冷汗。那脚步不紧不慢,却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上。
嗒,嗒,嗒。
苏冉知道躲不掉了,右手习惯性的往身后一摸,另一只示意景安在和她先隐蔽。
“哎,你说老大怎么回事,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尸体?”一个身穿全黑衣服的男人从后边走来,他的个头很大,即使身穿宽松衣服,也能看出健壮的身形。
“不知道啊,主要是这大晚上的,多瘆人啊!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让我们过来,要不是为了多加的那点钱,我才不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另一个身形明显不如第一个,甚至有点营养不良的病态。
“听说好像是一个女的,175左右。”那个大汉嗤笑了一声,“吗的,就一个女的也要我们来,看不起谁呢,话说这不会是骗人的吧?”大高个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状逗的小个笑不起身来。
“我说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看你也别再练肌肉了,应该多补补脑子!”小个子哈哈的捂住肚子,大高个憨憨地摸了下头,似乎想缓解这令他尴尬的气氛。
离她们只隔一个灌木丛的苏冉突然愣住,他们的意思是他们抓景安在还是她自己?!但是他们怎么知道她们在这的?知道她们来这的人也不多,就算知道也不能这么快到啊。
相反一旁的景安在却显得很平静。
苏冉紧抓景安在的胳膊,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景安在瞥了她一眼,把手机举给她看,没信号。
苏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
果然,景安在挣脱她的手,拿起一个石头就往那个瘦子头上砸。
“谁在那!”大高个一把将瘦子拽过来才没有被击中,刚才那一击景安在用了7分力,如果不被躲开,现在已经身体着地,脑浆爆炸了。
景安在不可置信地看了一下手,“被躲开了?”
“还有,你们刚才说的意思是杀人只为多拿点钱是吗?”如深夜里狼般的眼神让大高个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拨人冲锋对战,没有一个人吱声。
苏冉靠后紧握枪柄,她不能断定对方是否有土枪,这种暗夜里最难对付,尤其是当离很近的时候,往往武器会成为自己的杀身之祸。
大个头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虽然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女人就是他们要找的。
“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大个头一个箭步上前,拳头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骤然炸开,两道黑影在树林里轰然相撞。
他的右勾拳像铁锤般砸向对方下颌,却被格挡的肘关节震得小臂发麻。对手的还击来得更快——一记上勾拳擦着下巴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看不出来啊,小娘们,力气还挺大。”大个头喘息道。
“你看不出来的还很多”,景安在放手一拳打在大高个右脸上,那一拳足有百斤重,汗珠混着血沫飞溅在草叶上。大高个瞬间倒地,右脸骨骼早已断裂,最后一秒还是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嘭。
这一时刻,世界仿佛寂静,景安在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血淋淋的洞,慢慢地转过头。
苏冉一副难以置信,瞬间掏起枪,“警察!别动!”
瘦子早已恍惚,他开枪了?他会坐牢吗?
但这种亡命之徒现在已经不会管这些了,他将枪对准苏冉,霎那间,子弹夺框而出,苏冉凭借着多年的经历卧头滚开,但还是擦着肩膀而过。
炙热的气息让苏冉怒气大发,一枪打在瘦子的手上,枪支掉落的瞬间,却被景安在接住。
景安在没有一丝犹豫,一枪穿瘦子头部而过,瘦子那一瞬间的眼神竟是震惊。
下一秒景安在倒地,血液不要命的汩汩地往外涌,苏冉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伤口,抱着景安在,让景安在感受到热度。
但景安在的意识早已模糊。
·恍惚间,景安在做了许许多多个光怪陆离的梦。
景安在睁开眼,她眼前站着许许多多的白大褂的人,“从今天起,你就叫景安在,知道了吗,我们的小安在。”眼前的人柔情的注视着景安在。
小小的景安在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我为什么叫景安在呀?”
男人低下头看着景安在:“昨天已成过去式,明天却是未知,而今天,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你的出生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男人揉了揉景安在软乎乎的小脸。
下一刻,世界幻化成无数碎片,过去的温情早已不在,只剩下痛楚。
“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你真的这么恨我们吗?”
一句句带着恨意的话让景安在慌张,她拼了命地往外逃,却发现自己突然被钉在十字架上。
处刑一步步重演……
·清晨的阳光破窗而入,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苏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景安在,满心都是惭愧,不管怎样,景安在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而受伤。
苏冉想起第一次见到景安在惊人的场景,心里更加难受,她在她面前受了两次重伤。
景安在手指动了动,苏冉瞬间起身,“我现在怎么回事。”景安在张着毫无血色的嘴唇。
景安在睁开眼,熟悉的消毒水味,她已分不清到底身在现实还是梦中。
“醒了?”苏冉日夜不停的守在景安在旁边,眼神里流露出自己疲累,但并没有在漂亮的脸蛋留下任何痕迹。
“你中弹了,需要休息,喝水吗?”没等景安在回答,苏冉便拿起一旁的水杯,扶起景安在喂给她。
景安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伤口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景安在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半晌只听见景安在关心道:“你怎么样了,我记得你肩膀好像擦伤了。”
原本心情不佳的苏冉听到之后,眼眶不禁酸涩,明明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来关心我,明明可以躲起来不让自己受牵连,却还是大胆上前。
景安在以为苏冉傻了,转过头看着苏冉,只见苏冉眼眶湿润,强忍着泪水。
“我没事,医生说了你身体素质很强,过几天就能恢复,而且不会留疤,你不用担心这些,就算留疤,我也有一千种方法让它消失!”
景安在撇头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在意留疤?这会让你的未来很痛苦,尤其是你这种职业。”
苏冉咳了一声,她庄重的看着景安在,“实则不然,我只是担心我美丽的脸因为疤痕而毁了,但是你看这里。”
苏冉提起上衣一点,露出洁白的肚皮,但一道狰狞的刀痕让整个肚子没有一点美感,甚至感到恐怖。
“这个啊,是我之前还在派出所工作时,追一个小偷,结果被那笔样的捅了一刀,让我至今印象深刻。”苏冉揉了揉鼻子。
“那后来呢?小偷抓到没?”景安在盯着那道疤痕,她并不觉得难看,反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有些舞蹈人员因为腿受伤而留下疤痕,从而失去了工作,但这些“痕迹”不正是辉煌过的象征吗?我们不应该为此自卑,而是接纳自己,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
“那两个人呢?”
苏冉愤愤道:“他妈的,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那群老东西让我今天回警局问话,不用想都知道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为什么不服管理,为什么还要在一个不重要的案情里挣扎,为什么不听上级命令之类的。”
景安在想了想,最后还是嘱咐道,“小心点,你虽然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但是跟他们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苏冉向景安在敬了个礼,随手从桌上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便给景安在削了吃。
“你不用太担心我,就是走一遍流程而已,等你病好了,我将抓出这背后的凶手,给你讨一个公道。”
苹果被削成一小片,确保景安在可以吃的舒服。
“我觉得这背后不简单,在地形这么复杂的深山中,可以准确知道我们的定位,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明确知道他们是为人办事……”一系列诡辩事件让人背后发凉。
窗外的麻雀低飞而过,她突然想起那个漫天飞雪的寒冬,她在危险重重的环境中,会想什么呢?她是怎么拼了命地逃出来呢?
事先发生的往往不会让人太过在意,但等到事后回想时心酸,悲痛便会汹涌澎湃,令人长号不自禁。
心里的怀疑惦记与恐惧心疼矛盾不断,但事实是她很伟大。
苏冉订做了五星级养病套餐,景安在看着桌上犹如满汉全席,右眼不禁狂跳。苏冉对她挑了下眉,一副我是不是很体贴的眼神看的景安在发怵。
前菜:琥珀清汤,主菜:虹鳟鱼云吞,配菜:琉璃时蔬盏,甜点:玫瑰奶露冻。
一盏剔透的水晶碗中,盛着慢炖12小时的黄金鸡汤,滤去浮油,澄澈如琥珀。汤底沉着一枚手工雕琢的冬瓜球,点缀两叶嫩豆苗,入口清鲜回甘,暖意从喉间滑入胸腔,舒缓失血后的寒意。
苏冉殷勤的拿起勺子喂到嘴边,景安在浅唱一口,心里不断感叹。
没有血腥味,只有食物本真的纯净;没有药苦,只有隐藏于美味下的营养密码。当子弹的灼热被记忆封存,舌尖却记住了另一种温度:活着,且被精心呵护的滋味。
是什么时候再没有感受过这种待遇呢,大概是她发现了他们做的勾当事或者当她明白自己所追求的一切都是错的时候吧。
午饭过后,苏冉让景安在躺着别动,自己麻溜的收拾起残渣,走之前还不忘让医生时时刻刻注意景安在的病情,并认真的看着医生,“医生,你一定要看好她,一旦病情加重就要跟我说!”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走出医院。
·苏冉端坐在审讯桌一端,她来之前整理了一番,面容不在如此憔悴,她盯着眼前的“同事”们。
“小苏啊,你知道的,流程我们都要走的,你在重复一遍,你当天干了什么?”眼前的男人便是刑侦总队总队长于厅。
“于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朋友中弹受到重伤,我能怎么办,我放任那些亡命之徒不管?”
“所以你把他们杀了?”于厅一双早已布满皱纹的双眼轻眯盯着景安在。
苏冉脑子里突然有种电流刺激的麻痹感,两个人全是景安在杀的。
“是的,我不能放任我的朋友不管,我也是人,我也是有感情需要的,就算不是我朋友,我也不会束手旁观。”
于强仔细揣摩着苏冉的表情,做刑侦这一行,任何一个表情都可能成为致命点,专业能力和表情管理都应注意。
于强半晌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将手铐解开。
“今天下午你爸爸来了。”于强平静地说道。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于强看了看苏冉,憨厚的笑道,“别紧张,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你爸让你先停职在家一段时间,好好养伤。”
于强拍了拍苏冉背,“有这份心是好事,但帮别人之前要明白这个人值不值得。”
于强语重心长,“小冉啊,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
苏冉不明白于强表达的意思,停职在家吗?这是担心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还是一种对自己的放弃?
那景安在怎么办?
·路灯与晚霞进行着短暂的交接仪式,东边的蓝调渐渐吞噬西边残存的暖色。
电线杆上停着归巢的麻雀,它们的剪影被无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学生们鱼贯而出,大街上行人说说笑笑,夜晚的市中心灯红酒绿,处处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氛围。
景安在下午突然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办完出院手续回家了,苏冉为此还惊吓半天,一直狂问身体可以吗,不行的话叫家庭医生,并转头给那些医生一顿输出,怎么能给一个伤口还没好的中弹患者放走!
苏冉打开指纹锁,但右眼却开始不自觉的跳动,心头涌上一股窒息感,她打开房门,房间却漆黑一片。
苏冉第一反应就是慌张,她敲了敲景安在的卧室门。
“安在?你在家吗?我开门了哦……”
房门打开瞬间,苏冉被一股极强的引力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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