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人吗?”
荣县外的密林中,几个拎着砍刀的男人蹲在草丛中,对着不远处的马车窃窃私语。
“应该是,这么一大帮人,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堆板车,上面肯定装的都是送给老贼的礼物!”
“呵,那老贼生辰没几天了,这个时候来的除了和他狼鼠一窝的贪官还能有谁。”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马车,布满青筋的大手上紧紧攥着刀,声音里满是愤恨。
前几天出去买粮食的人带回来消息,县令那个老贼又要过生日了,好些人给他送了礼,过几天还有大礼从外地送过来。
他们对老贼恨之入骨,这些天就一直蹲在这进荣县的必经之路上,观察了好几天,终于蹲到了这么一队人马。
“说什么礼物,不过是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搜刮下来的民脂民膏,我们抢了他,就当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老张说的对,那老贼去年生日收了一堆的金银珠宝,今年肯定又会收一大堆,我们抢了这些,够寨子里的人用好几年了。”
“……要是这箱子里有粮食就好了。”瘦小男人听着他们的话,喃喃出声。
这番话让刚刚还在低声声讨的几人沉默了下来。
比起金银珠宝,他们更想要的其实是粮食。
*
孟舒与倚靠在车壁上,眉头皱起,这几天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虽然马车四周都是软垫,车轮也找了木匠专门做成减震的款式,但是对于他这具身体而言,还是太过了。
尤其是今日,许是这些天的疲惫都积压在了一起,疼得厉害。
在京城周边还好,路还算是平整,孟舒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但是一接近荣县,路就开始崎岖不平起来,坑坑洼洼,孟舒与捱了半日,现在只觉得整个腰都酸痛酸痛的。
果然还是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
孟舒与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很像存在于历史上的时期,但是孟舒与并不记得历史上存在过这么一个朝代,而且这里的人也很不一样。
他们没有alpha,beta,omega的分别,只有男女之分,男人也不会生孩子。
原主也叫孟舒与,他们一家善于经商,是江南地区的富商,店铺众多,靠贩卖海外珍稀物品起家,而后慢慢扩展营业范围,涉猎甚广。在一次出海采买的过程中,原主的父母遇到了海匪,一船的人都没有回来。
有渔民出海收网捕鱼的时候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惊慌之下送到了官府,官府认出这是孟家的家丁,便将消息递到了孟家。
同时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海上搜寻,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仵作验尸后发现家丁死于胸口的一处极深的刀伤,身上还有被鱼类啃咬过的痕迹,于是官府推测孟家一家是遇到了海匪,无一人生还。
原主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一直是在背后出谋划策,并不会出海,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急火攻心,厥过去了,没几天便走了。
然后孟舒与就穿过来了。
完成任务,他就可以获得在自己世界重生的机会。
后腰处的越来越酸痛,孟舒与指节曲起,用力在那摁了几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孟舒与随着车的急停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车壁在他眼前放大,还好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车壁,让自己躲过了一场脸着地的危机。
孟舒与吸了一口气,扬声问道“怎么了?”
“公子坐好,有山匪。”杂乱的脚步声的铜雀的声音同时响起,刀剑摩擦碰撞的声音中夹杂着叫骂,距离太远有些难以听清。
他带来的侍卫虽然比不了御林军,对付一些普通的山匪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孟舒与并没有很担心。
孟舒与掀起车帘一角,仔细观察着车外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
“艹。”
老张越打越吃力,这些侍卫看着不壮,一个比一个的力气大,他现在握着刀的手都是麻的,这次带了二十多个人出来,就是为了蹲这个给老贼送礼的鳖孙,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寨子里最能打的了,却怎么也打不过对面的十几个人。
“呸,这鳖孙还真是怕死,养了一堆好狗。”
老张趁着喘息的间隙看了看四周,马车就在不远处,旁边只有一个人守着还有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多叫上几个人缠住侍从,或许就能抓到里面的贪官。
先抓贪官,抓到了他,这些侍卫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想通了这一点,老张叫上两个壮汉提着刀冲向了马车。
刀剑的摩擦声越来越近,几个大汉冲了过来,马车上的孟舒与也终于听清了山匪口中的话。
“杀千刀的死贪官,你有胆子欺负百姓,怎么没胆子出来和老子单挑啊?只会躲在车里面当缩头乌龟?你个鳖孙!”
马车附近的侍卫竟然比刚才那些还要厉害的多,一个人压着他们三个人打,老张被击退数米后粗喘着叫骂,试图用言语激怒车里的人让他自己下来,这样还能有些机会。
不过不管他怎么叫骂,车里的人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意思。
老张的话让孟舒与拧眉,他觉得不对劲,“贪官?”
这里面的贪官必定指的不是他。
他才刚刚被派来这里,不管怎么说,这名头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这些山匪也越看越奇怪。
正常的山匪见打不过他们的人,理应早早就逃窜了才对,这些山匪却死活不逃,不抓住他们不罢休的感觉。
说他们是别人派来以山匪的名义刺杀的,这些人体型就不太像,不说那个骂人的络腮胡,就远处那个双手拎刀的瘦弱男人就不能是,再说了,这些人的武力也不够。
说他们是山匪,他们又不像山匪一样滑不溜手打不过就跑,而且他们的攻击看似凶猛却并没有带着杀意,只是带着一股子的蛮力和冲劲,不然早就被侍卫解决了。
孟舒与想起了皇帝交代自己的事情,他这次不是简单的过来当一个县丞,而是来秘密查荣县县令的。
这些人口中的贪官指的应该是和荣县县令有关的人,从这些山匪入手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孟舒与抬手敲了两下车门,“不和他们打了。”
铜雀掀开车帘,以为是孟舒与不想继续在这里耽搁了,一边答应着一边准备下去向侍从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这就去催他们动作快一点。”
孟舒与摇摇头,嘴边扬起了一抹铜雀看不懂的弧度。
“不,我们被俘。”
铜雀下车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孟舒与。公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还说上胡话了。
“公子我们打得过那些山匪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何必自找苦吃啊。”
“况且土匪山寨的环境肯定不怎么样,公子您这身体受得了吗……”
铜雀急得跳脚,孟舒与却很坚定。
他看的出来这些人是不带着杀意的,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真的有危险,孟舒与相信他带的这些侍从也可以保证他能全身而退。
孟舒与抬手拍了拍铜雀的脑袋,细白手的在广袖长衫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过分纤细,浅淡的药香随着他的动作萦绕在铜雀的鼻腔,铜雀忽然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公子又这样。
每次他劝公子的时候,公子就这么摸他的脑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每次铜雀都会被孟舒与看的熄火。
公子一直都是极有主见的。当初老爷夫人出事后,公子大病了一场,病好便说要去科考,当时没有人觉得公子可以成功。
科考要花费的精力那么多,公子的身体能坚持下来吗?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可公子用事实告诉了他们,他可以,而且还做得更好。
如今公子成了钦点的探花郎,身体也比从前好了不少,相信老爷夫人在天之灵见到公子现在的模样也会欣慰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
书童下了马车,对着侍从比了几个手势。
老张看不懂他们神神秘秘在搞些什么,深呼吸之后便拎起大砍刀冲了上去,他将砍刀挥的虎虎生风,拿出了在山上和野猪搏斗的气势,几下之后,对面的人好似扛不住他的力道了,被他打得节节败退,老张心下一喜。
哈,果然还是老子厉害。
“你俩摁住他,我去把那个鳖孙揪出来!”
老张欺身上前,刚到马车边,车上那人就自己走了下来。
明明才是九月,天气炎热的很,那人却穿着秋装,深绿色的广袖长衫,上面绣着他看不懂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银光,细看才发觉这些纹路竟是用银丝绣成的。乌黑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着山间带着青草气息的秋风拂过他精致的眉眼。
这人太瘦了,好似一阵风就能刮倒一样,脸也苍白的很。
老张打好了腹稿的一大堆骂人的话就这么吞了回去。
长的好模好样的,怎么就当了贪官的走狗呢。
老张恶声恶气:“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老子去绑你过来?”
铜雀本就不是很放心这群山匪,见这络腮胡大汉态度这么恶劣,当时就不乐意了,“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不劳烦,我自己下去。”
孟舒与及时出声,没让铜雀和人对骂起来。
老张哼了一声,冲铜雀翻了个白眼,叫人把他绑起来,自己从腰后抽出绳子,将孟舒与的双手紧紧的捆在一起。
麻绳并不平整,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软刺,捆他的人还用了力气,生怕留了空隙让他有挣脱的空间。
孟舒与不由得疼地皱起了眉,眼里也生理性地起了水汽。
“嘶。”
这人眉毛皱的这么紧,好像自己给他整得多疼一样,老子用的力气还没有抓鸡的大,老张暗暗吐槽着不再看他,叫上兄弟们带着人和车准备回寨子。
早在孟舒与下车之后,他带着的侍从们便一个个的发挥了自己毕生的演技,被山匪们“打败了”,老张看了眼孟舒与苍白的脸色,细瘦的胳膊腿,深深觉得这人可能走不到山上去。
老张到马车里面检查了一番,将所有有可能割断绳子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你俩,回车上待着去,我们虽然是山匪,但是也不会苛待俘虏。”
孟舒与闻言松了口气,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当然不怕走着去山寨,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还是有数的。从这里看不到任何山寨的影子,路程肯定是不近的,腿着走过去的话可能会要了他半条命。
孟舒与友善地冲老张笑了一下。
“多谢这位大哥。”
“笑什么笑,叫什么大哥,我告诉你,别想跟老子套近乎!”
“?”
孟舒与嘴角的弧度停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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