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恩其实并不困,智能管家留意到主虫即将休息,贴心地合上窗帘,调暗了室内灯光。陷在柔软的床褥里,恍恍惚惚地似乎做了很多梦。
快到晚饭时阿兰维德叫醒了他,领他离开疗养院。
坐在沃特的飞行器上逐渐升空,看到脚下越来越渺小的山川和湖泊,温恩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疼,他疑心是睡久了缺氧。
飞行器进入加速阶段,猛地拔升高度,一头扎进厚实的云层中。
沃特坐在他身旁,正向他展示悬浮屏中的数张照片,将那些虫挨个介绍给温恩。
起先温恩还能记住几个名字,然而照片多的似乎没有尽头,他实在忍不住发问:“你好,我打断一下,为什么有这么多兄弟,他们都是雄父雌父亲生的吗?”
沃特曲起关节给他额头轻轻来了一下:“什么你好,要叫雌兄。”
“好吧,我知道了啦。”温恩捂着头特别委屈,还是小声叫了雌兄。
沃特很满意他的乖巧,耐心地解答:“萨罗扬是绵延了数百年的庞大家族,虫多是当然的。他们都有着雄父的血脉,但是可能并不出生于同一个雌父。大雌父只有两个孩子,就是我们。”
“哇哦,”温恩八卦道:“雌兄你知道雄父到底有多少个伴侣吗?”
沃特想了想:“雄父的事情我们小辈不好多问,我也不是很清楚,二十个总是有的吧。”
他转头看见温恩震撼无比的小模样,不由得失笑:“下巴收回去。”
温恩赶紧伸手扶住自己的脸,以免再流露出痴呆的傻样。
“记不住就记不住吧,能认出雄父雌父就够了。”沃特说着把悬浮屏收起来:“反正你是萨罗扬的后代中唯一的雄虫,谁有资格对你有意见。”
“不太好吧……”
“都怪雌兄没有及时找到你。”
沃特盯着他的侧脸,忽然心疼道。
雄虫生来便是众星捧月,雄虫的意志至高无上,虫族社会的运行都以雄虫的意愿为先,小温恩破壳后天然就有高高在上的气势,沃特做梦也想不到温恩会表现出瞻前顾后的一面。
一定是小雄虫在异种的巢穴里受了太多苦。
温恩不知道他干嘛说这些,还在考虑怎么回复能安慰哥哥的心,沃特忽然示意他看向窗外。
“咱们到了。”
随着沃特的话,飞行器俯冲破开云层。
刹那,整座萨罗扬庄园如沉睡的巨兽,在平原尽头铺展开令虫窒息的壮阔。
鎏金穹顶在恒星的光芒下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数十座神圣的塔楼刺破天际,其上镶嵌的宝石折射着万千光斑。
震撼无比的场面,可以在“人类建筑史上永垂不朽的奇迹”的榜单上一举夺魁。温恩在心里评价着。在这座只有神才能建造的琼楼玉宇之前,再精巧的人类工匠也只能无力地瞠目结舌。
飞行器持续降低高度,掠过绿植环绕的镜面湖泊以及连接着亭台的古朴廊桥,最终在悬挂着家族纹章的正门前广场上降落。
身穿银白制服的侍虫如雕塑般静立,飞行器离地面很近了,自动降下窗户,温恩嗅到一丝清冽而又神秘的馥郁芬芳,是从远处的露天花园里飘来的,奇异的花卉绽放着超越自然的色彩。
沃特替他打开飞行器的门,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温恩先下。
列队的侍虫一齐向他躬身:“恭迎阁下。”
站在最中间的虫没有动作,始终用怀着哀伤的眼神凝望着他。温恩慢慢朝他走了两步。
他暗红色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锁骨处,发尾微卷,使他的气质愈加柔和。他原本挺拔地站着,见到温恩向他走来,于是他便弯下腰,张开了双臂。
温恩想起来了,在沃特给他看的那么多张照片中。
他是他的雌父,生育他养育他的雌父。
温恩在地球上,作为人类而度过的十八年里,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奶奶说她是在城外的河边捡到他的,在爷爷奶奶的照料下他过得无比幸福,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幻想着父母的长相,他一直有个亲口询问他们为什么抛弃他的执念。
现在,他的遗憾似乎消散了。
明明是初见,温恩却对雌父有着难以言喻的亲近,他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吸取他怀中温暖的气息。
“不怕,回家了。”
雌父说,他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头发,最终在温恩的发旋上饱含爱意的落下一吻。
沃特站在一边笑着,不打扰两虫的团聚。
雌父帮温恩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好了,外面风大,进去再聊。正是晚饭的时候,雄父一直在等你呢。”
温恩在侍虫的带领下,跟雌父来到餐厅。沃特说家族所有的虫都赶回来迎接他了,温恩还以为会看到热热闹闹齐聚一堂的场面,实际上除了侍奉在餐台前的下虫,长桌后只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身影。
温恩向他走了两步,主位上的雄虫肩背挺拔,面容深邃,手中握着的瓷杯在餐厅明亮的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掌舵多年久经风浪的沉稳与镇重。
“雄父。”
温恩学着沃特行礼的动作,像模像样的,逗笑了桌后的奥尔森,他向着温恩抬了抬杯子:“坐到雄父身边来。”
晚宴相当丰盛,单凭卖相温恩实在无法断定都是些什么食材,他怕吃到些诸如刚穿越时见到的怪物那样的东西,最终还是选择朝中央的三层果盘下手,最顶层盛着阿兰维德给温恩吃过的小浆果,它们长得有点像地球上的树莓,看起来就甜蜜而无害。
奥尔森和自己的雌君对视一眼,德安取下那小碟浆果放在温恩面前,奥尔森笑着:“失忆到连雄父雌父都忘掉了,自己最喜欢的吃的倒是记得清楚。”
温恩嘴里塞满了,拉长了音调:“我后面会想起来的。”
这不是温恩乱说的,就在刚才系统告诉他他会慢慢获得雄虫温恩的记忆,所以他才顺势讲出来了。
奥尔森捏捏他鼓起的小脸:“快想起来吧,知道小温恩失忆的时候,雄父很伤心呢。”
一家四虫悠闲地聊着天,奥尔森偶尔会询问一下在军部就职的沃特的情况,不过重点还是在小雄虫身上。期间温恩大胆尝试了精致的菜肴,其实远比他想象的美味,温恩决定以后不去了解它们的原材料是什么,埋头吃就完了。
他甚至喝了一杯沃特倒给他的蓝色小饮料,杯子递过来的时候沃特脸上期待不已的笑容就暴露了他的打算。因为闻起来实在很香,温恩还是喝了,后果是他逐渐感到头重脚轻,四肢也软绵绵的,像倒在云上。
德安看着趴在桌沿昏昏欲睡的温恩,轻抚他的后背,柔声询问:“雌父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温恩眨着迷茫的眼看了看德安,又望着沃特,最后转向奥尔森。
“为了欢迎温恩回家,雄父决定送你一份礼物。”奥尔森说:“小温恩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雄父也给你摘下来。”
“真的吗?”
温恩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了,他眼前朦胧地浮现出爷爷给自己过生日的样子。
那时候他多大,十岁?八岁?温恩不记得,但他知道自己许的愿望是跟爸爸妈妈团聚。
似乎……已经实现了?
那他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在温恩开口想要道谢的时候,璀璨的流星一闪而过,他似乎又看到了神圣的教堂彩窗。迟钝的大脑处理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塔伦的翅膀。
“上将……”他努力说着:“我想见……塔伦。”
他与他的生命密不可分,在温恩更深的意识里,他和上将有着更深刻的羁绊,他们共相唇齿,甚至于骨肉相连。
“那个罪虫啊,”奥尔森搁下餐具,稍加回忆:“他似乎正在经历军事法庭的判决。不过没关系,明天一早雄父一定让你见到他。”
他逗弄着温恩:“我的小崽,这么喜欢塔伦啊,让他做你的雌奴好不好?”
啥是雌奴?
温恩懵懵的,系统贴心地帮他翻开《虫族设定大全》,找到词条展示在他面前。
温恩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仅剩的一点迷糊都吓醒了,他先是假想了一下上将戴着项圈跪在他脚边的画面,紧接着回忆起塔伦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
这怎么行,对上将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了。
“不行!”他大喊:“我要上将,不要雌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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