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温府庭院内,温允呈抱着一个木箱,歪歪扭扭地朝着静苑方向走去。
前面的小厮为他推开院门。
伸长脖子,果不其然,瞧见了花圃前蹲着的女子。
比起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温露月长高了许多,身形窈窕,面容更是清丽动人。
少年将箱子放在一旁,猛地一拍脑门,试图清醒。
如果忽略她头上裹着的布巾,挽起的衣袖和裤脚的话。
“我的好姐姐,你明日就要成新娘子了,怎么还在这除草?”
他半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株杂草,抖了抖泥,轻轻蹙眉,一把嫌弃地扔掉。
温露月没搭理他,卷起胳膊,擦了下鬓角的细汗,睨了他脚旁的箱子,反问道:“这是什么?”
少年拍干净手心,清了清嗓子,急忙站起,意味深长地敲着边沿:“里面可是好东西。”
冰冷的刀子投来,温允呈莫名打了个寒颤,摆手求饶:“哎呀!”
他气急败坏地跳脚:“那个冰块,看着就不解风情,若没有我这一箱子秘宝,你们的新婚之夜可就完了!”
温露月的眉头皱得更深,抡起铲子,拍了下他的衣摆,“胡言乱语什么,走开,别挡着我干活。”
温允呈不死心地抓住她的腕子,“好姐姐,你就信我一次。”
他举起一根手指,眉眼肃穆,信誓旦旦道:“最后一次,我保证你会感谢弟弟我的。”
这几年,温允呈似是学安分了些,不再经常出去饮酒作乐。
不过极大原因,都是因为他那个板上钉钉的姐夫。
短短不过三年的时间,便已经成了翰林院学士,兼任詹事府左庶子。
辅佐东宫的同时,以各种督促妻弟品性为由,阻断他的吃喝玩乐之道,硬生生逼着他习书科举。
偶尔几次闯了大祸,温露月被他哄得一愣一愣,一次次给他兜了底。
导致现在,一瞧见他胸有成竹地发誓,温露月都选择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保持怀疑的态度。
少年拽着她的衣袖,开始耍起了泼皮无赖。
温露月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行了。”
目光淡淡地掠过那个箱子,又不放心地看了眼一脸殷切的人,勉强松了口:“那我就看看,若是真的有用,到时候我让君谪哥哥少抓你几次。”
“姐姐!”温允呈抱住她的胳膊,不肯撒手:“你就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温露月撇嘴,竖起一根手指,嫌弃地扒开他:“没事你就回去吧。”
他今年好不容易通过了院试,温器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给他找了好几个教书先生。
想到什么,温露月抿起嘴角,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回去好好温习啊。”
提到那一屋子的功课,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落了下去。
“知道了。”温允呈不悦地轻哼了声,不过瞬息,又伸出胳膊捅了一下她的手臂:“不过记得等会回房再看啊。”
“为何……”还未来得及发问,少年收起一张嬉笑的脸,环顾了下四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温露月抱起那箱子,里面不是很重,摇晃几下能听见磕碰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
什么东西,如此神秘,必须回房间再看?
不信邪,她将箱子抱到桌上,打开盖子。
温允呈悠闲地走在回院的路上,离开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瘆人至极的声音。
“温允呈,你给我站住!”
来者语气不善,远远听见,就像一道惊天巨雷,要把人往死里劈上一通。
他背脊一僵,怔怔地扭过头,疑惑道:“姐姐?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要回屋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把随手抓的扫帚就落到了身上。
“啊!!饶命,饶命啊!”
“姐,你干嘛!”
“你还敢问?”不知是气的,还是一路小跑过来,温露月脸颊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那箱子里是些什么肮脏东西?你竟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一本本的册子和图纸,种类繁多且齐全。
但都不是可以学的正经东西。
温允呈抱住头,趁她不注意,跳到一边:“什么啊?”
被打得抱头鼠窜,他呆怔了下,半晌,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忸怩:“你现在就看了啊?”
“你还敢说!”
温允呈被追得狼狈,也顾不得院子的小厮丫鬟看笑话,小声嘀咕道:“不是叫你回房再看吗?”
……
追逐许久,两人都渐渐没了力气,最后跑到了荷花池子边。
小雨跟在身侧,没敢上前,隔着不远的距离,唤了声:“小姐,少爷应当已经长了记性,要不就算了吧。”
打了这么久,小姐的手都该酸了。
温允呈退到一块石头旁,扶着坐了下来,语气断断续续道:“是啊,姐姐,我知错了。”
他耷拉着一张脸,小声哭诉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啊,你看谢君谪整天待在宫里处理公务,那个冷冰冰的性子,定对这些一窍不通。”
到后面,许是心虚,声音越来越低,“父亲上了年纪,怕是早忘了要提醒你这些,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温露月单手撑着腰,微微屈膝喘气,听到他还在继续嘀咕,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又羞又愤。
“好啊。”她直起身子,把手中的扫帚一扔:“看在你这么好心的份上,我不打你了。”
温允呈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扶着胸口,“早该如此嘛。”
还未反应过来,温露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他的衣襟。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伴随着一道惊呼,一个人影掉入了荷花池中。
温露月双手抱在胸前,探出脑袋看了眼池水:“手软,打累了,你在水里凉快会,长长脑子。”
“姐姐!我……”
池子里的人扑腾了两下,刚想说他不会浮水,猛然回想起来,前几年他刚学过。
再次抬头时,上方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温允呈从池子中站起,举起手掌,抹了一把眼角的池水,朝周围看热闹的小厮吼了声:“谁再笑,扣一个月月奉!还不快点过来,把小爷拉上去!”
他还忘了,这池子只到他胸口。
另一边,回院子的路上安静得不行。
府内的下人全都被荷花池子边的动静吸引了去。
小雨抱着那个箱子,不确定地问了句:“小姐,那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步子顿住,温露月愤愤地转过头,指着不远处的院子:“给他送回去!”
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一个男子,这种行为就是不对。
若换成别的女子,怕是要将他此举啐个八百遍,如此轻浮言行,得问候个祖宗八代。
不给一点教训,以后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抱着箱子的人没有动作,温露月迟疑地眨了下眼:“怎么了小雨姐姐?”
小雨别过脸,想起什么,耳垂有些发烫:“小姐,虽说少爷这事方法欠妥,但这东西,在出嫁当日,都会由嬷嬷或者主母告知一二的。”
温露月生母早逝,罗氏这些年受了冷待,府中除了重要的事务,基本不会露面。
不知不觉到了院门口,远远瞧去,一片喜庆景象。处处张贴着囍字,大红灯笼高挂在上头,红绸彩缎悬垂。
听侍女也说起这个,又联想起明日便是大婚,手心攥紧,沁出一层薄汗,她心里也不由地有些紧张。
“无事的。”因为无措,声音也像打了结,“君谪哥哥又不会介意这些。”
说起来,她也想象不出,他那般克制清冷的人,是否也会做出那些图册上的事。
那些画面一晃而过。
温露月羞愤地低下头,不敢再去回想,揉了下脸,一言不发地跑回屋内。
因着大婚前的规矩,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月。
她是个闲不住的,可无奈对方却规矩得要死。
无论她怎么试探,给出消息,愣是不愿意见她一面。
或许是怕她生了脾气,还特意亲手做了些小玩意逗她取乐。
新入朝堂,公务繁忙。
但好在谢君谪办事效率极高,处理事情游刃有余,除开公务,可以空出大把闲暇的时间。
为她破过许多次规矩。
可这次,他生生地忍住了。
明明只有一个月,却远比西州那五年还要漫长。
对于她,他愿意相信所有的言论。
哪怕只是一句虚无缥缈的箴言,多荒谬无比的习俗,他都愿意去遵守。
次日,天色还未亮,温露月便早早地起床梳洗更衣、上妆。
不比往日,今儿个小雨来叫她时,人早已坐在了床上发呆。
看着铜镜中那个少女,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温热的,触手可及。
温露月偷偷抿起嘴角。
这不是梦。
府门外锣鼓喧天,从晨曦时分便响遍了大街小巷,紧接着,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像是生怕有人听不见这动静,非得让整个燕京城都知道。
温府门外,人群熙熙攘攘,一匹白马轻踏着马蹄。
金辔红绸,马首扬起,气宇轩昂。
上方坐着的男子,一身大红婚服,身形颀长,面容俊美。
虽然表情冷淡,但从眸子中可以看出一丝笑意。
不知等了多久,随着周围人群的起哄喧闹,只见一个少年背着新娘子,缓缓从门中走了出来,罗氏和温器紧随其后。
温允呈将人背到轿门前,谢君谪翻身下马,立即从他手中接过。
真到了这时候,温允呈也没心思斗嘴,偷偷抹了下眼尾,吐出的话有些沙哑:“……姐夫,我可把姐姐交给你了。”
再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悄悄在心底发狠。若是敢欺负温露月,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盖头遮挡着视线,但身旁人的话,一字不漏地清晰传入耳中。
温露月轻轻拧了下眉,也不知道这傻子在说什么胡话。
她微不可见地挪动步子,一寸寸地,本想趁人不备,踩上他一脚。
谁知,才刚有动作,像是预料到她的小心思,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明明隔着红布,但她却能感觉到那股视线。
炽热猛烈,毫无遗漏地落在她脸上。
“此生,她独于心间。”
目光掠过周遭的人,他朝温器微微颔首。
对上一个熟悉的人影,少年挑了下眉,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他面无波澜地掠过。
顾与璟微微皱眉,怎么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若是这厮对她不好,他可是会上门抢人的。
温露月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极其小声地唤了句:“君谪哥哥。”
“我在。”以为他听不见,话音落下的一瞬,耳边便传来了回应。
谢君谪微微低头,附在她身侧。
不同于刚才,现在那双眼睛,满是溢出的爱怜和柔情。
“阿月,来接你回家了。”
正文就写到这里吧,首先感谢会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比心]
其次冰山人设好难刻画(认错)
但,下一本会再接再厉!打算换个人设比较鲜明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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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求雀》
文案如下:
父亲手握重兵,权势一人之下,洛家无人敢欺。
从小哥哥便告诫洛须衣,远离身边所有的男子,除了他,无一人怀有真心。
可七王爷燕江寒是一个特例。
虽言语轻浮,性格恶劣,但胜在一副如俊逸面貌,纵她惯她,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暗生情愫,燕江寒倾诉缱绻心意:“洛须衣,嫁我。”
契而不舍,圣上终于松口赐婚。
……
有情人没有终成眷属。
洛须衣等来了人生最大的两件噩耗:其一,她不是洛家的亲生女儿。
其二,圣旨未撤,新娘子变成了她的庶妹。
误闯入暗室,本想偷偷离开,却不料听见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男子问他:“戏做了这么久,还不收网?”
他语气淡淡:“快了。”
“那,洛须衣,如何处置?”
半晌,他未答。
男子着急追问:“洛家的亲事已敲定,现今她只不过一孤女,你莫不是还要将她留在这?”
终于,他嗤笑了声:“自然不会。”
寥寥几字,像淬了冰的刀子,一道道割在她的心上。
原来从始至终,他要娶的,只是洛家的女儿。
不是她。
一场滔天大火吞没了所有的爱意。
少女一身婚服,站在一片火海中,遥望着不远处的人影,轻轻笑了笑。
“我要嫁的人,叫江寒。”
笑着笑着,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
对于那个九五至尊之位,燕江寒觊觎已久,甚至不惜以身入局,只为了得到洛家背后的兵权。
可渐渐地,作茧自缚的人好像是他。
察觉动了真心,他打算假戏真做,却在计划前夕,被心上人撞破一切。
怀中抱着那具白骨,哭声沙哑。
他悔不当初,此刻方知撕心裂肺的疼痛。
“元儿……回来,我放你走。”
他不再困着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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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婚(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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