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洞府内,掌中流下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常绿的半截袖子,恐惧痛苦混着饥饿无力,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意志。
他被兮朗强行安放在夺舍阵法里,像个牵线的木偶一样,被摆成了盘坐的姿势,而兮朗也与他相对着坐在交叠的另一个阵法里。
兮朗虽只有一只手,可这并不妨碍他夺舍常绿的身躯,他用完好的左手将一道灵力凭空汇向常绿的眉心,右手断腕处的鬼眼藤沾着常绿流下的血液,在阵法符文上不断的划动,很快,符文上填满了血光。
“嗬……啊!”
这些符文让常绿的魂灵在灵台内开始动荡不安,他痛苦的大声嚎叫,而兮朗手上的那道灵力,却像尖锥一样,直直的钻进了常绿的皮骨下,那股灵力在进入他的额骨之后,分成了千丝万缕,不断在他脑中钻行,寻找着他灵台的确切位置。
常绿此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脑子却非常清析,他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大脑在被一根根细丝缓慢入侵着,可那些细丝分毫没有伤到他的大脑,只是在确定了重要的部位后,又慢慢退了出去。
面前的妖道收手,常绿终于能放松了,这非人的折磨让他很想了断自己,于是他咬住了舌头打算自尽,舌根上极端的疼痛让他乍然清醒,一瞬间睁开了模糊的眼睛,就看见面前的妖道正在对着他自己施法。
红色的牵灵珠在兮朗手中出现,他默念了一句“吾离其身,魂珠定灵,尸为吾用”的咒语后,牵灵珠消失,他又用手指摁向神庭穴,硬生生将自己的魂灵从陆箮这个寄体中剥离。
寄体陆箮变得神情呆滞了起来,但他的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他被操控着重新抬手探向常绿的颅顶,虚浮在陆箮体表的魂灵,顺着常绿颅顶钻入他的脑子里。
常绿的灵台被一股强势的魂灵入侵后,他自己的魂灵便被其硬往外挤,两股魂灵在不断争抢,常绿再次如同窒息了一样身躯僵硬,极其痛苦的瞪着双眼长着口鼻,刚被咬破的舌头冒出鲜血,混合着唾液从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这个过程持续漫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绿未投生之前,作为松耘时死了一次又一次的缘故,所以他的魂灵与身躯的牵扯特别牢固,就算是他现在已经虚弱的要死了,兮朗也还是无法顺利将他的魂灵挤出去。
兮朗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再强行驱赶常绿的魂灵,以免自己白费力气,他在静待常绿死去的那一刻,好直接进驻常绿的身躯代替他活下去。
天脊之处,崇屺在树下焦急的等待音讯,風突然从虚空之中窜出来,大声道:
“崇屺,松耘出事了,他估计被那对祖孙掳去了洞里,洞门口一道封门法印,我们都打不开,你赶紧去看看。”
不等他说完,崇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他慌忙抬手画下一道有短时间封禁神脉的法印,钉入自己的神脉里,将自己暂时变为一个真正的凡人。
“快带我去!”
随着他的话音,風立马用原身卷起他,朝易阳观的方向疾驰,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到了易阳观后山,風极速落向底下。
此时的地面已经姹紫嫣红乌泱泱的按身份道行站了一片,他们抬头看着从空中摔向地面的人,皆是捏了一把汗,从这么高的天空掉落下来,怕是不死也得残废。
可他们的想象并没有成为现实,只见那坠落的人在接近地面时,没等他们出手救助,就突然缓了下来,安安稳稳的站在了地面,接着那人身边出现了刚才凭空显形的另一个妖怪,他俩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匆忙朝洞府门前去了。
观主不是让他们出门迎接神尊的吗?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不辩雌雄的羽衣道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大明白,却也没人敢议论。
崇屺看过洞口的封门印后,感觉有些熟悉,他上手摸了摸,一道相似的阵印在他灵海里出现,他恍然大悟。
原来,这封门印是照着他归位后第二日,用来给青玉仙山布下连接自己神韵的阵法转化出来的,没想到这祖孙两人这么聪明,居然连这也能做到。
他愤怒的抬手朝封门印上施加了一道神力。
“神吾令逆,尔敢不从,破!”
啪的一下,封门印的阵法四分五裂,洞门被崇屺强行打开了,他率先朝洞内移形进入。
崇屺显身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暗室中两个交叠的阵法里,一个陌生的男子和常绿以对坐的姿态贴的很近,此男子表情呆滞,而常绿的模样则极其痛苦。
一瞬间,崇屺心疼的快要炸裂了,他快步冲上前去探查,发现眼前的交叠阵法是用来夺舍的。
怒火猛然升起,这个人怎么敢这样对松耘!
可这阵法还在运转,这会儿强行从外部打断,只怕会破坏松耘的灵台,导致他变得痴傻。
“松耘……”
崇屺急得在旁边不知该怎么办,洞外的風和蚺此时也冲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后,同样是怒不可遏。
風着急的问道:“鹿霍和兮朗人呢?这人又是谁?”
“不知道。”
崇屺努力想镇定下来,可就是做不到,他实在不能看着松耘受这样的折磨。
“主人,松耘好像快要死了!”蚺擅长捕捉猎物,对死亡的气息比较敏感,虽然会让主人伤心,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说出来。
“不要……松耘!”
崇屺慌乱的想靠近松耘,却发现另一边的已经死了好一会儿的玉呈的尸体。
“那是谁……他死了。”
难怪他进来后没有感受到第三个人的气息。
風上前查看一番:
“是,好像死于毒药。”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常绿没有灵力,也不了解药材,这事不是他能做的,应该是这两人内斗了。”
蚺在洞里四处张望一圈,幽暗的环境里旁人看不太真切,但是他夜视能力极好,突然指着一处,又说道:
“主人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崭新的阵法印迹。”
崇屺朝他指的那处弹去一道光印,“这是个解封灵脉的阵法。”他确认道。
“啊?解封灵脉?”蚺不解,这里除了这两个道士,并没有鹿霍祖孙两的踪影,而常绿此时是个凡人,谁需要解封灵脉?
“我明白了,你去将这里的道士带一个进来,帮忙辨别一下这是道观里的哪位?以免待会儿误伤。”崇屺指着陆箮对蚺说道。
“是!”蚺很快游移出去。
刚才站在众人首位的玉英,只匆匆瞥了一眼那落地美人的侧脸,旦见他在洞门上摆弄了两下,封门印就被破了,然后他就唰的不见了,想必是已经进洞府里面去了。
本来看着两个妖修都跟进去了,他也想进去看一下的,只是一想到那个美人可能是个上神,他就不敢上前造次。
不过,他这还没在众师兄弟和弟子询问的眼神中回过神,就看见那自称蚺君的妖修又出了洞门朝他蠕了过来。
蚺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英观主,我主人有请你进去一趟,帮忙辨个人。”
“啊,是!”
那美人上神要见他?玉英受宠若惊的点点头跟上。
他走后,这帮疑惑了大半天,却又听令不敢出声的道长和小弟子们,终于开始交头接耳了。
“刚才那个差点摔了一跤的小美人真的是神尊吗?看着不像啊!”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那两个妖修在忽悠观主呢,观主就这样进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我可不敢,谁想去谁去!”
“别多话,那个人身上的确有不同于妖修的气韵,但跟我们这些修道的又截然不同,说不定真是个有来头的,等着看吧。”那总是喜欢和玉英插话的红袍道士,开口阻止了这帮叽叽喳喳的弟子们。
玉英进到洞府里面,眼神首先寻找的就是一身白色锦衣的龙璞上神,他内心里一阵感叹,这模样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望着就移不开眼啊,而且自己现在心脏砰砰跳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崇屺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的道袍,对他礼貌道:
“你是此间观主?那你可认识这两个人?”
——声音也好好听啊,态度也好好,可是现在不该是自己痴迷的时候,他好像在问话呢!
玉英咳了两声,清了清自己已经有些发干的嗓子回道:
“是,弟子这就去看看。”
多年不见玉呈和陆箮,他倒真得要好好和他们聊聊今日这事,他顺着崇屺指的地方一转身,却看见暗处倒地的玉呈和端坐施法于常绿的陆箮,他立马扑到七窍流血的玉呈尸体前,心痛的惊诧到:
“玉呈师兄这是怎么了?”
“那个人,正在夺常绿的舍,而这个人已死。”蚺在他旁边明知故解道。
崇屺:“他们真是你观中的人吗?”
“是,不!不是,他们应该不是我的师兄和陆箮,虽然身躯是他们的,可内里的魂魄一定不是。”玉英悲伤的替玉呈抚上未合的双眼,语无伦次的分说着。
“你确定?”
“是。”玉英朝崇屺道:
“神尊,您有所不知,其实,我这师兄和他弟子之所以会长久的游历在外,都是因为他们其实是一对……道侣,这本来没什么,可他们是师徒,所以未免被观里同门诟病,才选择离开,他们两个感情很深厚,已经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断然不会一个已死,另一个人却做出求生的这种事情来。”
崇屺对風和蚺道:
“看来这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了,鹿霍和兮朗是夺了他们师徒的舍,然后过了天脊,结果又因为和松耘的牵连颇深,闯动的剑影,再寻来这观里。”
“那,那我师兄和陆箮他……”
“一个已死,一个……也无甚用了,你节哀。”
有情人遭逢此难,真叫人心疼,崇屺心下同情不已,只是跟他和松耘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既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那这解封灵脉的阵法看来就是对松耘布的了,崇屺到是知道松耘是用化形后的躯体直接投生的,但是对于他的灵力被封禁在灵脉的事没细想过,看来这祖孙两当真是学识渊博。
既然他们用阵法都没能解开松耘的灵脉,那夺舍是必然,但松耘的躯体只能承载一人,看来这两人是闹了出狗咬狗吧?
现在松耘的灵台里一定有鹿霍或是兮朗的魂灵,他需要找到属于松耘自己的灵力,渡入他的身体里,助他稳固自己的魂灵,剔除外来者,可这世上除了宫里那些个活人,还有谁能剥离出松耘自身的灵力呢?
正当他苦恼之际,手腕上的琥珀珠串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光,他眼尖的看过去,瞬间眉目舒展开来。
青色的光阵在常绿的身后打下,崇屺将琥珀珠串凌空投向阵法中央,已经开始暗淡无光的珠串停驻在虚空之中,这些珠串是松耘的骸骨,与他息息相关,一定遗留有他的灵力,崇屺要将它炼化,打入松耘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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