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观心中焦急,玉儿(长孙朔)随着使者离开已有三日,即使他信任她,可还是不免担心。对手突儿诺是新起之秀,他对此人并不熟悉。
杨观在城墙下盯着士兵修缮,心想,明日玉儿若是还未归来,他定要飞鸽传书给父亲杨一黎,请父亲出面搭救。
手下来报,“大人,将军,将军他们回来了!”士兵气喘吁吁,神色激动。
杨观一步三个台阶爬上城墙,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马向城门疾速奔来,身后扬起一片沙土。
长孙朔身后捆着她的父亲长孙川穹,长孙川穹一直昏迷着。
“快,快开城门!”
城内的天狼军群情激奋,两位将军回来了,城内兵强粮足,他们誓要杀尽翰漠人,给天虎军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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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康年浑身燥热,他出了长安城,望着城外浩浩汤汤的大军,热血沸腾。此去,他定要歼灭敌军,打出一世英名,同先祖一般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严坚在城内无比担忧,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仅仅三日准备时间,粮草并未充分准备,这简直是胡闹!
杨一黎作为当朝宰相,他曾极力劝阻,却丝毫不能撼动陛下亲征的决心。现下,只能寄希望于江善。
大兵出发的前一晚,江善的府中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以严坚为首的刚烈之士,写血书,请求皇帝收回亲征的决定。他们来找江善加入。
江善正在书房里训完崔沅,整日里贪玩就算了,竟捉弄先生。崔沅低头听训,骨子里甚为不服气。
侍卫通报,严坚一行三人求见。崔沅连忙作揖,终于能离开此地了,“父亲,孩儿这就退下。”
江善无奈,他这儿子心不坏,机灵劲十足,整日里被她娘惯坏了,一点都不稳重。“你且留下,旁听。”
崔沅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是父亲第一次让他参与到正事中来。他还以为父亲听信外面的话,认为他是名纨绔。
“是。”崔沅乖巧地坐在父亲身侧。
严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子固,兹事体大,你定要给个准话。”
崔沅心想,这人是吞了一头老虎吗,吼这么大声。
江善料到严坚几人有所动作,没想到会是血书这么糟糕的方式,“怎么,你难道要效仿文官,一头撞死在朝堂的柱子上吗?”
严坚叹了口气。
江善苦口婆心地劝道,“此事定有回旋的余地,没你想得那么糟。”
严坚还是摇摇头,“大军明日便要出发了,还有何余地?难不成找个麻袋套皇帝头上把人敲晕吗?”
随着严坚来的两人闻言大惊失色。
江善出来打圆场,“严尚书,慎言。”
“先帝仁心仁政,可惜天不假年,即位不到两年便离去了,令人惜哉惜哉。江兄,我此行来就问一句话,你还记得先帝托孤吗?”
江善听到此话,站了起来,朝向东边跪下,磕头,“时刻不敢忘。”
严坚消除了心中疑虑,叹了口气便欲离开,“江兄,希望如你所言。”
“留步,严兄,将那血书留下。”
严坚照做,即使世人都骂江善是个伪君子,真阉人,因着与他处事二十年,他始终对江善保有极大的信任。
江善命端了火盆,当着众人的面烧掉了。
“严兄,以后此类的事,不要再做了。”说罢他看向严坚身后的两人。
两人连忙作揖保证绝不泄露。
严坚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今日这两人都是我的心腹,这位新人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职方郎中仇捷,春州人士,xx年武状元,他有一奇技,过目不忘,对地图地形尤为敏锐,可堪重用。”
另一人自不必多说,兵部侍郎徐忠,惯会察言观色,早年同他四处征战,是他身边的老人了。
江善送别了严坚,刚坐下,崔沅奉茶,“爹爹,喝口茶。”
“唉,他这性子只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崔沅开口,“严伯父坦率真诚,孩儿甚是喜欢。好心定有好报。”光说那徐忠,当年军营着火,严坚被人喂了迷药,徐忠赤膊闯进火场三次,才寻到昏迷的严坚将其背出。
“你小子,坦率真诚并非坏事,可是——”
“好了,爹爹,我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孩儿困了,想回去睡了。”
江善无奈道,“去给你娘道个晚安再回房,告诉她,我手头还有些事要处理,让她早些睡,不要等我了。”
崔沅不顾形象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群老头议事一点都不好玩。
崔沅前脚刚走,江善坐下端起茶杯,还未送到嘴边,下属来报,宰相上门拜访。
江善望了眼即将油尽的灯,内心叹气,这二位怕是成心给他找夹板气受的。
杨一黎并不客气,大步流星走进来。他入座后并未开口说话。
江善屏退左右,将守门的侍卫驱散后,杨一黎惜字如金道,“说吧,皇帝亲征之事,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中书令这是来上门诘难了?”
“我不是严坚,护军中尉最好如实道来。”杨一黎摸摸胡子,一副你不说今晚我就不走的架势。
江善将自己的计划全盘道出。
杨一黎离开的时满身轻松,他忧虑的事情有了答案。
“那就祝江兄达成所愿。”
今晚的江府格外热闹。江善打着哈欠,处理完案头上的公务。下属郑明穿着夜行衣,风尘仆仆赶回府上,手捧一封密信交给江善。
江善缓缓打开,心情忐忑地读完这封信。信的内容不长,落款是仁安。
江善心中最后一丝不安被这封信打消了。
世人皆知当朝皇帝有个姐姐,先祖和王皇后在时极为受宠,被封为“仁安长公主”,食万户,身份秩比藩王。她嫁入了四姓高门中的崔家,她的丈夫崔昭被封为仁安王。
天命无常,仅在嫁人三年后,仁安王暴毙家中,仁安公主迁回长公主府,自那以后,长公主沉迷于享乐,醉生梦死,不问世事。
江善回了房中,天已蒙蒙亮。
崔念慈侧身熟睡着,江善弯腰低下头轻轻地亲了崔念慈的侧脸。当下的日子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天下太平,朝中安稳,妻儿在侧。
想到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妄想破坏这些的人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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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娘今日颇为伤心,只因这剑法她练了数十遍,还是不得要领。
今日,她比往常早起,天还未亮。
虫鸟吱呀,山间瀑布流水声一阵一阵传来。
爹爹在莲花山上传给了她一套剑法,说是学会一二招便可保命。
那时的她不过七八岁,心里想什么便问出来,“保命?为何要保命?爹爹这么厉害,无人敢伤害我们。”
爹爹粗粝的脸庞上显出几分无可奈何,继而严厉起来,“雀娘,如今这个世道,得要有保命的本领。可是爹爹没别的本领,只能传给你这套剑法,日后不论参军入伍,还是混江湖,不至于丢了性命。”
她娘在一旁听到,拿起扫把就往爹爹身上招呼,“她是女郎,参什么军?”
素日里魁梧的男人,抱头认错,“娘子,轻点——”
雀娘百无聊赖地按照爹爹教她的,耍了耍剑,全是花架子,这如何杀人。她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
二娘在从院子外面跑进来,兴奋地一蹦一蹦,“姐姐,你看这只蝴蝶,她跟着我。”
不知为何,离开廉州之后,过往的人她都逐渐淡忘了,却总是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想起她们一家四口相处的点点滴滴。
入寺的这段日子,她同和尚听教念经,佛家有轮回说。她的父母出了人道入轮回,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至今,她尚未明白事情何以发展到如此地步。道空老头说,莫要有执念,人各有命。可她的命又是什么?
脑中思绪纷乱,她打坐静心,再次提起手中的剑,练着一遍又一遍剑法。
天蒙蒙亮,玄静打着哈欠,肩上挑着扁担和空桶。
来到院中,围观了雀娘的剑法,快言快语道,“啧啧,雀娘,你这剑毫无杀伤力,没有魂,你练的是舞剑吗?”
雀娘闻道,身形一晃,快步冲上前去,剑峰对着玄静的脖颈处杀去。玄静脚下步法看似凌乱,却速度极快地躲开,向后倾倒,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与雀娘刚刚练的如出一辙,可谓是身轻如燕。
玄静打趣道,“看见没,这才应是你练的步法。”
雀娘一剑将吊着木桶的草绳砍断。
玄静不爽道,“你这小妮子,凭啥生气,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这绳子一断,我怎么挑水!”
雀娘心中有口气堵着,凭什么她练了不下千遍的剑法,还没看过一眼的玄静练得好?
“是我的过错,玄静师傅,往后我同你一起下山挑水。”雀娘突然意识到,这是大好的机会,竟然玄静领悟地如此之好,何不讨教一番呢?当即换了张脸似的,灵动地笑着讨好。
玄静发怵,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应下了,师父私下里嘱咐过让他们多关照,但不要表现出来。
照他的理解,这不就是对她好吗?
对她好就不能让她多干活。于是玄静抢过雀娘手中的木桶,运起轻功,脚尖点地,咻的一下消失在山路上。
雀娘无措地站在原地,一跺脚,好啊,不想让我偷师,她偏要偷,她鼓足了气追上前去。
就这样,雀娘来来回回追了十趟,寺里大大小小的水缸都填满后,她已经摊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玄静疑惑道,也没让她提桶啊?怪哉怪哉,不过他今日要随师父下山布施,放好水桶便转身离开了。
雀娘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来,累到说不出话,做口型道,“别走——”她还未讨教剑法呢!
[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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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仁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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