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肩头，染了些凉意。
谢知衍把对讲机放在狙击枪旁，眼睛透过瞄准镜观望海岸。
海浪翻滚，白雪飘浮化在水中，数只海螺破海而出。
探测器发出的警报震耳欲聋，对讲机传来女声，清晰有力，“编号1-5，坐标南海岸，前方发现异端，申请立刻清除。”
谢知衍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江祈。他不由得愣了愣，视野间展现的危机不会因为他的发怔就停下。
对讲机传出江祈困惑的催促，“队长？”
谢知衍压下思绪，吐出两个字，拉开序幕，“行动。”
对讲机传出一道齐声：“是！”
海水组成的庞然大物将海螺顶起，海螺向后掉落，漂浮在水面。海马转着身子，叼起海螺的尾巴，吹起战争的号角。
螺音空而远，宛若人鱼的歌喉，却不温柔，而是叫嚣着，对人类宣战。
庞然大物腹部饱满，储存了大量的海水，血肉模糊的鬼，沉眠海底的骨，在它的肚子中翻滚，随着它对海水的吸收越来越多，它的体型越来越大。
它朝岸上走来，体型大的弊端是速度慢，海水携着怪物不断地涌入它的后背。虾兵蟹将挡在他身前，充当前锋，变异后的海鲜面目全非，举着大钳子冲来。
对讲机发出新的说话声，依旧是一名女性，相对于江祈，她的声音更加稳重成熟，“编号1-4，海岸150米处设立特异型地雷，请退出爆炸区。”
“收到。”顾南业和另一名男队友的回复前后响起。
谢知衍的眼睛离开瞄准镜，向白色的沙滩眺望。
异端大军不断进攻，而站在爆破区外的是两名青年。他们身着异象监察局统一的黑色军装，并肩而立，笔直地看向前方。
另一名青年不正经地搭着顾南业的肩，被顾南业一手拍开，异端的进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3。”
编号1-4倒数着，谢知衍趴在狙击枪后。
他微微偏头，系统面板显示他的San值在下降。
“2。”
瞄准镜对准海面上前行的怪物，一只拿着海螺的海马。
“1。”
虾兵蟹将迫不及待踏入爆破区的瞬间，编号1-4按下开关，地雷引爆，钳子和残尸随着爆炸的冲波飞到爆破区外。
高楼上的狙击瞬发，子弹穿过浓烟。
1845米。
命中。
爆炸的余温引起血脉里的热度，顾南业活动手腕，目光轻扫战场。
在刚刚的爆炸中，储存海水和怪物的庞然大物开膛破肚，那些怪物被放了出来，流出来的海水量不少，无疑对他们是有利的。
不远处，白骨就地重组，扒了张人皮给自己套上。
换皮骷髅。
顾南业轻笑一声，对着身旁的青年挑衅，“陈野，我们来比比谁杀得更多。”
名叫陈野的青年一拳打飞换皮骷髅，用子弹的温度给怪物开洞，手指扣在那个洞口顺势扯下整张人皮。他做完这些后，才用看智障的眼神回复顾南业。
“你废话真多，一定是我杀的更多。”
*
【San值：97%】
【San值：96%】
……
谢知衍无动于衷地看着递减的San值，刚刚被他击毙的海马虽然死了，可海面还会出现新的海马更替。
他俯视战场。
两个黑色的身影正面迎击，对讲机中不断传来江祈和编号1-4的报信，一颗颗地雷被引爆。
尸横遍野，血染白沙，这支队伍的作战能力足够强悍。可目及海面，异端源源不断的涌出，迟早会把人类的体力耗尽。
瞄准镜调转，谢知衍把目标移向海马嘴里的海螺。
子弹击碎海螺，海螺化成白色的粉末融入落雪里。海马滞住片刻，拿它的眼阴恻恻地瞪着1800米开外的狙击手。
谢知衍完全不理会这只海马，他的注意力放在刚刚突然加速下降的San值上。
很快，又一发子弹击碎海螺。
结果一致。
谢知衍抬手关了对讲机的麦克风，打开通讯器。江祈和阿竹的背影音收录到通讯器，一时间声音繁杂。
“江祈？”
谢知衍叫江祈的同时也没闲着，对着战场狙击，帮陈野和顾南业分担压力。
“呼……呼……怎么了？”
江祈现在躲在一间柜子里，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外面那帮怪物正在找她，和她一起进来的刀疤也不知所踪。
谢知衍的语句简短，“编号1-5。”
“队长……”
江祈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有好久没听到谢知衍这么称呼她了，声音中带着些意外，但很快她保持镇定。
谢知衍那边应该是遇到了和过去有关的事情。江祈开门见山，“需要我为你解答什么吗？”
“我现在在灾厄源海，这些编号分别代表什么，以及我需要知道那群异端的弱点。”
鸭蹼似的手突然拍在柜门上，咚一声，江祈跟着心颤。小孩子哭啼般的悲鸣毫无规律地重复，“在哪里，在哪里，把她找出来。”
江祈屏住呼吸，通过通讯器的加密性将信息转达给谢知衍。
“我、你、顾南业所处的编队被称作修正一小队，专门负责驻守灾厄源海。你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一支修正小队由五人组成。前缀数字代表队伍编号，1号是指挥位，担任队长和狙击手，也就是你。”
“2号3号都是主攻位，担任前锋，他们分别是顾南业和陈野。4号爆破手闻昭，负责爆破和突围，还有侧面攻击。5号侦察兵，负责侦查和后勤补给，同时还是队伍的医疗师。”
“异端的话，监察局处理异端分为两步，第一步找本源，第二步才是清除。”
“把她找出来。”怪物还没有离开。
江祈紧张地盯着门缝，倾听谢知衍叙述异端的特征。
“白尘海螺，这东西很难缠，吹奏和打破都会产生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会致幻。”
刺啦一声，黑暗的环境里忽然透出微弱的光。
门被打开了，肉红色的小孩状怪物咯咯咯地笑，“找到她了，刨开她的肚子！”
“让我们钻进去！”
江祈一脚踹开柜门，往外跑。
谢知衍只来得及听到一阵风声。
那帮怪物越追越凶，江祈边跑边传达：“至于你说的庞然大物，是河神，它防御力很高，能够吞噬大部分攻击，最好的方法是截停海水。那片海域已被异端侵染，不用担心环境污染的问题，异象监察局有专门的处理机制，所以你看着来。”
截停海水？
别说截停海水。一波攻势里，至少有五只河神，同时截停五个水柱。这个想法说的上是异想天开。
谢知衍说：“你那边什么情况？”
“抓住她！”
江祈只顾着跑，根本没空回应。
谢知衍反观战场，顾南业好似一尊杀神，深入敌方腹地。
对讲机传来陈野浑厚的音色，“队长，这群怪物根本杀不完，河神会一直运输小怪，没完没了。”
接着是闻昭：“炸药全用了，这已经是第七波攻势了，现在怎么办，队长。”
换皮骷髅从顾南业背后突袭，谢知衍一枪击落，人皮被转身的顾南业扯下。
谢知衍重新打开对讲机的麦克风，“闻昭，留一颗手雷。”
“收到。”
谢知衍号令：“陈野。”
“在。”
“别给它们吹海螺的机会。”
“是。”陈野退后两步，给枪上弹。
“顾南业维持现状，累了就和陈野互换，闻昭负责确保两人安全。”谢知衍把对讲机挂在腰部，“江祈在哪里？”
即问即答，江祈待命：“队长。”
“去准备油，越多越好。”谢知衍往下走，“其他人尽量撑着，拖到我过去。”
*
阿竹套着上个副本居民的皮，躲在古镇的居民里。那帮村民刚刚在到处找他，因此没能加入江祈和谢知衍的对话。
他随意打开一间屋子，喂了声。
“阿竹先生？”
“是我。”
“阿竹先生，我现在在异象监察局。”
江祈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一个十字口左拐，跑到最近的一间屋子，然后上锁。
这间屋子是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储存着部分档案，电脑上显示着监控。但这间实验室江祈从未到访过，因为很久之前它就被封了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这间实验室虽然废弃，但储存了武器。
江祈挑了一把趁手的枪塞到身上。
阿竹诧异道：“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在异象监察局，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因为这里是顾南业的副本。
方块大的监控影像充斥整个屏幕，到处都是那恶心的怪物。
江祈被恶心到不行，“阿竹先生，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她的记忆绝不会出错，也从没出过错。异象监察局所列的异端列表里没有这种怪物，至少她从没看见过。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监控恰好能够录到档案室所在的回廊。小孩怪们遍布回廊，墙上，地上，天花板，满满都是它们爬行的痕迹。
“藏到哪里去了。”
“坏人坏人！把我们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居然还要丢下我们。”
丢……危险……
阿竹抿了抿唇，“或许，我知道。”
江祈转身去到档案柜，一边等着阿竹说话，一边在档案上翻找线索。视线快速扫过柜子上的档案，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她就去后边的柜子。
编号002786，顾南清。
江祈把档案抽了出来，连带出旁边另一份档案。她瞥了眼，那份档案没有姓名，只有一个编号，盖上异象监察局特有的印章，隶属机密档案。
编号004518。
谢知衍在往前线赶，通讯器保持畅通的状态，他一直在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阿竹的言语传导出来不太清晰，听上去有些失真。
他说：“启明星。”
启明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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