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五人组外带金毛小弟向睿川总算达成了共识。
郝亮转头招呼他俩：“走着呗，哥老官。”
韩星辰站了起来：“我就不去了，困得要死。”
“你们去吧，”沈旭跟着直起身，挎包往肩上一搭，“我也不去了，回去补个觉。”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出口走了。
“WTF？”郝亮的尔康手只来得及欢送两道冷酷的背影。
龙浩跟李鹿鸣面面相觑，陈志迷蒙地眨巴眼。
向睿川怀抱双肩包，满眼遗憾和失落，嘟哝着说：“师哥不去了吗？”
“你师哥的朋友来了，去不了了，”曲小玲费半天劲没能够到这瘦高个的肩，只能作罢，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啊，小川，姐姐带你去嗨大餐。”
向睿川咧开嘴，眼睛晶亮地笑：“谢谢小玲姐！”
转眼瞥见不远处一抹游魂，他一路小跑过去，把游魂牵了过来：“小玲姐，我可以带上正哥一起吗？”
曲小玲一愣，听见他又说：“昨天我没追上师哥，心里又难过又着急，正哥为了安慰我，给我买了一个可爱多，我想请他吃饭，谢谢他。”
边上九哥加油四人也围了过来，定睛一瞅，齐刷刷喊出声：“靳加正？！”
游魂双臂垂吊，耷拉着脑袋，尚处于等待过桥的状态，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估计以为孟婆点名发汤了，晃悠悠地抬了抬手，回了一句：“在……”
对于这位赛前大势黑马，沈旭和向睿川的劲敌，但发挥失常，无缘奖牌的第四名，五人应援组战术性后仰，一脸同情加按奈不住的小窃喜。
“正哥！”向睿川按住靳加正的双肩大喊一声，“你振作一点啊！”
靳加正猛一抬头：“小川？”
“正哥，虽然你这次输了，但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呀。”向睿川一脸严肃，曲小玲正感慨于这小孩年纪虽小，但情商是一等一的高，结果听见他又接着补了一句，“师哥和程龙下届就不能参加U18了，到时候你就能跳第二拿银牌了。”
曲小玲嘴角一抽，眼见着靳加正的眼尾泛起了红。
“正哥我跟你说，哥老官的嫩牛肉可好吃了，我请你，保你吃了立马跳过2米06！”向睿川一拍胸口，满脸得意。
游魂眨了眨眼，一滴泪跟着就淌了下来。
*
韩星辰跟沈旭走的是就近的一个出口，跟曲小玲之前带进来时不同方向的另一条通道，空间更宽敞，照明更好，集中离场的人摩肩接踵，塞满通道。
沈旭走在前面，韩星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心头蓦然浮现出不知在哪本小说里看到过，还是曾经听陆飞羽提起过的一段话——
“你们尽力从这窄门进来吧，因为宽门和宽路通向地狱，进去的人很多；然而，窄门和窄路，却通向永生，只有少数人才找得到。”
旁边一小搓人边走边嬉笑打闹，有人被推了一下，趔趄着栽了过来，韩星辰反应很快，侧身躲开，却不料身侧又蹿出来一个小孩。
几乎下意识的，他伸手拽住了沈旭T恤的后摆。
而下一秒，沈旭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辰哥，你想去哪儿？”
“B612。”
“不对，你选错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啸的风声，分不清是癫狂的人群还是被风吹乱的芦苇，仿佛高速行驶的火车，窗外的风景飞快掠过，模糊而失真。
韩星辰一瞬间陷入梦境与现实的混沌，唯一深刻的是沈旭步伐坚定的背影，以及发根推得很短的后脑勺。
“别怕，辰哥，我带你走。”
韩星辰一直很怕死，惧怕任何生命的流逝与消亡，因为死亡是未知的，而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根源。
可那时的他，对生的绝望大过了对死的恐惧，于是选择了割破腕动脉，甚至来不及后悔。
是沈旭把他拉了回来，用一种无法解释的、近乎玄学的方式。
人潮自通道出口不断涌出，再在被阳光炙烤得发烫的广场上稀松散开，出了通道，沈旭依旧牵着他的手，径直走到马路边等红灯，似乎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韩星辰瞥了一眼他淡静的侧脸，又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看，不出意外地撞上了好几道或猎奇或惊诧的视线，有两个女生甚至只隔了不到两米，就堂而皇之地举起手机拍照了。
“喂，沈九日。”
沈旭回过头，眼睛里透着疑问。
韩星辰啧了一声，眼神朝下一给：“别给我装傻啊。”
沈旭一愣，松开了手。
“抱歉。”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看了看摊开的手掌，嘴角几不可查地轻扬了半分。
韩星辰拧眉：“笑屁啊。”
指尖还残存着沈旭掌心的薄汗和温度，他转头望向一边，管不住慌乱又温软的心绪，不禁又啧了一声。
过了马路，又走几分钟就到了市队安排的酒店。
大堂很热闹，聚了三五成群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各自忙碌着摆上X展架和长桌，花篮排了一路。
一场婚礼正待开场。
韩星辰挑眉，掀起嘴皮笑，眸光斜去一瞥，正好撞上沈旭看过来的视线。
“今天是个好日子。”
“嗯。”
两人默契地加快步伐，穿过了那一片鼎沸的人声和绚烂繁花。
进电梯后，沈旭问他：“饿不饿？”
韩星辰秒答：“又困又饿。”
“先吃饭还是先补觉？”
“先……”韩星辰蹙起眉，“不知道。”
沈旭倒是get到了他这句“不知道”的含义，点了一下头，说：“那一会儿你先休息，我去买吃的回来，想吃什么？”
“肉。”韩星辰从电梯镜面看着他，在他开口追问之前又说，“别问什么肉，反正就是肉。”
沈旭一愣，垂着眼眸笑：“行。”
房间在四楼近端头，沈旭的床位靠窗，整理得一丝不苟，跟拿熨斗熨过似的，纤尘不染的白色床单，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韩星辰走到窗边，视线越过葱郁的树荫，隐约能看见对面体育中心硕大泛光的棚顶。
他忽然想起曾经某家酒店的顶层套房，居高临下，能俯瞰大半个Z大的校园景色。
一晃眼，陪在身边一起看风景的人，已经离开快三年了，曾经摧枯拉朽般将他彻底击溃的悲痛，如今只在心底余下淡淡的悲伤和缅怀。
陆飞羽对不起，但时间实在太过强大了……
“辰哥。”
韩星辰回过头，发现沈旭正站在他身后几步，眼神里透着一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要不要先冲个澡？”沈旭问他，“要洗的话可以穿我的衣服，内裤也有新——”
“我不洗。”
“那你现在休息吗？”
“待会儿吧，我现在睡不着。”
韩星辰走到床边坐下，又从床头柜捞过空调遥控器，啪啪一通摁着把温度调到了最低。
沈旭没再说话 ，沉默地看了他很长时间，而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缓缓蹲下，仰起头看着韩星辰。
“辰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现在的并不是‘没什么’的样子。”
沈旭目光笔直，避无可避，韩星辰在这仿佛透视世间一切的注视下，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然后突然地……有些难过罢了，你其实不用搭理我，我总是这样……情绪莫名其妙地忽高忽低，过一阵儿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是陆飞羽吗？”沈旭试探着问。
韩星辰有些惊讶：“你知道？”
“当然知道，”沈旭温和地笑了笑，“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简单一句，牵动了韩星辰心底某根纤细的弦，他于是也弯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空气中隐约响起了风过草海的声响。
韩星辰的笑容很软，眼里的光细碎而柔和，是沈旭不曾见过的脉脉温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内心深处交织着神圣而纯洁的爱慕和喜悦，以及如火舌舔舐般令人痛苦的嫉妒。
“辰哥。”
“嗯？”
“我可以碰一下你吗？”
韩星辰蓦然睁大眼睛。
“就一下。”
沈旭喃喃一句，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空寂林间隐约入耳的大提琴曲，韩星辰慌乱的情绪一瞬间沉静了下来。
指腹划过小巧的下巴尖，顺着线条漂亮的下颌线，最终停在他的左耳垂上。
金绿色的猫眼石散发着幽暗神秘的光，沈旭眼见着那白皙单薄的耳垂，一点点地，透出令人遐想的浅粉色。
“耳钉很漂亮。”
“是么……”
“很适合你。”
沈旭说着，轻轻拨弄了一下，韩星辰下意识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指尖，同时也避开了直直注视自己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但每一寸被触碰过的皮肤，都像火烧一样，烫得让人心慌。
那么，接下来呢？
他笃信自己跟沈旭羁绊颇深 ，而且刚才两人默契地一起回酒店，他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一定心理准备。
或者说，期许？
韩星辰轻轻咬住下唇。
接下来，或许就是继续之前那个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的吻了吧……
就在他紧张地扑闪着眼睫，试图平复心绪，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沈旭却突然收回手，站了起来。
“那你休息吧，我冲个澡。”
一切戛然而止，沈旭走到房间角落打开了行李箱。
“昨天擅自离队，教练罚了我200个俯卧撑，出了一身汗还不准洗澡，今天又折腾了一上午，再不洗真要被自己给熏死了。”
“……哦。”
韩星辰讷讷地应了一声，说不出是愤慨还是失落，总之心情相当复杂地望着沈旭的背影。
“为什么不准洗澡？”
“大概是为了让我的肌肉保持充血紧绷，有助于第二天更快进入竞技状态。”
“这样啊……”
韩星辰低下头，遥控器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说碰一下，就真的只碰了一下，所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昨天、今天，靠近又退开，几次三番地，容忍阈值一次次离奇飙升，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沈旭磨得没脾气了。
这他妈究竟是个什么新世纪PUA战士啊，要不是这逼脸长得好，腿还长……
心里的小人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嘲讽值拉满。
耳边传来咔哒一声，韩星辰回过神，不经意瞥向卫生间的方向，然后一整个僵住了。
这家酒店的装修设计师估计是个内心荒淫的变态，卫生间的外墙居然是两面毛都遮不了的磨砂玻璃，近视八百度也能将里面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大脑疯狂下达禁止令，眼睛却在这一刻自我意识觉醒，韩星辰一眨不眨，恨不能把玻璃盯出俩窟窿来。
沈旭已经脱掉了上衣，光裸着上半身，此刻正在脱裤子，比例堪比大卫雕像的绝美酮体，经由磨砂玻璃自带的朦胧滤镜一渲染，性感指数直接爆掉二百来块水表。
鼻腔忽地发痒，韩星辰一个没忍住，连打了三个声势浩大的喷嚏，差点没把脑花给震散了。
“辰哥，你没事吧？”
沈旭在卫生间里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而韩星辰已经光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并且把自己从头到脚给罩住了。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床上拢起了一座色色发抖的小山包。
耶稣基督，阿弥陀佛，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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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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