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才刚透过朝北的窗棂,天院的廊道已是一片铜器与纸卷交织的声响。
沈曳衡站在列阵图前,将铜尺扣在第七星位,左手微微弯曲,像握一把虚剑,指节按在自己肋骨下方。那是校准呼吸的手势——
先让脊柱像弦一样拉直,再在心口处蓄一口气,气息沿腕骨走到指尖。这样,下一次落笔,圆规才会稳得像钉在石上。
“沈学正,”背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唤,“你这样太慢了。”
她回头。
廊外立着个着浅褐色窄袖的女子,背上斜挎着半截铜骨弓,手里提着一个乌木匣。发髻松松挽着,发尾被风吹得有些乱。她的眼睛是浅茶色的,像是长年在户外晒出来的,带着光,也带着灰。
“陆芮行,新入的机匠房值使。”那人自报姓名,顺手将匣子放到曳衡的桌案上。
“这是你们算出来的轨迹轮齿?啧。”她单手托起齿盘,另一只手已经在腰间的短皮套里摸出一把细锉,“齿距差一线半,塞到机腹里会直接卡死。”
曳衡微微挑眉:“我们是按朝廷颁的图纸制的。”
陆芮行俯身,手腕带着一种流畅的弧线——像刀客出鞘,却落在冰冷的铜齿上。几息间,锉屑细如雪末落在案几。
曳衡盯着她的动作,忽然察觉对方的呼吸同样是在肋下收束的——那是只有学过内劲发力的人才会下意识保留的习惯。
“你也学过制图?”
“没学过,你们的图我看着就闹心。”陆芮行直起身,把打磨好的轮齿推过去,“换上试一试。”
曳衡接过,安入仪盘。铜针在星盘上轻轻一跳,刚好落在天枢的位置,前后不差分毫。
她抬眼:“谢谢。”
陆芮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已经扛起弓往廊外走,“谢就不用了,天院的饭不好吃,改天请我去外面喝一碗面汤就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