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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鬼王娶亲(一)

手腕印记的灼热感尚未完全平息,眼前的废墟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破碎。当眩晕感退去,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许言和陈椒。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湿滑的青石路上。路的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只有这条蜿蜒的石径通向未知的远方。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阴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这片死寂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陈腐的、类似纸钱焚烧后的灰烬气息。

前方,一支诡异的队伍正无声地行进着。

八个身着惨白寿衣、脸上涂抹着夸张腮红的纸人轿夫,抬着一顶大得惊人的、通体漆黑的轿子。轿帘低垂,绣着狰狞的鬼首图案。轿子前后,是更多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纸人“随从”,有的提着惨白的灯笼,灯笼里摇曳着幽绿的鬼火,有的吹奏着无声的唢呐,姿态扭曲诡异。整支队伍行进间没有一丝声响,只有纸人关节摩擦发出的细微“咔嚓”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条浑浊、奔腾的黑色河流,河面上弥漫着灰白的雾气。一座破败的石桥横跨其上——奈何桥。桥头,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巨大黑影静静矗立,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鬼王!

“跟上!混进队伍!”陈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把扯过许言,两人迅速闪身,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队伍末尾几个“随从”纸人之中,借着它们僵硬动作的掩护,尽量模仿着它们蹒跚的步伐。

几乎在他们混入队伍的瞬间,冰冷、毫无感情的规则文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在他们脑海:

鬼王娶亲规:

1. 玩家需以“送亲者”身份,护送花轿抵达奈何桥渡口。

2. 途中花轿不可落地,新娘不可出轿。

3. 抵达渡口,鬼王接引前,需献上新娘。

4. 若新娘非“自愿献祭者”,则鬼王震怒,送亲队伍全员魂飞魄散,永堕忘川。

5. 成功献祭,则因果可渡。

“自愿献祭者?”许言心中一凛,看向那顶死寂的黑色花轿。自愿?被强行绑来、投入忘川的“新娘”,怎么可能自愿?

队伍在无声的恐怖中前行。脚下的青石路湿滑冰冷,两旁深渊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窥视。纸人轿夫惨白的脸在幽绿灯笼的映照下,如同索命的厉鬼。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言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着那顶花轿。轿帘厚重,隔绝了所有视线。但并非完全密不透风。在轿子颠簸的瞬间,许言敏锐地捕捉到——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似乎因轿子的晃动而短暂地从轿帘下方伸出了一小截手腕!

就是这一瞥,让许言瞳孔骤缩!

那手腕上,赫然缠绕着数圈深紫色的、几乎勒进皮肉的淤痕!那是长期、粗暴的捆绑留下的印记!绝非自愿!

“她不是自愿的!”许言用气音急促地对身旁的陈椒说道,眼神锐利,“手腕有旧伤!”

陈椒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规则第四条是死局!他们必须找到“真新娘”,或者…在抵达渡口前做点什么!

“规则只说不落地,不出轿,没说不能‘看’或者…‘换’!”陈椒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死寂的环境。他看到了路边散落的、被风吹来的、用于祭奠的粗糙冥纸和扎纸人用的细竹篾。“时间不多!帮我!”

陈椒迅速蹲下,借着前面纸人高大身躯的遮挡,双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动作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冥纸和竹篾,手指翻飞,折叠、穿插、捆扎!贫民窟里为了糊口,他什么杂活都干过,其中就包括在丧葬铺子帮忙扎过纸人纸马!此刻,这被生活所迫练就的“手艺”,成了唯一的生机!

他要在抵达渡口前,扎出一个能以假乱真的“新娘”傀儡!

许言立刻会意,他一边警惕地注意着队伍前方和轿子的动静,一边迅速帮陈椒收集散落的材料,并用自己的身体尽量遮挡陈椒的动作。时间紧迫,鬼王那庞大的黑影在雾气中越来越清晰,奈何桥的轮廓也近在眼前!忘川河水的呜咽声仿佛就在耳边!

陈椒的手指被粗糙的竹篾划破,渗出血珠也毫不在意。他全神贯注,冥纸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短暂的生命。骨架、躯干、四肢…一个粗糙却已具人形的傀儡迅速成型。他甚至撕下自己旧夹克内衬相对干净的一块布,包裹在傀儡头部,充当盖头。最后,他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几滴血,点在傀儡“手腕”的位置——模拟那深紫色的捆绑淤痕!细节决定成败!

“成了!”陈椒低喝一声,一个简陋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纸人新娘被他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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