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寄存珠（使用次数1）使用成功。】
【#%'##%……重新……判断……】
【您即将进入副本《孤舟夜泊》】
身上的衣服恢复如初，谢知衍呆滞地看着系统提示，下一刻身子就完全沦陷在黑暗中。寄存珠能够保留一个人的技能，供他人使用，这是他请牧歌帮忙，随后牧歌给他的东西。
牧歌能够在各大副本里通关，却又不在总分榜留名就是因为她的这项技能可以短暂地蒙蔽系统。
谢知衍止不住地想，牧歌给他的寄存珠里，寄存的幻境言灵是，假死。
现在，它使用成功了……
是不是说明，十八还活着。
一点点希翼就能让谢知衍振作，他重新打量起黑暗的空间，这里像是副本结算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白色光球。
他尝试着走动，忽然有人叫住了他，“谢知衍。”
谢知衍停了下来，分辨着声音的方向，但更多的声音涌进来，呼喊他，还有人激动地喊他Snow，于是他忍不住问：“一个个来可以吗，你们是谁？”
天上的声音说：“你可以听见我们说话啦，我们可以和你交流了。”
更多的声音附和，谢知衍刚想张嘴，另一道声音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们看过你的直播，是你的观众。”
观众可以和他直接沟通，不用通过弹幕？
“我们解脱了，总算要离开破游戏了，关的老子受不了了。”
这算变相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过外面发生了什么？离开是什么意思？
“时间快到了，对话时间不多了啊主播。我猜你应该想问外面发生了什么，衍不知道干了什么弄出了新副本，名字叫什么，孤舟夜泊？诶对，我现在才知道他是编号0-1，居然是卧底，错怪他了。”
“衍把我们放出去了，现在L带领异象监察局在大厅控场。”
谢知衍垂下眸，缓缓说：“衍没死。”
他对衍是编号0-1这件事并不意外，似乎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
异象监察局，衍，二者不断在脑子里拉扯，疑问围绕着这些能够围着地球跑一圈，谢知衍越想越窒息。
他想不明白，又好像能明白。
如果衍真的要他死，那个时候就不会利用系统权限修改标记，让他跟替身人偶交换位置活下来。
可为什么？
衍像是什么都知道，提前策划好了这一切，衍永远从容不迫，永远藏有秘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把他蒙在鼓里。
孤舟计划是什么？衍和监察局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新的副本又从哪里来？
New ending触发的副本，或许和旧梦电影院他看到的那一场回忆差不多。
“对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把我们放出来，我们的生命也要到尽头了，和你聊不了多长时间了。”
观众提醒谢知衍，他慢了半拍，像是才把思绪收好，有些混乱地问：“你们为什么会成为观众。”
“我们之前也跟你一样是主播，生命值清零死亡，然后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和你现在待的地方差不多，待到绝望连时间都忘记的时候就成为观众了。”
也就是说生命值清零成为观众，但只要San值清零就会留在副本内成为NPC。
谢知衍大致懂了，又问：“我之前在交易所见过情缘绳，天命之缘?情缘绳和它有什么区别吗。”
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这会儿集体陷入诡异的沉默。
谢知衍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搞得有些无措，“嗯？”
“呃，伪命题是不是只有情缘绳这一个道具，天命之缘是什么，难不成是情缘绳进阶版？闻所未闻！听起来好肉麻。”
“这个鸡肋道具居然真的有人用，还是Snow……哦不，谢知衍。”
叽叽喳喳闹成一片，谢知衍本来在提取有用信息，倏地听到一句。
“大神，你和谁绑的情缘绳啊，不会是衍吧？”
谢知衍忽然不吭声了。
他现在脑子很乱，时不时想起刚刚的场景，衍推开他沉入海底，系统提示情缘绳切断，copy技能回收。然而在这之前，牧歌说过Snow没有技能，他就是Snow，是不是说明他共享了衍的技能。
“主播？”
谢知衍才回神，复杂地嗯了一声。
观众又七嘴八舌地聊了些什么，可能是八卦，也可能是线索，他没去听，或者说没听进去。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我们谁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道具。”
谢知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说：“好，谢谢。”
“怎么了？今天你看着特别沉默，也没有平常问话的气势，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谢知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其实他有满肚子困惑想问，只是太多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比谁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天上的生命渐渐消失，余下的那些即将陨落的群星无声注视着不知方向的迷途青年。
须臾，群星听见青年认真地提问。
“你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讨厌你。”
谢知衍顿了顿，又补充：“恨你。”
他似乎有些拿不准，语气里也带着不确定：“可你发现，他好像又对你很好……为什么？”
天上的声音笑了笑：“这有什么难想的，因为他在意你啊。”
在意。
在意？
心脏疯狂捣鼓着，好像要把屹立不动的脆弱身躯捣碎，噗通噗通混合着不知从哪来的寒风裹住谢知衍。
群星寂灭的时刻，他好像听见了成百上千次的告别，可他木讷地站在原地，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很久很久，黑暗的空间只留下他一人。他才低声说：“谢谢，再见。”
愿你们安息。
*
伪命题地铁稳稳停在游戏大厅，门打开，江祈恍惚着下车，她身后跟着牧歌和阿竹。
L往三人的方向淡淡瞥去，牧歌扶着沉睡不醒的阿竹，交接给她身边其中一位修正官。她微微调转了方向，就和牧歌对上了视线。
牧歌一身狼狈，目光也带着浅浅的疲惫，可朝她走过来时好像还是那么光鲜亮丽。
牧歌不紧不慢地停在L面前，叫她：“牧泽兰。”
牧泽兰，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以至于她反应了足足两秒钟。
牧歌回头看了眼江祈，又看了看车厢内空无一人的场景，白泽也没能从那个副本回来。她扯了扯嘴角，重新看向牧泽兰，“或许我应该叫你，姐姐？”
牧泽兰错开了视线，淡淡说：“你想说什么？”
“沈朔死了，曾经的谢知衍和现在的谢知衍，都差点毁在你手里。”牧歌近乎讥讽地指责，“异象监察局光是内斗就死了不少人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伪命题是恶意的游戏，只要世界上的恶意存在一天，它就有可能卷土重来，杀死一个神，你又能改变什么？！”
“牧歌。”
“安稳的家园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牧泽兰无情地说：“灾厄时代，总有人要牺牲，哪怕有一天需要牺牲我，也合情合理。”
牧泽兰扭头望着她，残忍道：“这已经是牺牲最少的方法了。”
牧歌盯着她说不出话。
牧泽兰看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最终没再多说，转身对身后等候已久的修正官抬了抬手。
“江祈和阿竹状况不是很好，先麻烦你照料了。”
牧泽兰径直地走过她，修正官有条不紊地跟上。
牧歌转过头时，地铁门已经合上，里边的乘客前往不同的S级副本，镇压暴动。
江祈在原地看着阿竹先生，她其实想冲上去问些什么，但她知道现在不行。她只能守在这里。
地铁开始行驶，早已烂熟于心的播报在耳边呼啸而过。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游戏，祝各位旅途愉快。”
*
沈朔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片漆黑映入眼帘。他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默想他这应该是死了，原来阴曹地府是黑的，什么都没……
“醒了。”
沈朔表演瞬间变脸，他回过头，衍站在他身后不知瞧了多久，穿的倒是喜庆，也不知道能嫁给谁，倒不如说，全天下有一个人敢娶他吗。
一两秒钟的功夫，沈朔就反应过来了。
衍应该就是利用他那个堪称开挂的技能，偷走了一个由主播扮演的新娘身份，才能触发New ending的特殊副本解锁。
这主意该说不说，还是很厉害的。
“你也死了？”沈朔不客气地呛他。
“也？”衍挑挑眉，“你没死啊。”
沈朔倒是直接，“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遗言都留好了。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
衍比他更直接地说：“我的确不想救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沈朔听完也不恼，反倒笑了笑。然后他就看见，面前原本冷着脸的新娘眼里忽然多了一丝温柔。
“我救你，是因为他答应了阿竹。”
衍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并不难猜。沈朔做了个深呼吸，陈述着另一个事实：“阿竹即便再难过，也不会去怪他。”
“他想用阿竹给他的道具救我，另一个他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但我留下你，以防突发状况。”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上了年纪的老人躺在床头，苍白的脸色托着最和蔼的笑，拍着他的手背这么告诉他。
衍的声音很清晰，又有些哑，像是问沈朔，也像是问自己：“如果我让你死了，你让谢知衍怎么办？他以后，怎么面对阿竹？”
沈朔愣了下，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新奇了。你这人，也会对别人露出这副模样……”还是一个自己憎恨的人。
衍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朔，默认了他的说法。
“等等。”沈朔在衍要离去时，后知后觉，谢知衍哪来的以后？他喊道：“等一下，你不会是想……”
衍扬起唇，笑容衬得他诡谲又割裂。他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朔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质问：“你疯了？！”
“我早疯了。”衍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好不容易才捡回来这条命！”
衍不以为意：“监察局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死在祂手上吗，怎么这会儿又跟我谈论上生命了。”
沈朔沉默地扯了扯唇，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L当初安排谢知衍和衍住在一起，就是为了培养衍的恨意，让他每时每刻都恨得难耐，可衍居然爱上了谢知衍。
甚至，衍为了谢知衍背叛了监察局，多么荒谬的故事。
衍没管他，只是说：“我不会按照孤舟计划行动，但我会解决，这是当初的约定。”
副本载入完成，衍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要赶在噩梦发生之前，把事情结束。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孤舟夜泊是伪命题以他为内容设计的副本，是他多年来作为系统给伪命题这个游戏设计的“病毒”。以这个副本为导火索，引爆游戏和直播间，释放那些被囚禁的灵魂，让祂失去恶意循环的供给。
系统提示，副本载入。衍静静地注视着那行文字。
【玩家“谢知衍”已进入副本《孤舟夜泊》】
世界和谢知衍，他选谢知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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