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听见门外的动静,快步走出来,看见温逐月被裴扬雨横抱着回来,吓了一跳,以为温逐月又受伤了,急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王妈妈放心,她只是喝醉了而已。快去让人熬一碗醒酒汤,再备些热水给她擦擦身。”裴扬雨抱着温逐月一面向前走,以免有条不紊地吩咐她。
兰影走在最前头,进了西屋,三两下点灯,又将被褥铺好,好让裴扬雨将人安置在榻上。
裴扬雨将人放在榻上又小心翼翼地替她将披风揭开,再轻柔地抽出披风,让兰影挂到一边。
“热,好热。”温逐月感受到覆在身上的薄被,用力一扯扯开,闭眼又摸了摸头上的钗环,嘟囔了一句,“我头上的钗环好重,我要解下来才睡。”
见她胡乱扯了一把头发才取下一支青玉发簪,裴扬雨眉头紧蹙,按住她的手,“再乱拔,明早起来变成秃子可别哭。”
裴扬雨小心将她头上的钗环卸下放到一边,见她脸色依旧红红,不由得摸了摸她的脸颊,发觉她的脸还是很烫,于是又吩咐女使去取冷水来。
“不过是喝了一杯,她的酒量怎么这么差。”裴扬雨轻轻拨开她额上贴着的碎发,自言自语道。
兰影幽幽答道:“郎君,那坛桃花酒虽然入口绵滑,可后劲却很大,温娘子本来酒量就弱,自是不胜酒力。”
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温逐月又睁开眼睛,却见裴扬雨的脸近在咫尺,于是伸手推了他一把。
“兄长,大晚上的怎么不回自己房中睡觉。我们是兄妹,长幼有序,男女更有别,你不许靠近我榻上。”温逐月嘴里迷糊叫嚷着,话里界限却很明显。
“居然学会恶人先告状了,若不是你醉得厉害,我才不会送你回房。”裴扬雨的脸刷一下红了,坐直身后又像是气不过,敲了她脑门一下。
王妈妈取了水走到榻前,屈身道:“郎君应该也乏了,不如先请回屋休息。郎君安心,娘子这里我会照顾好。”
裴扬雨看着醉倒的温逐月,无奈摇摇头,再叮嘱了王妈妈几句便走出去了。
翌日一早,温逐月照常睁眼,却觉得头疼得厉害。
这不动还好,一动觉得全身上下都很酸痛,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温逐月扶额慢慢爬起来,开始回忆昨夜发生的事。
她分明记得,在席上云郎君敬了她一杯。喝完那杯酒后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来渐渐开始觉得浑身乏力,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连半分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最后索性就着面前的圆桌趴下歇了一阵。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温逐月记得并不太清楚。朦胧间,兄长好像将她背了回家,他们兄妹二人在路上好像又说了一会的话。
温逐月揉了揉额头,慢悠悠地挪到榻边,坐着又缓了一会儿,才将王妈妈喊来。
洗漱之后,王妈妈又替她梳好发髻,温逐月才真正算是清醒过来。
转到前厅时,却见裴扬雨在饭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他的视线聚在前方一处,越往前走越觉得他的眼神刺得人浑身不自在。
温逐月心底也有猜测,昨晚自己不听劝告喝尽了一杯酒,醉得这样厉害,今日兄长免不了要找她秋后算账。
“兄长,这么还没出门?”温逐月若无其事一般,瞬间打破聚在她脸上的冷凝目光。
“坐下。”裴扬雨的神色瞬间归于平静,却并没有回她的话,只道:“这碗醒酒汤还温着,此时喝下去最好。”
温逐月揉了揉脸,难得没有反抗裴扬雨的话,乖乖将醒酒汤喝尽。
见裴扬雨不说话,只默然喝粥,温逐月有些心慌,当看见裴扬雨眼下一圈乌青后,温逐月同他搭了一句话:“兄长,昨夜没有睡好吗?”
裴扬雨垂着眼,淡淡道:“妹妹醉酒闹了一夜,扰得全家鸡犬不宁,睡不好得又何止我一个人?”
“我昨夜耍酒疯了?”温逐月目瞪口呆地问,像是在确认自己昨夜的行径。
“在饭桌起身后,你便一直没有安分过。吵着闹着要走回去,最后还闹着……”裴扬雨顿了顿,直勾勾地望着温逐月,“还闹着要我背你回去。”
“嗯,这样吗?我这么无理的要求,依照兄长的性子,肯定没有答应吧?”温逐月干笑一声,躲开裴扬雨的目光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我本来也不想答应,可你在人家宅子门口吵吵闹闹,我不背你,誓不罢休。我怕你吵到周遭的人又怕丢脸,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裴扬雨回答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温逐月伸手捂住脸,暗叫了一句“喝酒误事”。
但她见自家兄长的语气平静,没有半分要找她算账的意思,便开始疑心他说的话是不是添油加醋,有些言过其实了。
“可上回我喝酒时也没有闹过,竹声可以作证。”温逐月壮了壮胆子,迎上裴扬雨的视线,“兄长不会是想捉弄我,故意同我开玩笑吧?”
裴扬雨朝兰影扬扬下巴,“你说。”
“回娘子,昨夜您确实闹得厉害,郎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你安定下来。”兰影汲取了说谎时语速会变快的教训,特意一字一句慢慢道,更显出这话的信服力。
“怎会这样,我记得我的言行举止还算很妥帖的。”有了兰影作证,温逐月不得不信,开始喃喃自语。
温逐月又问:“那我耍酒疯之事,只有你们二人看见,其他人没看见罢?”
“难道嫌不够丢人吗?你还想谁看见?”裴扬雨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你放心,云郎君早就离席了,没看见你演的好戏。”
温逐月觉得裴扬雨这话带着刺,撇嘴道:“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与云郎君又不相熟,我何故要在意他的感受?”
“哦?”裴扬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昨夜你可是说,你和他……”
“我和他?”温逐月捏住手中的烧饼,屏住呼吸听他的答案。
“没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见温逐月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裴扬雨话锋一转,“饭桌上不许说话,快些用早饭。”
“兄长,今日不同应将军出门吗?”用过早饭后,温逐月见裴扬雨慢条斯理地擦手,好像并不着急。
裴扬雨擦过手,将帕子放在桌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他的随从,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何要日日跟着他?”
“可是现下铺子还没开,兄长能有什么事做?”温逐月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闹我闹了一夜,我今日精神不济,需得卧床歇息。”裴扬雨云淡风轻说完这一番话,便离开了饭桌,折返回自己屋里。
兰影给裴扬雨端了一盏茶,道:“主君,如今庐江城里的情形已然好了不少,怕是再过五六日,便可以解除封城禁令了。竹声陆陆续续写了这么多信来,生怕我照顾不好您。每次打开他的信,好像就能听见他在我耳边唠叨我。现下好了,他回来后便能亲自照料主君,我这耳朵可算是清净了。”
“这里疫病消了,我这心也安定了许多。”裴扬雨眸光一转,道:“只是团花阁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想要肃清庐江城内团花阁的势力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团花阁与云山寨究竟有怎样的仇怨现下也未可而知。”
兰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裴扬雨手中,“主君,早上收到燕侍郎的来信,请您亲启。”
裴扬雨移开桌上的茶盏,拆信细读,过后又变了脸色,“先生说,近来京中有一官员离奇死亡,最后追查发现,这位官员的死竟然与团花阁脱不开关系,看来,确如我猜想一般,当年的贪墨案还未完全了解,这背后的团花阁势力依旧在京中扎根。”
兰影问道:“主君,团花阁既然有心在京城搅动风云,又为何来庐江插一脚。引起骚乱,惹人注目,可不利于他们躲开官府追查。”
裴扬雨反问道:“你忘了当时我们来庐江的目的了吗?”
兰影道:“当然记得,京中传言,庐江的云山寨上有先太子遗脉,他们在庐江培养势力,意欲入京夺位。陛下特命主君来庐江查个清楚。”
裴扬雨默然沉思,过后缓缓说了一句,“经你一提,我似乎有些了思绪。恐怕京中传言自团花阁而出也说不定。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陛下登上宝位第五年便出了这样的传闻,其心可诛。”
兰影蹙眉回道:“主君是说,先太子遗脉只是团花阁打出来的幌子。可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何,不远千里,将我们引来此处只是为了戏耍我们?以他们的心思,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云山寨,团花阁,京城,这三者之间必然有联系。只是我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可以相连,或许云山寨上真有秘密,这秘密一旦被揭破,势必引发动乱。而团花阁便在暗中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裴扬雨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便想错了。若真有先太子遗脉,或许他们与云山寨没有太大关系,反倒可能与团花阁的关系更为紧密。团花阁意欲嫁祸云山寨,所以借了云山寨恶名一用。云山寨究竟是否如此穷凶极恶,眼下看来也是一个谜团。”
兰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怔怔问道:“主君,依照燕侍郎所指,我们当下该如何做?”
裴扬雨道:“先生让我按兵不动,暗中细查。”
“既然现下查不清团花阁,或许还是要从云山寨下手。”
温逐月:大闹热闹,昨晚我怎么个闹法?
裴扬雨:就对我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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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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