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寒话音落下，广场上只剩寂静。
在众人的注视下，埃里克手脚冰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此时他根本不敢直视叶轻寒的眼睛，只能僵硬地埋下头，腮边发青，牙齿死死咬紧，几乎要被他生生咬碎。
埃里克没有看身后魔法分院众人的神情，他颤抖着向前迈出一步，却觉脚下一软，差点在叶轻寒面前跪倒下去。
四周响起零星的嗤笑声。
埃里克狼狈地踉跄几步，只觉颈后发寒，叶轻寒冰冷的目光仿佛化成阴冷寒风，直往他脖子里钻。
但叶轻寒没有趁机为难他，只是向旁边让出半步，放他离开。
身为上位者的气度和胸怀，令叶轻寒根本不屑报复于他。
埃里克又羞又恼，眼前一阵阵发黑，此时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只想着连滚带爬，赶紧逃离这里。
然而，叶轻寒不屑于出手，不代表其他人愿意轻易放过他。
“啪！”
突然，狠狠一个巴掌扇到埃里克脸上，把他整个人向前抽飞出去。
“啊！”埃里克摔了个狗吃屎，嘴角和鼻子立刻涌出鲜血。
他惊慌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打他的人是谁都不敢回头看，慌不择路地钻进人群，向外逃去。
人群之中，加拉哈德慢慢走了出来，眼神冰冷。他不慌不忙地跟在埃里克身后，趁他刚刚站稳的时候，又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埃里克再次被抽飞，狼狈地摔在几米外，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哇”的一口鲜血，埋头咳出两颗被打断的牙齿。
周围的人连忙避开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又厌恶，没有丝毫同情。
埃里克每跑一步就被抽一巴掌，整张脸都要被抽烂了，他双眼被血糊住，视野里只有一片血红，一边逃一边哭着求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加拉哈德冷着脸，手下没有分毫留情，一路追着埃里克抽了出去，直把他抽得血肉模糊。
加拉哈德曾从头到尾经历过埃里克对叶轻寒的霸凌和欺辱，心中对他积怨已久，要不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恨不得直接一剑将他斩了。
在场的学院老师见状，想要上前劝阻，却都被贝狄威尔拦了下来。
贝狄威尔看着铁掌无情的加拉哈德，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加拉哈德身为兰斯洛特之子，曾是他最为看好的学生，他明白，加拉哈德注定将成为一名高尚且优秀的骑士，成为所有骑士的榜样和典范。
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加拉哈德跟着叶轻寒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深沉莫测，喜怒不定，仿佛一个完美的画作突然染上未知的颜色。
也不知对加拉哈德来说，到底是喜还是忧。
但不论如何，埃里克经过今日之事，在圣希斯维尔国立学院已无立足之地。
不仅如此，恐怕他在整个希斯维尔神圣国都会如同过街老鼠，受人唾弃。
真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埃里克一路吐着血，惨叫着被加拉哈德抽了出去。
碍事的人被赶出广场之后，叶轻寒终于觉得清净了些，连周围空气都清新几分。
现在正好是下午六点，圣希斯维尔国立学院四个分院的师生们，如约聚集在了魔法分院的广场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中央的叶轻寒身上。
叶轻寒清了清嗓子，迈步走到广场深处的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众人。
他眼底带着笑，沉沉的黑眸中缓缓旋转着闪烁的星光。
他面前的广场就像一盘棋局，抬头仰望他的人们是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而自己，则是局外唯一的执棋之人。
叶轻寒面向众人，抬高声音，大声说道：“今天我将大家聚集在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想对学院所有人宣布。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我，但你们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我，在这里，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叶轻寒，是魔法分院的一年级学生，我拥有德鲁伊的眷顾、炼金术的智慧，以及无与伦比的魔法才能。”
这句毫不客气的自我宣扬张狂至极，但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人反驳。
所有人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似乎已经默认了他这句话，心悦诚服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叶轻寒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五十年前，圣希斯维尔国立学院刚刚建立的时候，薇薇安陛下就将学院分成魔法、骑士、炼金术和德鲁伊四个分院，每个分院独立教学，互不干扰。所有入院的学生都必须选择一个分院加入，如果想要修习其他分院的课程，就必须找到所谓的‘推荐人’，才能办理辅修。那些真正有着多样才华的学生，就因为没有强大的背景，而被拒之门外。”
听到这里，人群中逐渐掀起骚动，有人露出触动的神情，有人不禁红了眼眶。
叶轻寒垂下眼，沉声说道：“但这是陛下的命令，因此分院教学的规则模式不容撼动，毕竟，之前每一届学生都是这样毕业的——魔法分院的学生参加测试成为宫廷魔法师，炼金术分院的学生继续研究成为学者或者阵法家，德鲁伊们回到森林或者成为吟游诗人，骑士们找到主人、宣誓效忠。所有人都默认这样各司其职的运作模式，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我对学院这样的教学模式表示完全质疑，这条清晰的道路不是未来，只是囚笼罢了——它桎梏了学生的可能性和创造力，将学生的才华扼杀在摇篮里。”
人群中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叶轻寒这番话简直闻所未闻，薇薇安作为建校和建国的女帝，性格刚硬，说一不二，她的话就是不可违抗的铁则，从没有人敢这样公开质疑她。
更别提她的追随者遍布全国，只要有人对她表达一星半点的不满或者质疑，都会被女皇的忠实追随者群起攻之，不得善终。
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说出反对的话语，全国上下，只剩下了阿谀奉承。
圣希斯维尔国立学院的老师基本上都是薇薇安的追随者，他们听到这里，除了忠于亚瑟的贝狄威尔，其他老师都向台上的叶轻寒发出斥责的声音，甚至有人大喊着让他滚下去。
但大部分学生们，却保持了沉默。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自己的人生只有一种可能性。
人生并不是一条固定的轨道，而更应该包容无数的可能和变化。
况且，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一个拥有多样才华、多重可能的奇迹的诞生——
叶轻寒。
他拥有骑士们的拥戴，他受到炼金术师们的狂热追随，他被德鲁伊们视作独一无二的太阳神眷顾，他施展出史诗般精湛强大的无杖魔法。
或许，现在自己脚下的路，并不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叶轻寒示意亚瑟和加拉哈德拦下反对的人群，继续大声说道：“我提议，将学院四大分院合并，由学生自由选择修习的各类课程。老师负责帮助学生挖掘其更加擅长的领域，确定主修方向；根据学生的天赋和兴趣，可以同时修习多种领域；学生若想要更换主修领域，可以通过公平公正的考核更换主修方向，不再需要‘推荐人’的举荐。”
话音落下，整个广场上一片寂静，似乎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这时，亚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赞成。”
贝狄威尔立刻跟上：“我也赞成。”
加拉哈德慢了一步，不甘示弱地大声喊道：“我赞成！”
人群之中，慢慢有人高声附和。
“我赞成！”
“我也赞成！”
广场上的学生们，竟然大部分都对叶轻寒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反对的老师们和个别学生，根本拦不住越来越多发声的人们。
叶轻寒嘴角微微扬起，他转头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克罗夫特?奥斯蒙，问道：“学院长，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不知何时，学院长克罗夫特?奥斯蒙已经赶到了广场上，突破拦截的加拉哈德和亚瑟，走到了叶轻寒身前。
奥斯蒙脸色黑沉，事态的发展早已完全超出他的掌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心软带回学院的孤儿，竟然有一天会鼓动整个学院的学生，站在他和陛下的对立面。
奥斯蒙冷冷说道：“四大分院的教学模式是陛下建校时确定的，不可能因为你们更改。”
叶轻寒上前一步，说道：“这是整个学院的呼声，陛下不能置之不理。”
奥斯蒙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已带上几分怒意：“你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叶轻寒眉尾轻佻，没有丝毫退缩：“即便对陛下不敬，我也要这样说——现在的教学模式错了，陛下错了。”
黑发青年眼中全然没有惧怕神色，只有满腔热忱和孤执：“请学院长代我们向陛下请愿，我愿入宫面见陛下，向陛下面承此案，即便陛下因此将我杀了，我也绝不后悔。”
此话一出，立刻在学生间点燃了爆燃的火星，学生们大声附和道：“请学院长代我们向陛下请愿！”
叶轻寒的话变成燎原之势，腾起一片越烧越烈的火光，请愿之声接连响起，奥斯蒙看着群情激愤的人群，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他长叹一声，沉声说道：“我会向陛下禀报此事，但愿你真如自己所说，不要后悔。”
叶轻寒闻言，灿然一笑，朝他深深鞠躬：“多谢学院长阁下。”
其他学生们跟着他一同欢呼：“多谢学院长阁下！”
事不宜迟，奥斯蒙立刻入宫联系了薇薇安，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连夜将消息带给了叶轻寒。
薇薇安同意接见圣希斯维尔国立学院的学生代表们，命令他们明日早上入宫觐见。
叶轻寒在四个分院中挑选出支持自己的精英学生们，约定明日一同入宫。
大多数学生们都是第一次面圣，被叶轻寒挑中的人又兴奋又紧张，今夜恐怕整个学院都无法入睡。
叶轻寒也睡不着觉。
他看着游戏界面中不停跳动的倒计时，恨不得现在立刻冲进皇宫，从薇薇安手中抢到圣杯碎片。
明月高悬，叶轻寒独自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一遍遍默念着圣杯的谜语。
“月亮心脏搏动三次……月亮心脏搏动三次……月亮……”
他抬起头仰望夜空，头顶散发着清冷光晕的月亮洒下白银碎芒，久久没有回神。
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被月光映成惨白的面具。
叶轻寒收回目光，眼珠微落，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
亚瑟戴着面具，沉默不语地低头看着叶轻寒。
叶轻寒轻声问道：“亚瑟，怎么了？”
亚瑟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下响起：“老师，你费劲心思去见薇薇安，真的只是为了找到圣杯吗？”
叶轻寒坐直身体，示意男人蹲下身来，他直直盯着亚瑟藏在面具阴影下的双眼，低声说道：“亚瑟，你为什么对薇薇安敌意这么大？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并没有偏爱谁多一些。”
亚瑟捏紧双拳，抵在地面的指节苍白地颤抖着：“这就是我敌视她的原因，我不要和她一样。老师，对你来说，我终究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对吗？”
叶轻寒摸摸他的头，说道：“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更是我宣誓效忠的君王，自然是不一样的。”
亚瑟就像抓住救命树枝般的溺水者，祈求着问道：“那你爱我吗？”
叶轻寒轻轻掀开男人的面具，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你是众生敬仰的永恒之王，在你出生之前，我就一直爱着你。”
亚瑟问道：“即便我曾经侵犯过你？”
“……”
叶轻寒哑口无言。
哪儿有人一开口就聊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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