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县丞!孟县丞在吗?”
方承勇虽然被警告了,实际上是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的。
吃完早饭就带着小厮一路来到了孟舒与住的小屋。
屋里迟迟没人应答。
“少爷,好像是没人啊。”
方承勇哼了一声,“怎么没人,这会儿又没到上职的时候,他不在屋里还能在哪。”
他一把推开了在门口敲门的小厮,抬手抻抻袖子,又摸了摸头发,掐着嗓子道,“孟县丞,我是方承勇,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开门。”
“昨夜和你一见如故,可惜天色太晚没来得及能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你打开门,我们面对面说。”
屋里终于有了动静,方承勇听见了什么东西碰撞的闷响。
“嘶……原来是方少爷,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开门。”
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方承勇问道,“发生什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
里面的人连忙打断了方承勇的话,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慌乱。
“没!没什么。”
方承勇只是随口一句,孟舒与不说他就没接着问,冲着小厮得意地挑眉。
“怎么样,小爷我就说了他在里面。”
小厮给方承勇比了一个大拇指,“还是您厉害,照小的看,这孟县丞怕不是只有您叫才肯露面呢,我们这些人不管用。”
小厮的话说到了方承勇心坎上,随手扔了一块银子给他。
“会说话,赏。”
沉甸甸的分量让小厮笑得更加情真意切,“谢少爷!”
小厮跟着方承勇好些年了,这些年方承勇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批,只有他是一直在的,不因为别的,就只因为方承勇爱听他说话,每每都能说的方承勇舒心。
“吱——”
房门从里面打开,孟舒与脸上蒙着手帕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昨天的那件衣裳,白色的手帕遮住了孟舒与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白皙的额头和干净的眉眼。
他低着头,方承勇什么也看不清。
“方少爷。”
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方承勇瞬间皱起了眉头。
他大早上来就是为了孟舒与这张脸,不是来看手帕的,孟舒与不露脸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他?
整个荣县,除了他爹,谁敢不给他面子?
人出来了方承勇也不想装什么一见如故了。
“你什么意思,我还看不得你的脸了是吗,把手帕拿下来!”
细瘦身影一抖,好像被方承勇吓到了,他怯懦道,“是您让我摘的。”
方承勇仅剩的耐心马上就要消磨光了,他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让孟舒与动作快些。
孟舒与深呼吸,手几次上下,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摘下了脸上的手帕,同时抬起头将整张脸暴露在方承勇的眼前。
“卧槽!啊!!!”
面前的脸和昨晚方承勇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在嵌着七八个又红又大的痘,有些还冒着白,有些又渗着脓水。
这张脸对方承勇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他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向后退,这间屋子年久失修,屋前的台阶也缺一块少一块的,他一脚踩空,“砰”的一声,直直摔在了地上。
方程与摔下去的瞬间,孟舒与感觉地面好似都颤抖了一下。
“艹……,疼死本少爷了,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方承勇面色扭曲,尾椎骨处传来剧痛,他大吼着叫小厮扶他。
小厮刚刚被方承勇直接从台阶上撞了下来,脚还被方承勇坐在了屁股底下,早就疼的出不了声了。
孟舒与心里暗道一声活该,装模作样地上去要扶方承勇。
方承勇一看到孟舒与的脸就害怕,他闭着眼挥手大叫。
“滚!滚开!离我远点!二狗呢?还不赶紧扶我走?”
二狗欲哭无泪,只能先救出自己的脚,脚从方承勇屁股下面挪走的时候,方承勇自然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你他娘的动作能不能快点?!”
孟舒与看着一瘸一拐快步离开的两人,终究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这方法好用。
*
方承勇趴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孟舒与的脸,明明只看了一眼,却阴魂不散一样一直出现在他眼前,他连饭都吃不下了。
方县令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摔倒了,连忙和夫人一起赶了过来,进屋就看见方承勇一声不吭的趴在床上,屁股上敷了厚厚的药膏,方县令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方夫人穿着紫色的锦衣,头上插着四五只金钗,手腕上还带着两只碧绿玉镯,她叮叮咣咣地跑到床前握住了方承勇的手。
“哪个杀千刀的给我们勇儿糟践成这样,勇儿告诉娘,娘这就叫人去打杀了他。”
方夫人一脸心疼,勇儿自打出生就没遭过这种罪,她必定要将罪魁祸首剐了才解恨。
方承勇疼得不想说话,方夫人于是问二狗。
“二狗,你一直跟着少爷,你说,哪个不长眼的干的?”
“还不是那个新来的孟县丞,脸上长了一堆怪东西,吓到少爷了。”
二狗愤愤道,他的脚骨折了,钻心地疼,二狗自然是不敢讲过错推给方承勇,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孟舒与的头上。
“你去招惹他了?不是告诉你他不能碰?”方县令语气不是很好。
方夫人不乐意了,“你吼什么吼,吓到勇儿怎么办,不就是一个县丞,勇儿怎么就不能碰了?”
方承勇在一边暗暗点头,就是,不就是一个县丞。
这时,孟舒与那张脸又浮现在了他眼前,他顶着吓人的脸,笑着叫他方少爷,脸越凑越近,方承勇一个激灵扯到了尾椎,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不碰了,不碰了。”
方承勇连忙道。
他这几天都不想看到孟舒与,其他什么的,等孟舒与脸好了再说吧。
*
孟舒与吓到了方承勇后就不带着手帕了,他顶着自己画的脸去上职,一路上县衙的人都躲着他走,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他得罪了方承勇他要完蛋了之类的话。
孟舒与刚到就被方县令叫了过去。
“县令大人,您叫我?”
孟舒与乖巧拱手行礼,方县令见到孟舒与的脸也被吓了一跳,手上端着的热茶也洒到了衣服上。
“孟县丞啊,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方县令假模假样地关心道。
孟舒与叹气,无奈道,“回县令,应该是不适应荣县的水土,一觉醒来脸上就出现了这么多……唉……”
孟舒与一副我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的样子让方县令也说不出什么。
方县令冷哼一声,敲打他别出来碍眼。
“脸没好就别瞎跑了,老实在屋里歇着吧。”
孟舒与假装听不懂方县令的话,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多谢方县令关心,我没事的,绝不耽误上职。”
方县令:“?”
孟舒与当然知道方县令是什么意思,他才不会老实在屋里猫着。
有人进来在方县令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方县令脸上也慢慢带上了笑。
“孟县丞去上职吧。”
打发完孟舒与便和小厮一起出了门。
孟舒与趁着上职的时间把县衙整个逛了一遍,衙内小吏本就懒散,见孟舒与顶这这样一张脸晃悠,都避如蛇蝎,这倒更方便了孟舒与。
将通往县令书房的几条路摸清楚后,孟舒与就去了存放案件记录的档案库。
县丞的工作基本都是一些案件记录整理,孟舒与打算去查查荣县这几年的税单和案件记录。
方县令十分谨慎,记录做的天衣无缝,孟舒与看了半天,里面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也在孟舒与的意料之中,晚上下职,孟舒与远远地听到了一阵喧闹从自己的院子里传来。
杨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围住了他的房间,手上拿着一个白玉花瓶,铜雀孤立无援的站在他们中间脸色苍白地解释着。
“杨管家,这真的不是我拿的!”
杨管家厉声道,“不是你拿的还能自己长腿飞到你们屋里是不?”
“我还以为读书人都是清高的很,哪成想还有你们这种偷鸡摸狗的败类!”
“才一天不到,就敢偷县令的珍藏,多留你几天,说不准你还能做出什么腌臜事!”
“真的不是我拿的,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花瓶!”
“杨管家,您先消消气,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孟舒与笑着讨好。
杨管家见正主来了,指了一个小厮出来。
“什么误会,你这书童都被人抓了现形了!”
“没错,就是他昨天夜里进的库房,我看的清清楚楚!”小厮说的笃定,铜雀解释也没人信。
孟舒与盯着杨管家凶恶的嘴脸,又扫视着拿着棍子围在屋前,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小厮,这些人蛇鼠一窝,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怎么解释都没人会信。孟舒与扯出一抹笑,认下了这件事。
“是我没约束好书童,我这就去向县令请罪。”
杨管家目的达到了,也不多说,袖子一甩,带着人乌乌泱泱地离开了。
“看在孟县丞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哼!”
铜雀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他脸色发白,眼里含泪,“公子,真不是我。”
铜雀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们从来都不缺钱,更何况,杨管家手里拿着的“赃物”,孟家商铺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我知道,他们就是想逼我上贼船。”
方县令一开始就没想在他面前装清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想把他变成“自己人”吗。
孟舒与目光沉沉,忽而又笑了起来。
“上船好啊。”
他正愁没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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