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的刀,解剖真相;队长的眼,洞穿谎言。
——刑侦笔记
江州市警局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何鸩推开解剖室的门,不锈钢台面上的尸体已经躺在解剖台上。他戴上橡胶手套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死者齐飞,34岁,畅销悬疑小说作家,今早被钟点工发现死于家中书房。”站在一旁的年轻警员小李念着案件简报。
何鸩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瞳孔扩散程度与尸僵形成时间吻合,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凌晨1点之间。”
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死者的面部移动到颈部,再到双手。死者的指甲缝里有细微的白色物质,何鸩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样本放入证物袋。
“表面无明显外伤,但面部呈现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发绀,疑似中毒。”何鸩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通知毒理实验室优先处理这个样本。”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深夜行动中抽身。
“傅队。”小李立刻站直了身体。
何鸩听到声音抬起头与他对视。
傅献的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何鸩很早就听说过他。
傅献,空降的刑侦队长,据说是省厅重点培养的精英,破获过几起大案,也是个麻烦制造者。不按规矩办事,暴躁易怒,经常惹恼上级,但总能抓到凶手。
“你就是新来的法医?”傅献伸出手,“久仰。”
何鸩礼节性地握了握,触到对方掌心一层薄茧。射击训练留下的,他判断,“傅队来得真早。”
傅献走近解剖台,目光在尸体上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何鸩的脸上,“有什么发现?”
何鸩不喜欢被人打断工作,更不喜欢有人未经允许就进入他的解剖室。“如果你能等我把尸检做完,会有正式报告送到你办公室。”
傅献挑了挑眉,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凑得更近,“这件案子领导很重视,我想尽快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鸩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工作。他切开死者的胃部,一股异常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傅献的鼻子皱了皱:“杏仁味?□□?”
何鸩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初步观察确实符合□□中毒特征,但需要实验室确认。”他取出一部分胃内容物放入样本瓶,“不过有些细节不太对劲。”
“比如?”
“死者指甲缝里的物质,以及...”何鸩指向死者的口腔,“舌根有轻微灼伤痕迹,□□中毒通常不会这样。”
傅献突然伸手拿起解剖台边的证物袋,里面装着死者的衣物。“这是发现时的穿着?”
“请放下。”何鸩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证物处理有严格程序。”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小李不安地来回看着他们。
傅献最终放下了证物袋,但嘴角挂着一丝挑衅的笑。“我只是注意到他的衬衫领口有污渍,像是呕吐物。如果真是□□,死亡过程会很快,不太可能有呕吐反应。”
何鸩不得不承认这个观察很准确。“所以我说有些细节不对劲。现在,能否请你离开,让我完成工作?”
傅献耸耸肩,转身走向门口,却在门前停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何鸩,突然,他开口:“何法医,你读过齐飞的小说吗?”
“翻过一两本。”
“《血色解剖》里有个角色叫贺法医,精通毒理,用专业知识帮助主角破案。”傅献转过身,目光如炬,“那个角色的描写,很像你。”
何鸩的手停在半空:“小说角色而已,巧合。”
“也许吧。”傅献走向门口,“局长让我们合作这个案子,一小时后案发现场见,何法医。”
门关上后,小李长出一口气。“何医生,傅队他...”
“准备车辆,我们去案发现场。”何鸩打断了他,继续专注于尸体。
齐飞的住所位于江州市高档住宅区的一栋顶层公寓。何鸩到达时,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傅献正蹲在书房门口和痕检人员交谈。
何鸩戴上手套和鞋套,小心地进入现场。书房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江州市全景。死者被发现时坐在书桌前,头趴在键盘上,现在尸体已被移走,只留下标记位置的粉笔轮廓。
“何法医,你怎么看?”傅献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何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书房的每一个细节。书架上整齐排列着齐飞的作品和各种参考书籍,书桌上除了电脑外,还有几本翻开的资料和一杯已经冷了的茶。
“现场太整洁了。”何鸩最终说道,“除了死者倒下的位置,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生活痕迹。”
傅献点点头:“钟点工说齐飞有洁癖,每天都会打扫。但你看这里,”他指向书桌右侧的抽屉,“有被翻动的痕迹。”
何鸩走近查看,确实,抽屉把手上有细微的指纹重叠,显示最近被多次打开过。“少了什么东西?”
“还不确定,他老婆在国外旅行,正在赶回来,也许她能告诉我们。”傅献走向书架,“有趣的是,他的最新小说手稿不见了。编辑说昨天还收到邮件说已经完成。”
何鸩的目光被书桌上的一个细节吸引,键盘旁边的便签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这个符号有记录吗?”
傅献走过来看了看:“没有,可能是他的笔记。作家总有些奇怪的习惯。”
何鸩拍下照片,隐约觉得这个符号似曾相识。他继续检查房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几张揉皱的纸团,展开后是一些被划掉的句子和那个符号的变体。
“你在找什么?”傅献问。
“矛盾点。”何鸩头也不抬地回答,“尸检显示可能是□□中毒,但有些症状不符。现场看似自杀,但又像有人翻动过东西。死者是悬疑作家,应该知道□□中毒的症状,如果要自杀,会选择这种方式吗?”
傅献突然笑了:“所以我们看法一致,这不是简单的自杀。”
“我没这么说。”何鸩谨慎地回答,“只是指出疑点。”
“得了,何法医。”傅献靠在书桌上,“你和我一样闻到谋杀的味道。问题是,为什么有人要杀一个作家?”
何鸩没有接话,他的注意力被书柜下方的一道细微划痕吸引。蹲下身,他用镊子从缝隙中夹出一小片透明的塑料碎片。
“可能是无关的东西。”傅献说。
“在法医眼里,没有无关的东西。”何鸩将碎片放入证物袋,“只有尚未找到关联的证据。”
两人继续各自搜索现场,偶尔交换一两句观察。何鸩注意到傅献虽然外表散漫,但观察力惊人,能发现许多常人忽略的细节,而傅献也暗自惊讶于何鸩的严谨和敏锐,每一个动作都有明确目的,不浪费半点时间。
“死者的电脑。”何鸩突然说,“能检查吗?”
傅献叫来了技术人员。电脑开机需要密码,但技术人员很快绕过限制,进入了系统。
“最后打开的是一个文档,名为《最后的真相》。”技术人员报告,“但内容被删除了,只有标题还在回收站里。”
傅献和何鸩对视一眼。“能恢复吗?”
“需要时间。”
何鸩看向电脑旁的茶杯:“这个要送去化验。”
“已经安排了。”傅献说,“还有那包茶叶。”
何鸩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书桌抽屉内侧有一点白色粉末。他小心取样,放入另一个证物袋。
“你觉得是什么?”傅献问。
“不确定。可能是药物,也可能是...”何鸩停顿了一下,“毒品。”
现场勘查持续到傍晚。离开前,何鸩再次环顾整个书房,试图在脑海中重建案发时的场景。傅献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明天毒理报告出来,会有更明确的方向。”何鸩说。
“我打赌是他杀。”傅献直截了当地说,“而且凶手很聪明,想伪装成自杀。”
何鸩没有立即反驳:“动机呢?”
“他的新书。也许写了不该写的东西。”傅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知道齐飞最擅长什么题材吗?”
何鸩摇头。
“真实案件改编。”傅献笑了,“他上一本书就是基于三年前那起未破的连环毒杀案。”
这个信息让何鸩眉头微皱。作为法医,他对那起案件印象深刻,三名受害者,都是中毒身亡,但毒源始终未能确定,案件最终成了悬案。
“你认为有关联?”
“也许吧。“傅献掏出车钥匙,“明天上午十点,案情分析会,别迟到。”
何鸩看着傅献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何鸩回到法医办公室时,夜色已深。解剖台上齐飞的尸体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他重新戴上手套,决定再做一次细致的检查。
尸体颈后有一处微小的针孔,几乎不可见。何鸩用放大镜确认后,立即拍照记录。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如果是注射导致的中毒,案件性质将完全不同。
他小心提取了针孔周围的组织样本,准备进行更深入的病理分析。同时,他注意到死者右手食指指甲有轻微撕裂伤,像是曾用力抓挠过什么硬物。
“指甲里的白色物质...”何鸩喃喃自语,将样本送到显微镜下。经过初步观察,那似乎是一种特殊的陶瓷粉末,而非常见的毒品或药物残留。
正当他专注工作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傅献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两杯咖啡。
“就知道你还在加班。”傅献走进来,将一杯咖啡放在工作台边,“黑咖啡,不加糖。”
何鸩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猜的。”傅献耸耸肩,目光落在尸体上,“有新发现?”
何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分享:“颈后有针孔痕迹,可能是毒物注射入口。此外,指甲里的物质初步判断是某种陶瓷粉末。”
傅献眼睛一亮:“陶瓷?齐飞书房里可没什么陶瓷制品。”
“除非他抓伤了凶手身上的东西...”何鸩若有所思,“比如陶瓷饰品或装饰品。”
傅献突然掏出手机,快速翻找相册:“现场照片里,书架上有个相框,边缘有缺损。”他放大图片,相框一角确实有新鲜裂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兴奋。
“明天得重新检查那个相框。”傅献说,“还有,我查了齐飞的通讯记录,死前一周他频繁联系一个叫周明的人。”
“周明?”
“三年前连环毒杀案的第一位受害者的弟弟。”傅献的声音低沉下来,“巧的是,周明是化学系毕业,曾在制药公司工作,熟悉各种毒物特性。”
何鸩眉头紧锁:“动机呢?”
“据齐飞的编辑说,新书正是以那起案件为原型,但加入了只有凶手才知道的细节。”傅献冷笑一声,“要么是齐飞调查得太深入,要么...”
“要么他就是真凶。”何鸩接上他的话。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傅献突然问道:“何法医,你对那起连环毒杀案了解多少?”
“当时我在外省工作,只听说过大概。”何鸩谨慎地回答,“三名受害者,表面看都是自然死亡,直到第三例才发现中毒迹象,但毒源始终成谜。”
“没错。”傅献目光锐利,“最奇怪的是,三名受害者之间毫无关联,凶手选择目标的逻辑至今不明。”
何鸩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齐飞的胃内容物初步分析报告。除了疑似□□的成分外,还有一种罕见的植物碱,叫幽兰素。”
“幽兰素?”傅献皱眉,“从没听说过。”
“它来自一种叫幽灵兰的稀有兰花,毒性极强,但分解迅速,常规毒理检测很难发现。”何鸩解释道,“三年前那起案件中,最后一位死者体内也检测到微量幽兰素。”
傅献猛地站直身体:“这信息从未公开过。”
“我在专业期刊上看到过相关研究。”何鸩平静地说,“当时负责毒理分析的恰好是我导师。”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傅献的眼神变得复杂:“何法医,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法医。”何鸩迎上他的目光,“和你一样想查明真相的人。”
傅献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有意思。明天一早我们去会会那个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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